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心向阳

        哲学中有关于矛盾的阐述，其普遍性和特殊性如果用家庭为单位进行阐述就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自的不幸。

　　我曾听说过微笑抑郁症这个概念，我猜。我阴郁的内心与我乐观的表象叠加在一起，刚好可以组成一组病变。

　　在文字的领域，我是自己的王。以天马行空，任意妄为之势，妄想脱离根本不可能挣脱的枷锁，游走在痛苦边缘。

　　就当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问题的核心，像个伪专家进行分析，可到最后又为自己的透彻和无能为力而痛苦。

　　同样，在感情里，我以旁观者迷之姿，感慨事情不同于规律有迹可循，永远捉摸不透迷惑人心。

　　人是一种伟大的生物，因为有情感。情感因人而异，狭义上，用理性和感性将其分开。但仅仅就这样就可以将人的性格进行分类吗？人文主义是指关注人的内心，欣赏人的美。我猜，我只看到了人性的丑恶和膨胀的欲望。

　　我觉得我在慢慢长大，然后慢慢变成一个大人。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疯了，我猜，是因为我变成了一个大人。我猜，是因为我开始承认我是一个大人。

　　然后在平庸中安度我的余生。

                  二、梦醒清晨

　　阡城本叫石城，后来国家开始西部大开发，城市的曙光居然照亮了这里。为了开发旅游而改名阡城。我时常在想，是原来清澈见底自然而成的龙川河好看还是现在的霓虹斑斓更美。只是再美的霓灯不管怎么看都有东施效颦之嫌。

　　河畔不断被挖掘机挖开又填上，也派遣的优秀的人员外出学习。后来河两侧也改造了，建了护栏和大理石铺平的河畔。

　　特别是夏季，柳条在空中妖娆扭动，如同河风在抚摸女人的长发。看起来，就像一切都会好的。

　　但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犯罪，龌蹉的事情暗藏在城市的阴暗处，诱惑的轻纱笼住女子的躯体，娇滴的轻喘在空气中牵扯出粉色的迷离。

　　欲望牵引人的疯狂，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国家的拨款在一层层疯狂敛财中变得瘦骨如柴。

　　我是一个旁观者，都说旁观者清啊，可我越来越迷糊了。

　　高考逐渐来临，我逐渐变成了一条蠕虫，艰难地爬着。仿佛只要爬过这道坎，就可以忽略在这之后的无数道。

　　学习也会使人迷恋和疯狂，我见过奋战到深夜刷题然后昏昏欲睡一整天的人。这算不算疯狂？他赢得了别人的认可，是已经很努力在学了啊可成绩就是上不去。我也见过一切顺应天意，上课睡觉下课疯玩考试后痛哭骂老天不公平的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高考是一场漫长的博弈，赢了的人也不一定是赢家，可仍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我也是其中一个。睡着了等天明，可总在凌晨就醒。醒后感受寝室里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如果我是一条蠕虫，是不是需要先作茧自缚，然后在里面度过冬天等待破茧成蝶？就算虫子，也有求生的欲望。可我，为什么沉迷于死亡。

　　爸妈离婚的时候，我作为见证人，看他们笑着签下协议。那一分钟，我竟觉得终于解脱了。那一夜只有弟弟哭了，他躺在床上，眼泪从眼角滑下。

　　我记得从来都对外界冷漠的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说：“放心，我不会不管你。”

　　高三的课程表中没有娱乐，只有考试和知识。如妈妈所说，一切为了高考。

　　我无暇参与别人的趣谈，渐渐的与集体分开，又变得孤僻起来。

　　当李杰走到我面前，我还有点迷糊。他用食指轻叩我的书桌，我醒了，带着愠色。

　　“鹿鸣，请你把这个给赵乐可以不？”李杰说着递过来一张饭卡。

　　我趴在桌上，心里十分不悦，想着你咋不自己给她？但是看了他嘴角的笑，愣是活生生把剩下的话憋回去了。是啊，我没法拒绝他。

　　我把饭卡随意丢进桌箱里。龚越文凑过头来，一脸八卦。

　　“看个屁。”

