第五句,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不”字很难理解,《中华书局》出版物将其通假为“丕”字,查阅古汉语字典,丕是大,宏达之意。辟,指辟公,在《论语》中出现过“相维辟公,天子穆穆”,辟公指诸侯国君,百辟就是很多诸侯国君。刑通型,意为学习仿效。
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天子,如果能够彰显其道德,天下诸侯国君都会仿效学习。所以,君子只要做到坚持和恭敬就能使天下太平。
《论语》中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上层建筑的德行就像风,下层民众的德行就像草,风向哪里吹,柔弱得草就向那个方向倾斜,子思在这里强调上层建筑和统治阶级对缔造社会风气的重要性。所谓国家文化,就是统治者文化,所谓企业文化,就是管理者文化,俄罗斯总统普京个人硬派坚韧的性格,在决定其政治风格的同时,也对整个俄罗斯民族士气和社会风气产生了强烈影响。
《人民的名义》中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沙瑞金喜欢打篮球,一座羽毛球场立刻在一夜之间变身篮球场,因为下级官员为了讨好上级官员而投其所好,因为得到上级官员的首肯和认可,便会获得更多的政治晋升空间,因为上层建筑不但掌握着政治权力,也掌握着社会话语权,正所谓“上行下效”,所以儒家始终强调统治者的道德品行修养,其用心就在这里。
第六句,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
色,指态度。我在研读《论语.季氏》时遇到“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壮年时血气方刚、戒之在斗。老年时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很多前人将“色”解读为女色,少年时血气未定,心志和思想还没有固定成型,凭什么就不能情窦初开,凭什么就不能接近女人美色?难道孔子在对弟子普及性教育吗?非也,非也。这里的“色”,指的是态度,脸色。孔子在谈论孝道时说过“色难”,久病床前无孝子,难在哪里?难就难在长久地保持对父母恭敬,顺从的态度。
人在年轻的时候,对事物缺乏深刻准确的认知,往往会因为个人兴趣表达对事物的观感,比如如今的年轻人,在周杰伦演唱会上被警察摔掉了荧光棒,周杰伦出于对歌迷粉丝的爱护,出言莽撞,叫警察“滚出去”,于是满场的少年歌迷齐声高叫警察“滚出去”,他们对事件真相了解吗,他们对警察怀有仇恨吗?没有。他们在表达对事物的态度时,往往是冲动的,非理性的,所以孔子教育弟子,在少年心智和人性还未成熟时,谨慎地发表自己对事物的评价,谨慎地表达自己的主观态度。
说完色,就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我怀念周文王美好的道德,他从来不大声,不声色严厉地表达自己的态度。孔子说,用严厉的态度,脸色去教化百姓,就像树梢一样,是最末节的,最低级的手段。
即便是人治,也有人治的层次,第一层是“大声”,严厉的语气和态度,这事最低级的管理层次;第二层是“身教”,要求别人做的,自己先做,要求别人做好的,自己先做好,这是中等层次;第三层是“化育”,用精神的力量,用道德的力量,即使再远的地方,再远的人,也能感受到精神与道德力量的影响,即使不在统治者的目光监督下,也能尊崇内心的追求和信仰而约束自己,追求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