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那些我们一起唱过的歌,你还记得吗?
夜空里突然响起嘹亮的歌声,从遥远的远方传来的歌声。唱歌的孩子已经渐渐长大,我却在这深夜里捂住双眼,独自流泪。蜘蛛网爬满墙角,自行车慢慢生锈。歌声里的你我都还年轻,现在却已散落天涯。吉他声慢慢响起,抖落了岁月的灰尘。现在的我已经很少再听那些低声吟唱的歌曲,华丽的钢琴曲和缠绵悠长的笛萧、古琴曲占了手机大半内存。但还是有一些歌,即便很少再听却仍旧舍不得删掉,任它们安静地待在很少打开的歌单里,偶尔看到那些熟悉的文字,仍会怔怔发呆。
听歌的时候总在晚上,老师查寝过后,偷偷拿出手机或MP3,我们一人一只耳机,挤在一张小床上听着那些轻轻的吟唱,有时候还会被一些旋律和歌词弄得眼眶发红。十六七岁的时候有人陪伴便觉得天不怕地不怕,下了晚自习的路上,一群人一起放肆地笑,大声地唱歌,然后被老师看到,拔腿就跑。
高三的时候我们过得与世隔绝,教学楼和高一高二隔着整整两栋楼,就连课间操跑步都从田径场变成了高三教学楼下的那个小广场。校领导也许是为了补偿我们,跑步时任我们在广播里放我们爱听的各种流行歌曲。于是我们每天一边听着从遥远的田径场那边传来的运动进行曲,一边在教学楼广播里的“向前走,一起走”或“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中喊着“一二三四”,有时候年级主任会突然从某个教室的窗口探出脑袋,举着话筒冲我们大喊:“跑起来跑起来,有点朝气!”
清明节回家和姐姐一起出去玩,途中路过一个小学,正是课间操的时候,广播里放着很久不曾听过的运动进行曲。突然就想起教学楼下伴着欢快的旋律跑步的我们。阳光灿烂,那些蒸腾的青春像是跳跃的音符,一下一下用力地打着节拍。
(二)我们的校服那么丑,可是,那么丑的蓝校服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大一开学前为带什么东西烦恼了很久,要带的东西太多,箱子太小。然后就怀念起高中的时候只能穿校服,每每一个箱子就能搞定我所有的东西。逛贴吧的时候偶尔会看到现在一中的学弟学妹吐槽校服的帖子,下面跟着长长的回复贴。从前我们也总是唾弃那不合身的校服,爱美的姑娘会偷偷把校服裤子拿到缝衣店,改成紧身的小脚裤。每次周一升旗仪式时经常会有人被点出来要求改回来。可是直到毕业,紧身的校服裤仍旧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晃悠。
胆小的我穿着肥大的校服裤度过了三个春夏秋冬。蓝色的校服洗了一边又一遍,开始有些发白,当初做标记写上去的名字缩写早已被洗掉,但奇怪的是我们依旧能准确无误地从一堆一模一样的校服中找出自己的衣服。
我们是最后一届穿蓝色校服的学生,蓝色校服的我们走在一群群绿校服中间总是无比显眼。高考前一天熟悉考场,中午我们在寝室换上自己的衣服,朋友一边叠着校服一边对我说:“今天以后,一中最好看的蓝校服就没有了。这校服虽然丑,但蓝色总比绿色好看。”
校服收起来了,我们也要离开了。
离开的那天扔下了很多东西:破了几个洞的蚊帐,还没做完的练习册,一笔一划写下的笔记本……做满红色笔记的卷子被折成纸飞机从教学楼上扔下来,老师看着满目狼藉的教室,笑着教训了我们最后一次。回到寝室收拾东西,看着被塞得满满的箱子,还是将手里写满签名的校服放了进去。
在我们的生命中,总有些东西会被我们遗弃在身后,但有些东西是我们必须要带走的。
(三)树木拔节抽长,在这个燃烧的盛夏,我们挥手再见。
一个大四的学姐在朋友圈里说也许现在这种什么事都不做的散漫状态是毕业前夕的最好状态。要毕业了,我们终于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开始想要好好看看这个我们挥洒青春的学校。剩下的时间,和最好的朋友一起慢慢走过红色的橡胶跑道,走过种满香樟树的校道,走过曾经坐在上面看书的草地,一起再走一遍这个曾经走了无数次的校园。
毕业之后再回到学校,我们手牵手满校园慢悠悠地乱晃,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却发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午睡的起床铃突然敲响,穿着校服的孩子纷纷涌向教室,汇成一条绿色的河,我们成了唯一悠闲慢走的存在。那些我们已经过去的曾经,它仍在别人的故事里上演着。
终于看花人变成了葬花人,叶子一片片飘落,却又很快长出新的嫩芽。校园里热闹依旧,绿校服的他们代替了蓝校服的我们,留下阵阵欢声笑语。仿佛有熟悉的旋律响起,可是原来他们同我们唱的已不是同一首歌。
那个六月,夹竹桃开成一团燃烧的火,梧桐抽长出繁茂的枝叶,香樟墨绿的树荫像是青春长卷上的一幅泼墨山水画。安静的教室里有埋头做题的孩子,窗外的天空像被泼了一盆滴了蓝色染料的水,白色的飞鸟沉默地划破那一窗蓝色的天。然后书本没了,教室空了,夹竹桃仍旧在墙角开的无比热闹,后山的葱绿依旧,天空干净如初。
不见的只是我们。
《此间的少年》里说:“年少时我们相遇在那片后来被称作“江湖”的天空下,吉他弦唱,空野聆音,白衣飘飘,手握风云。多年之后,白首相知。”那些背不完的诗歌,被刻在时光的墓碑上。如果多年后故地重游,我是否还能找到椅子背后的那句年少戏语。相遇一场,终究免不了交叉路口匆匆挥手告别,能够一起走的人是多么的难得。
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好好对彼此说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