　　“对啊，这屁长得丑就算了，脾气还差。”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赵乐走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她身上带着烟味儿，看起来也无精打采。我把饭卡递过去，她没看到。径直越过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叹了一口气，将饭卡又一次放到桌箱里。赵乐喜欢梁逸晨，谁都知道。从高一到高三，足以将喜欢变成执念和爱而不得的痛。

                    三、孤独成性

　　遇到一个能让你心跳的人，也许是天意，也许是痛苦的开始。我属于后者。

　　孤独存在于每个缝隙中，无论是坏掉的水龙头滴落的水滴，还是在空中划过优美曲线的一片叶子。它们填补了孤独者的空白，只有孤独的人会注意到别人的孤独。

　　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往往产生不了爱情，最多只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足够自己顾影自怜，环抱自己取暖。

　　周末我按例走进图书馆，拿了我没看完的书走到我经常去的靠窗位置。周末人也不多，今天出了太阳，阳光穿过桌上的绿萝，如同发光的萤火。回家的时候，我也要买一盆回去。我在心里想。

　　昨天遇到了周沫，他换了个更短的发型。看起来多了几分清爽和成熟。

　　我头也没抬，只想绕过他。只是擦肩时，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我还是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味道变了，以前的肥皂变成了薰衣草沐浴露，我突然说不上来那种失落感。

　　就像真的失去他了，又好像从没拥有过。我与周沫在琴行相识，他在另一个房间弹钢琴。当时我只是从门缝中偷偷看了一眼，看到了他的专注。

　　就像在另一个房间碰到了一个与自己相同的人，我对他充满好奇。

　　才知道，我与他一个钢琴老师，我开始旁敲侧击关于他的消息。我的老师还调侃我，是不是一见钟情。我笑而不语。

　　最后我要来他的电话号码，从来没打过。与他之间，始终保留着一段距离。

　　他是体育生，后来我也习惯开始下午去操场跑步。一开始只是希望他注意到我，后来是喜欢上流汗的感觉。也比流泪痛快些。

　　最怕的不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而是怕以为他喜欢自己。如果明确的厌烦情绪，一定会让我唯恐避之不及。

　　但是，他是个善良的人，或许还不懂得如何拒绝。所以，他与我的同班同学开始过于亲近。看到她给他送的水和他的眼神，我也就懂了。再笨也不至于如此。

　　我的世界好像一直很安静，就算在与别人疯闹着，我的心里也还是感到空白。因为那些笑声仿佛没有血肉，就像只是依附在别人身上的虫子。

　　在喜欢的人面前，每个人都可以变成伪装者。又一次在琴行见到他，我可以装作自己已经不在意的样子。

　　我说过，高考是一场漫长的博弈。然后，他逃了。他选择放弃高考，放弃两年的特长生训练，参加分类招生。（当然，这已是后话。）

　　高三的学习与冗长的夏天和聒噪的蝉鸣完美结合在一起。

　　我很快把周沫抛之脑后，但我还是喜欢在下课假寐时看着窗外。

　　同桌是复读生，她最近爱上了数学题。她说，很遗憾，高四了才爱上数学。

　　我笑了笑，没回答。依然看着窗外，脑袋迷糊。最近太困了，下节英语课，又得站着听了。我知道我快熬过去了，抬头看日历，一天天变薄。就像在逐渐逼近死亡谷，闯过去，我就赢了。

                    四、与谁为伍

　　赵乐回到寝室无力地靠在床上，黑眼圈过于严重使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躺了几分钟后赵乐走到我的床边：“鹿鸣有烟吗？”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从包里掏出剩下的半包。低头思索了一秒，抽出一支。

　　“少抽点。”我将烟扔过去，“其实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一定要抽烟。”我看了她一眼然后说。

　　“那你还抽？”她给了我一记白眼。

　　“这是之前买的，也不知道潮了没，只是最近突然想通了不抽了。”将烟随意丢在床上，拉过毛毯盖上。

　　“哦。”赵乐娴熟地点燃烟，在空中吐出烟圈。

　　寝室陷入沉默，我只祈祷这个时候没有阿姨来查寝。

　　“我昨天晚上出去喝酒了，喝到今天凌晨四点。”

　　“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整个寝室都为你担惊受怕。更何况，我还是班长。”我淡淡地说。

