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夜随想
今天是元宵节，很多学校都开学了。我们还在休假，儿子在日本旅行，昨天到达北海道，北海道街道的雪很厚，儿子说不太冷。老刘今天正式上班。阳光很好，药在煎着，房子里满是中药的气味。姚老师说有些中药的气味可以治病，还建议我用可以使我感觉愉悦的香水，我好像对浓烈的香水过敏，在电梯间闻到浓烈的香水味就会打喷嚏、咳嗽。色彩也有治愈功能，有肾病的人最好不要穿黑色的衣服，影响人的情绪。最早是受儿子影响，儿子画水彩画最喜欢用橘色系的颜料，渐渐地我也觉得橘色温暖阳光，有了一系列的橘色系的衣服、裙子，搭配好了，也很好。
去年，不知怎么突然觉得红色也很好，冬季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我和老刘去马嵬驿，在兴平，路上差点走错路，他打电话问了当地的朋友。我们俩穿梭在人群中，曾经繁华的驿站早已成为历史的尘埃，几条大沟被有效开发利用，因地制宜，原坡上相对平缓处建了一些楼台亭阁，很精致，风格倒不似唐代的大气粗犷豪放，有点江南小儿女的雅致精巧，厕所修得古朴豪华，用了秦人崇尚的黑色，双扇门，颇有大宅门的气度，干净，混搭了秦汉大唐的审美元素。我常常嘲笑老刘自从找了我，开始迷恋所有大的东西，大女人、大而厚实的家具、大个的手机、大排量的汽车、大房子等等，凡是大的，就是好的。我问他马嵬驿的厕所可和他的心意，他一副得意的神色。原坡上还在建新的旅游设施，老刘看到粗大的原木，满心欢喜，在旁边看了很久，阳光暖融融的，晒热的原木散发着木质的芳香，清雅，我突然怀念起松油的香气来，小时候家里做家具，松木结节处有时会流出松油，香气四溢，家里很久都有淡淡的香气。
马嵬驿是新建的类似于古镇那样的餐饮旅游一体的景点，相当成功，农副产品、特色美食，虽大同小异，也各有不同。油坊、醋坊都是古法酿制，价钱略高，但绝对在游客心理承受范围之内，各种手工艺品、粗布床单衬衣等玲琅满目，陕西人的审美还是受了汉唐的影响，粗布围巾、虎头鞋等色彩、款式、花色还是有些单调，跟凤凰古城、鼓浪屿那些地方相比逊色了许多，原本想支持马嵬驿的手工制品买条围巾，实在难以入眼。老刘买了件粗布衬衣，质量真心不错，包装简陋，没有包装袋，给了一个塑料袋，还装不下。吃踅面时，汤汁洒上了只好扔掉，把衣服拿在手上。踅面是澄城县小吃，也叫烙面。老刘跟踅面有段情缘，好基友式的友谊。去年国庆节，我们去澄城的老窑头，寻访粗瓷窑旧址，云钗的父亲是她老家著名的匠人，家里有窑口，属于手艺人，殷食人家，云钗虽在农村长大，全然不知挨饿的滋味。出门在外，老刘心里总是惦记着家里的料儿和小白，花五块钱买了一只小老鼠，很像，还是灰色的。玩偶，一定要做成这种颜色吗？美感顿时少了许多。料儿很领情，喜欢玩，甚至自己满房子抛着小老鼠，追逐着，小白都玩不上。当时我就说早知道就买两个，老刘说两个可能就没人玩了。倒也是。
杨贵妃被赐死的雕塑前，游人很多，有家长在给孩子讲述这段历史。看着仕女们的，多是男子复杂的眼神，有多少人想要回到唐朝。唐三彩或许代表了唐人对色彩的审美追求与喜好，曲折的石板路蜿蜒而下，路的尽头是一片小树林，游人们神态各异，有穿红色衣服的女子点缀着冬的单调与落寞，阳坡的另一面是荒坡，尚未开发，荆棘丛生，石碾子铺成的两条小路呈人字形匍匐在原坡上，诉说着迷失的岁月和帝王的爱情。黄土、枯枝，白色的石碾子，灿白的阳光，马嵬驿的历史蕴藉，竟然那么和谐。外出旅游，常会产生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感觉。历史，其实不必遮蔽。马嵬驿是唐王朝没落的象征，也是唐王朝中兴的起点。盛极而衰，万物皆然。春夏时节，百花盛开，绿树成荫，漫步石碾子铺就的小路，当是另一种情怀。天尽头，还是需要一位穿红衣的女子，在无限好的夕阳中闪过，提醒人们历史、人类也只是宇宙的一瞬。
此刻，正是西安红梅盛开的季节，马嵬驿的原坡上，可有红梅绽放？腊梅随着气温转暖渐失水色，干枯颓败之色尽显，昨夜看到月色下干瘦的腊梅，竟感到莫名的惆怅，树叶泛着白光，圆圆的，挂在枝头，腊梅依旧密密麻麻的，月光、星光、灯光也忽略它们。昨天下午的雪飘了一阵，树杈上开始泛白，草皮也蒙上一层白白的雾，可惜很快就停了。今年的雪还真是不少，几场大雪使这个冬天平添了些许浪漫。
在我的印象中，西安的迎春花一年开两次，春天一次，十一月小阳春一次。这个冬天，我格外留心了一下，竟发现我们院子的迎春花从十一月开放，雪最大的日子，不知是被冰雪覆盖，还是凋零了，花儿不见了踪迹。春节期间，二号教学楼前面的那一丛，竟然开得很繁茂，嫩叶尚未绽出，黄色的小喇叭张着口更显得艳丽。梗部的红色依稀可见，墨绿色的枝条伸展着，别有一番风味。人说好花还要绿叶配，有很多花树是花期过后才发叶子的，比如玉兰、樱花、红叶李、桃花、杏花、海棠等，似乎都是早春时节的花。这几年，常常看到街道边、庭院里有木槿花开放，木槿花疏疏落落地挂在树梢头，淡紫色的花朵在绿叶中一点也不艳丽，或因其少，反而更加醒目，每每让我心动不已。
昨晚，翻看去年上半年拍摄的各种花朵，顿时对四季充满留恋。每一周，花开的模样都有不同，山间花期晚，雨中、雨后，油菜花、樱花、玉兰、杏花、苹果花、梨花、盆栽的梅花，因其开在雨中，娇艳欲滴，引起不少的误会，这个季节哪里还有梅花呢！山里的气温大约比城里低六七度，夏季只有中午感到热，空调几乎用不上。老刘喜欢听淅沥沥的雨声，雨天，一壶清茶，一溪流水，一山苍翠，一个午后，静静聆听鸟鸣、犬吠、人声。热闹固然难得，清净与他也这般和谐。
真的能够归隐山林吗？我怕是不行，飞雪飘洒过的羽绒服，我都舍不得清洗，怕吓走了雪的精灵，下个冬天，雪花是否还会在我肩头驻足？元月夜，那树腊梅遥望天空时，可曾有月光洒落、停留。
2016.2.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