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卷15议兵篇诗解8礼义真情大化至一
题文诗:
凡人之动,为赏庆为,见害伤止.赏庆刑罚,
埶诈不足,以尽人力,致人之死.为人主者,
所以接下,无礼义信,率用赏庆,刑罚埶诈,
除阸其下,仅获功用.大寇若至,使持危城,
遇敌处战,必叛必北,劳苦烦辱,则必犇奔,
霍焉离耳,下反制上.赏刑诈道,佣徒鬻卖,
不足合众,美俗国家.先厚德音,道明礼义,
忠信以爱,尚贤使能,爵服庆赏,时事轻任,
调齐长养,如保赤子.政令以定,风俗以一,
有离俗者,民皆敦恶,莫不毒孽,若祓不祥;
刑于是起.百姓皆知,循上之法,像上之志,
而安乐之.于是化善,修身正行,积礼重义,
尊道贵德,莫不贵敬,莫不亲誉,赏于是起.
爵禄所加,荣孰大焉.生民之属,孰不愿也?
悬其贵爵,重赏于前,悬明重刑,大辱于后,
虽欲无化,能乎也哉.民归如水,所存者神,
所为者化,自化而顺.暴悍勇力,为之化愿;
旁辟曲私,为之化公;矜纠收缭,为之化调,
大化至一.至一真情.王犹允塞,徐方既来.
【原文】
凡人之动也,为赏庆为之,则见害伤焉止矣<1>。故赏庆、刑罚、埶诈,不足以尽人之力,致人之死<2>。为人主上者也,其所以接下之百姓者,无礼义忠信焉<3>,虑率用赏庆、刑罚、埶诈除阸其下,获其功用而已矣<4>。大寇则至<5>,使之持危城则必畔,遇敌处战则必北,劳苦烦辱<6>则必犇,霍焉离耳<7>,下反制其上。故赏庆、刑罚、埶诈之为道者,佣徒鬻卖之道也<8>,不足以合大众、美国家<9>。故古之人羞而不道也。故厚德音以先之<10>,明礼义以道之,致忠信以爱之,尚贤使能以次之,爵服庆赏以申之,时其事,轻其任,以调齐之,长养之,如保赤子。政令以定<11>,风俗以一,有离俗不顺其上,则百姓莫不敦恶<12>,莫不毒孽<13>,若祓不祥<14>;然后刑于是起矣。是大刑之所加也,辱孰大焉!将以为利邪?则大刑加焉。身苟不狂惑戆陋<15>,谁睹是而不改也哉?然后百姓晓然皆知循上之法,像上之志,而安乐之<16>。于是有能化善、修身、正行、积礼义、尊道德,百姓莫不贵敬,莫不亲誉,然后赏于是起矣。是高爵丰禄之所加也,荣孰大焉!将以为害邪,则高爵丰禄以持养之。生民之属<17>,孰不愿也?雕雕焉县贵爵重赏于其前<18>,县明刑大辱于其后<19>,虽欲无化,能乎哉!故民归之如流水,所存者神<20>,所为者化。(注:此处疑有缺文)之属为之化而顺,暴悍勇力之属为之化而愿,旁辟曲私之属为之化而公<21>,矜纠收缭之属为之化而调<22>,夫是之谓大化至一。诗曰<23>:“王犹允塞,徐方既来。”此之谓也。
〔注释〕 <1>焉:于之,对自己。 <2>势:与“诈”同义连用,是权谋的意思。致:招致,取得。 <3>焉:于是间。 <4>虑:大致,大凡。 率:与“虑”同义连用。 除:当作“险”(王念孙说)。除阸:使穷困而走投无路,引申指控制。 <5>则:若。 <6>烦辱:两字同义,同“繁缛”。 <7>霍焉:涣然,散去的样子。 <8>鬻:《集解》作“粥”,字通,今据世德堂本改。 <9>美国家:指美化国家的风俗。参见第十二篇注。 <10>以下几句可参见第十篇与第十一篇注。 <11>以:通“已”。 <12>敦:通“憝”[duì 音队],怨恨。 <13>毒:祸害。这里用作意动词。 孽:妖孽,灾害,这里用作意动词。 <14>祓[fú 音扶]:古代一种除灾驱邪的仪式,此泛指驱除。 <15>戆陋:戆[zhuàng 音壮],纯朴而愚蠢。陋:见闻少,知识浅薄。 <16>修:当作“循”,遵从的意思。参见第十二篇注。 <17>属:类。 <18>雕雕焉:昭昭然,明白的样子。 县:同“悬”,挂。 <19>明刑:刑罚名。除去犯人的冠饰,将犯人的罪状写在板上,并插在他背部来公开示众。 <20>神:见第十五篇注。 <21>:旁:偏颇,不公正。 辟:通“僻”,邪僻,不正当。 曲,弯曲,不正直。 私:偏私,不公道。 <22>矜[jīn 音金],骄傲,不谦和。 纠:检举揭发,不客气。 收:夺取,不谦让。 缭:纠缠,不和睦。 <23>以下见第十二篇注。
〔译文〕
大凡人们的行动,如果是为了赏赐和表扬才去做的,那么看见对自己有损害就罢手不干了。所以赏赐表扬、行刑处罚、权谋诡诈不足以竭尽人们的力量、使人们献出生命。现在做人民君主的,他们用来对待下面老百姓的,其中没有礼义忠信,而大抵只是使用赏赐表扬、行刑处罚、权谋诡诈控制臣民来获得他们的功用罢了。强大的敌寇到来,让他们去把守危险的城邑,就一定会叛变;让他们去抵抗敌人进行战斗,就一定会败北;让他们干费力艰苦繁杂的事,就一定会逃跑;他们涣散地背离了,臣民反过来制裁了他们的君主。所以赏赐表扬、行刑处罚、权谋诡诈作为一种办法,实是一种受雇佣的人出卖气力的办法,它不足以团结广大民众、使国家的风俗淳美,所以古代的圣王认为可耻而不遵行它。古代的圣王提高道德声誉来引导人民,彰明礼制道义来指导他们,尽力做到忠诚守信来爱护他们,根据尊崇贤人、任用能人的原则来安排他们职位,用爵位、服饰、表扬、赏赐去一再激励他们,根据时节安排他们的劳动、减轻他们的负担来调剂他们,抚养他们,就像保护初生的婴儿一样。政策法令已经确定,风气习俗已经一致,如果还有人违背习俗而不顺从自己的君主,那么百姓就没有谁不怨恨厌恶他,就没有谁不把他当作祸害妖孽,就像要驱除不祥一样要除掉他,这种情况发生以后,刑罚就从此产生了。这种人便是重刑所施加的对象,耻辱还有哪一种比这个更大的呢?要把它看作为有利的事吗?但是重刑加到了他身上啊。
本身如果不是发疯、糊涂、愚蠢、浅陋的人,谁能看到了这种处罚而不改过自新呢?这样做了以后,百姓就明明白白地都知道要遵从君主的法令、依顺君主的意志而爱戴君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能被善道所感化、修养身心、端正品行、不断奉行礼义、崇尚道德,百姓就没有谁不器重尊敬他,就没有谁不亲近赞誉他,这种情况发生以后,奖赏就从此产生了。这种人便是高官厚禄的授予对象,光荣还有哪一种比这个更大的呢?要把它看作为有害的事吗?可是用高官厚禄来扶养他们的啊。凡是人,哪一个不愿意这样呢?明明白白地把高贵的官爵和优厚的奖赏摆在他们的前面,把彰明罪行的刑罚与最大的耻辱放在他们的后面,即使要他们不变好,可能么?所以民众归顺投奔君主就像流水奔向大海一样,君主所在的地方就得到全面的治理,君主采取措施的地方人们都受到教育感化而顺服:残暴、凶狠、胆大、强壮的一类人都会被他感化而变得忠厚老实,偏颇、邪僻、搞歪门邪道、偏私的一类人都会被他感化而变得大公无私,骄傲自大、尖刻伤人、竞抢不让、纠缠不休的一类人都会被他感化而变得和气温顺,这叫做深广的教化、极大的一致。《诗》云:“王道真大满四海,徐国已经来朝拜。”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