　　突然，门被推开，我一惊，赵乐条件反射扔掉烟。

　　当李燕子和钟艳走进来。我和赵乐同时松了一口气。

　　“赵乐，你回来了啊。”李燕子笑着说，言语间满是关心。钟艳则一屁股直接做在李燕子床上，撕开一包薯条。

　　我对李燕子嗤之以鼻。明明昨晚还义愤填膺地指责赵乐，说她的行为给整个寝室的人带来的麻烦和担心。现在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至于这样伪善中带着巴结。

　　李燕子用拇指和食指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

　　“咦，这是什么？”钟艳好奇地凑过去。

　　“阿峰送我的啊。应该是订做的手链吧。”

　　“好漂亮啊。”钟艳拿着手链惊叹。

　　“还好啦，也就两百多块钱吧！”李燕子满不在乎地说。

　　我躺在床上，睡意渐浓。李燕子让钟艳帮她把手链戴上，然后她走到窗台边收鞋子。

　　“哎呀，也不知道谁不长眼角的把试衣服晾在这，又把我刚买的鞋弄湿了。”李燕子的表情中流露出气恼的同时又骄傲地护着手链。

　　“哦我弄的。”赵乐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说，“必要的话，多少钱？我赔。”

　　“哎呀，其实也没必要啦，我也不知道是你弄的，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啦！”李燕子把鞋子收好，笑着说。

　　“好吧。”赵乐翻了个身，从口中挤出了两个字。

　　“这手链戴着也挺舒服嘛。”李燕子抬起手对着窗，表情仍是无所谓的样子，“对了艳，你男朋友送了你什么？”

　　“他啊，哪比得上你家阿峰都开始修车了呢，我家那个还在三中呢，自己都没钱。”

　　李燕子完全注意不到这话里有话，继续说：“我觉得他对我挺好的，上个星期还送了我一条一百多块钱的裙子呢。”

　　我闭上眼，但耳边还是陆续传来两人的对话，我从心里产生出对这两人的厌恶。

　　只是，虚荣心的产生到底是何故？难道贫穷造就不了自尊而只产生虚荣吗？李燕子的爸爸在她小学时入狱，妈妈出走不归，此后与爷爷相依为命。

　　不是我看不起贫穷，只是明明都已经这么穷了，还在炫耀什么呢？难道做符合身份的事情不好吗？

　　迷糊中我又摸到了刚刚拿出来的烟，我又轻微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烟小心地放好。

                          五、走心

　　我见过李杰与赵乐一起坐在草坪上的样子，阳光落在赵乐短发上，星星点点。她笑起来的模样就如同透过云层的第一抹暖阳。李杰看着赵乐的眼神满是痴迷，脸上盛满笑意。

　　大概，爱笑的女生运气都不会太差。只是，像赵乐那样骄傲的女孩怎么会和自己妥协呢？

　　我曾问过赵乐，既然不喜欢又何必纠缠不清。赵乐的回答极为坦荡，她说，我从小都是被疼大的，多一个人疼，有什么不好的？

　　听了她的回答我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室，大家都已经睡了。走廊空旷，水池边只有稀落的几个人，水龙头松动，发出滴答滴答的水声。

　　我将水开到最大，听着水龙头发出哗哗的流水声，我竟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快感。

　　“谁啊！大晚上不知道小声点吗？”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压力之下的人都容易发怒。我一愣，随即将水关掉，同时还感到自责。

　　赵乐又一次夜不归宿，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第二天，赵乐找我要手机打电话。

　　“梁逸晨，你牛啊，还学会拉黑名单了是吧。”刚接通赵乐就已经泣不成声。

　　我站在一旁，看着赵乐泪流满面的模样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应该是心疼吧。毕竟，这是一个那么骄傲的女孩子。如何能变得这么卑微呢？

　　赵乐出了寝室，打完电话回来时我已经躺在床上了。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把手机还给我后，她靠在墙上，怅然若失。

　　李杰和赵乐，我不知该同情谁，都是爱而不得，都是不肯将就。

　　“梁逸晨喜欢吴雯。”

　　当赵乐说出这句话时，我想象不出她复杂的心情。一个是赵乐喜欢了两年的男生，一个是陪她长大的朋友。

　　随后，赵乐对着镜子看了良久。

　　“鹿鸣，讲真，我好看吗？”

　　我想也没想就点头：“好看。”

