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间,已经是十五这一天了,汀兰欢喜痛哭着跑出去告诉了担心已久的父亲和姐姐,屋子里的丫鬟们也喜上眉梢的舒了口气,都纷纷到绛莺跟前看两圈,绛莺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也累了,都下去歇着吧,红袖留下。”
绛莺看着她们都散了,才忍不住咳了两声,对着红袖又勉强的问道“今日父亲是没去参加宫宴吗”
红袖点了点头,把一碗药递到她手里,才道“本来今日侯爷应该进宫的,不过不知为何侯爷居然不仅没去,反而去了趟大小姐屋里。”
“什么?”绛莺猛的起身“咳咳咳...”
“二小姐,您可要别再晕过去了,真是急死奴婢了,张太医您快来看看。”
汀兰火急火燎跑进屋里,按住了起身的绛莺,
身后的太医顺势上前,绛莺被迫伸出手诊脉。
绛莺躺在床上,双目闭神,想起那日在姐姐屋里听的话,以及今日父亲的反常…“沈二小姐身体已无大碍,不过娘胎里带着病根,只能慢慢调理,万不可心悸怒火,切忌遇冷,这些日子最好不要出门。”
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子,随即点了点头“有劳张太医了。”
红袖是个细心的人,她拿着碎银子一并送走了张太医。
张太医走后,她才回过神来,看着红袖缓缓道“你可知管舒采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红袖看了眼汀兰,汀兰平日里除了性子略微活泼,却懂得眼色,自觉带门而出。
“二小姐,据奴婢所知,管公子最近经常出入春堂楼”红袖低眉顺眼的站在床边,恭恭敬敬的清冷这才是她信任她的原因。
绛莺冷笑“那不是青楼吗”
“是”
谁家少年足风流,今年不归当年勇,堂堂金科状元进花楼?不可笑、真醉柳、天子脚下笑长安?痴心女子负心汉!
绛莺渐渐平息后,看了眼红袖,叹息道“我随母亲去了洛阳,这一落脚便是九年,五岁那年,是我最后一次看这长安繁华,留心那年每个角落,我记得那年的你就是这个模样,只不过彼时你可比那时高多了,如今亭亭玉立、不卑不亢,颇有风姿,看来我没辜负表哥的期望?”
红袖清秀的眉眼神色微动,转眼即逝,道“当年公子把奴婢送给小姐,奴婢就认定了小姐,何来辜负不辜负”
绛杏起身,轻笑走到窗前,推开拴,见红袖也没阻止,道“看来你也觉得没有束缚最为自由。我想见他”
身后没作声响。
“可以吗”绛杏又问。
身后缓缓道“可以”
不知为何,绛莺觉得,这两个字很轻很轻,却也太重太重。
雪里纷飞银地霜,万来风丝青里相,娥儿绾云鬓,对镜贴花黄。
长安街繁华如梦,厚衣袄的老人举着插满糖葫芦的靶子,游街于城中,身边叽叽喳喳跟着几个孩童,老人脸上一团和气;地瓜老人映着缕缕青烟漏出岁月的容貌,雾气腾腾,香气扑鼻;月满楼的店小二麻利的招待客人,眉眼恭敬;春堂楼的老板娘带着几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站立着,媚眼如丝,风尘如柳。
她平淡的路过,直到走到一个书生面前停下,这个书生相貌堂堂,气质纯正,眼前却摆着香料花粉。
许是见她戴着纱巾遮着脸,书生极有颜色道“姑娘可有看上的,虽然小生的香比不上姑娘所用的,但这里的每一戳香都是用上好的花磨成,并非其他庸脂俗粉。”
绛莺道“既然并非庸脂俗粉,本姑娘还不买了呢”
那书生见她要走,连忙道“姑娘留步”
绛莺停下,微微转身,书生上前,弯腰作揖,一袭长衫顺着垂下,郑重道“姑娘气质一见便知不凡,所谓庸脂俗粉之说不过是小生变卖的手段,既然姑娘看不上,小生也无话可说,让姑娘见笑。”
“既然如此,就买上几戳,试试也无妨”
书生顿时眼睛灼灼,手脚利落的包好几包香道“多谢姑娘”
绛莺摇头轻笑“不必,你稍后自行前去永安府便可”
汀兰把腰牌给了他,书生接过后告辞离去。
而这一幕,正巧落在了茶楼天眼字号处。
与表哥相约的地点是高山流水堂,这里文人墨客居多,平时长安城里的公子小姐也喜来此。
在进阁前,绛莺略微局促,推开阁门,里面只有一个立在阁楼篓窗前的青衣少年侧身看来,眼睛明亮清澈,脸若白玉,浓眉红唇,嘴角轻扬略带轻挑,身形修长,头发乌黑发亮。
她愣了片刻道:“表哥你还真没变样,跟以前一模一样”
除了个子高了,倒真看不出哪里不一样。
徐迢衡浓眉一展,嘴角轻笑,看到她上下打量了一翻道:“梅二倒是长了不少,这身行忒长了点,不过怎么说也是徐家的外甥女,高点好”
绛莺脸顿时一阵火红,轻睨着他不说话。
他潇洒一笑,轻轻转身坐下,收敛道“坐吧,我听红袖说你想见我,说吧,什么事。”
绛莺坐在他斜侧,低头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随后抬头:“近日无聊,听说表哥随仲景侯打了胜仗,梅二俗气的想沾沾表哥的喜,可惜表哥回长安都快一个月了都没来找我”
听她语中透着抱怨,徐迢衡放下茶杯,叹息道“不是我不去找你,而是因为仲景侯一直找我过招,那小子别看才十七,阴起来是招招致命。”
绛莺微微惊讶,转瞬即逝,皱眉关心道“啊,我听说仲景侯武功极厉害,表哥可有受伤”
徐迢衡抬了抬手意识无事,他好似还要说些什么,就听见阁楼下嘈杂声一片,绛莺皱眉,顿觉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