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将至,一只蟋蟀经过艰难地跋涉,终于找到一户农家,准备钻进土灶缝隙越冬。可是灶台光滑扁平,坚硬无比,找不着适合自己的栖息地。于是继续往前跳,来到一间温室,灯光幽暗,室内砌着一排排石架,石架叠成一层层,顶层贴近天花板。每层整齐地分成一格格石箱,石箱中成群的土鳖蠢蠢欲动,争抢食物。
蟋蟀跳到一只土鳖前搭起话来:“元老弟,你们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呀?”
土鳖说:“主人给的食物,米糠、玉米面、花生饼、豆粕、杂鱼,多着呢。”
蟋蟀说:“你们真好!不费一滴汗水便可坐享其成,我可要绞尽脑汁,到处寻找残羹剩饭,还得经常挨饿。”
土鳖听着欣欣然,继续大口大口地嚼起来,圆圆的身子渐渐形成球体。蟋蟀闻着扑鼻的馨香,不觉流下了口水,将瘪着的腹部鼓起来,发出“唧唧吱,唧唧吱……”的悲鸣声。蟋蟀又问,“你们一群同伴聚在一起多欢快呀!只是夏天像蒸笼,咋受得了哇?”
“织老兄多虑了,不比你们夏天长途跋涉去荒郊野岭避暑,冬天又要爬到我们主人的灶台蹭热。嗨,真可怜!”土鳖振动浑厚的双翅,掸去身上的残食,傲慢地说,“我们家里四季如春,夏享空调冬吸暖气,勿忧昼夜,莫愁饥寒,人间的极致不过如此。”
蟋蟀听得入神,两眼放光,连声啧啧:“仙境,仙境!梦寐以求,梦寐以求!”
话音刚落,门“吱嘎”一声开了,走进俩人。一位腆着大肚说:“吴技,这批合格吗?”另一位架眼镜的随手抓起大把土鳖一搓,眼盯着一只只从手心滑落,满意地说:“体格健壮,个头匀称,成色铮亮,良药佳品。饿一天上烤箱吧。”“嗯。”随后俩人关门离去。
蟋蟀闪在阴暗处愕然,等回过味来,想:还是回到我的乱石岗去编织郊野的梦,把嗓门亮起来,把触角晃起来,把后肢蹦起来,把身子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