　　“是吗。”赵乐突然就笑了，“那梁逸晨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她说得很轻，如同羽翼轻飞。她在说给自己听。

　　喜欢一个人，就像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与那人捆绑在一起。为他的一言一行而喜怒哀乐。

　　在梁逸晨与女朋友在一起的一周年那天，他们分手了。

　　赵乐说，在那天她给梁逸晨打了一个电话。我们都觉得这样明目张胆插足并不道德。可她是赵乐啊，当然是选择原谅。

　　“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祝你们在一起一周年快乐，要不要去开房我给你送身份证啊！然后我就笑了。”虽然赵乐仍然笑得没心没肺，可我却觉得过于心酸。

　　“赵乐，你真的喜欢他吗？”“当然。”

　　“可是这样不会太廉价吗？”那又如何。”

　　听完她的回答，我竟然无言以对。如今看着赵乐兴奋的模样，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挂完电话失落地坐在床上的样子。

　　终于，赵乐宣布恋爱了。但对象不是梁逸晨，更不是李杰。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梁逸晨这个烂人，老娘不要了。”

　　李杰逃课外出，在酒吧角落找到赵乐，赵乐已经醉了。看到这样的赵乐，李杰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生疼。

　　可是，她始终喜欢着别人。李杰打开赵乐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这晚，李杰喝酒了。

　　他只觉得烈酒入喉，如火中烧。他以为他只要她开心就好，可当他真的看到赵乐在别人怀里，他居然感到无措。

　　赵乐，这次啊，我终于不用担心我醉了没人送你回家了。

　　赵乐，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告诉我啊！

            六、被生活腐蚀的青春

　　李燕子的爸爸突然来到学校找她，我看到她极不情愿地走出教室，并且骂骂咧咧夹杂着脏话。

　　李燕子走进教室时已经快下课了。背后少不了对李燕子的议论漫天纷飞。李燕子回到座位后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拿了水瓶慢悠悠到饮水机处接水，全然不顾此时正在课堂上。

　　放学后，李燕子拒绝钟艳一起去食堂的邀请。收拾了课桌，独自回到寝室。

　　寝室已经很老旧，墙壁脱落，颇有拍恐怖片的感觉。李燕子无力地推开寝室门，到自己的床位坐下。

　　李燕子慢悠悠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钱，盯着这钱看了良久。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爸也挺可怜的。但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李燕子把钱放进包里，又从一沓零钱中拿出二十。她细心思索了一番，二十块钱她可以买四块钱的牛奶，三块钱的面包，再加一瓶饮料。她努力装作生活还算富裕的样子。

　　她打算把那两百块钱存到卡里，她看到她喜欢的衣服打折了，七十几的衣服打折到三十多块钱，还有那双鞋子，还可以买个包包。李燕子在脑海里飞快地计算。

　　李燕子换了件纯白的体恤，同时又换了一双鞋。正想走出寝室，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退回寝室。拿出刘峰给她买的洗面奶走向水池边。李燕子拧开盖子，一想起了刘峰穿着沾满污垢汽修服的样子就隐隐作呕。

　　李燕子不由得想起他匍匐在她身上亲吻的样子，恶心感瞬间从心里蔓延出来。不过，她还是愿意继续享受刘峰对她得好。

　　回到床上，李燕子拿出刘峰给她买的护肤水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往脸上拍。李燕子注意到她的皮肤开始变白，也变得更加细腻。李燕子将衣服泡在水里倒进洗衣液，做完这些后时间已经不多了，提前时的时间快到了。

　　李燕子又把头发梳理了一遍，最后整理了衣服走出寝室。她现在需要去买牛奶和面包，如果可以碰到周沫，她又可以省下一笔钱了。虽然周沫对她并无好感，不过，以周沫的性格一定不会和她浪费时间，而是选择为她付钱摆脱她。李燕子很满意自己的推测。

　　不过，今天却没有碰见周沫，李燕子自己付了钱，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自习了。

　　李燕子拿出书，但无心学。她只觉得这书上的东西都无聊至极，她的心思不在这里。慢慢的，她的心思又开始飘飞。

　　晚上回到寝室，李燕子开始洗衣服。等钟艳回来了，两个人又开始疯闹。其低俗笑话沾满风尘之气。果然，人以群分。

　　钟艳还是忍不住像李燕子询问今天的事情。钟艳不知道李燕子的爸爸怎么会突然出现。他不是不在家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燕子一提到那个刚从牢里放出来不久的男人就开始破口大骂。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宣泄。

　　“钟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他。这个畜生，就连我爷爷给我藏起来的学费都被他撬开锁拿去花了。”

　　“不是个东西。”钟艳在一旁附和，同时也带着对李燕子的同情。钟艳与李燕子是初中同学，虽然以前了解不深。可怎么说也算是李燕子变化的见证人。

　　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凹凸有型的十八岁女生早已熟悉风花雪月，又有谁能将她和当初那个连说话都会害羞的小女生联系在一起呢？

  　刚走进食堂便看到李燕子与钟艳并肩坐在一起，此刻的李燕子扎了可爱的丸子头。李燕子嫌弃地挑着菜里的葱。

　　“媳妇儿，这食堂菜那么难吃，你怎么还能吃那么多啦！”李燕子一脸嫌弃。

　　钟艳陪笑回答：“再难吃也是要吃的，毕竟身体要紧。”

　　李燕子挑了一会儿直接放下筷子：“你吃吧，我实在吃不下这些恶心的东西。”说完，还拿出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钟艳眼神示意李燕子闭嘴，因为此时周围的人已经很不满李燕子的言论。李燕子也识趣地闭嘴。

　　周沫刚训练完回来就在食堂碰到我，他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头。

　　我抬头看着他嘴角的笑，有点惊慌不知所措。

　　“鹿鸣，你怎么才来吃饭？”周沫笑起来总给人无公害小奶狗的错觉。

　　“啊？我……今天不是很饿。”我低头说。

　　“你坐在哪里？我打完饭去找你。”周沫说完又摸了摸我的头。

　　“呼～”我指着一个角落，“喏，那里有空位，我坐着等你好了。”我故作镇定地说，周沫听完我的回答满意地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周沫是喜欢我的。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因为他对谁都好。算是中央空调了吧！

　　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我不得不站起来，我以为他是忘记我的位置了。当我在李燕子们座位看到他，酸楚的感觉弥漫开来。我失望地坐下，有些丧气，更多的是气愤。转念，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他原本就不属于我啊！

　　哎！

　　我迅速扒完饭，模样有些粗鲁。我拿着餐盘匆忙离开，经过李燕子们座位的时候不自觉地低头，加快了步伐。或许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周沫抬头看我的神情是话和我说。

　　最怕他不喜欢我，可是我还以为他喜欢的是我。看了太多小说，一开始喜欢空想，以为玛丽苏是生活的翻版，有复制粘贴的可能性。后来觉得小说里的世界，是完全虚拟的。

　　而现在发现，小说来源于生活，总有人在过着那样的生活。只有足够优秀的自己，才能配得上未来那个足够优秀的人。

　　在周沫面前，李燕子又摆上一副认真吃饭的表情来。周沫面无表情地扒拉着餐具中的饭菜，他不想看李燕子的眼神。甚至有点反感。

　　周沫记忆里的李燕子不是这样的，他觉得他记忆里的那个善良又骄傲的女孩已经死了。只是，他还不想承认。

　　“哎呦，别板着个脸了。”李燕子娇嗲地说，同时一副委屈的模样。

　　“哎！看你也没吃多少，食堂饭菜又不符合胃口吧，我带你去买吃的。”周沫起身边收拾餐盘边说。

　　“好啊！”李燕子咧开笑容。钟艳见势连忙对李燕子说：“我就不去了，我也吃饱了，你们去吧。”李燕子点头，对钟艳比了个心就跟着周沫离开了。

　　周沫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李燕子，无可奈何地叹气。哪怕再生气，他也狠不下心责备李燕子。

　　“周沫，前几天我爸来找我了。”李燕子突然说。

　　周沫瞬间皱眉：“他没怎么你吧！”

　　“这个倒是没有，他给我买了水果。”

　　“哦！那就好。”

　　周沫为李燕子付完账就直接回自己班，全程也没和李燕子交流。李燕子也习以为常。

　　李燕子走到鹿鸣的位置，拿出一瓶酸奶：“鹿鸣，这是周沫给我买的，分你一瓶。”

　　我皱眉：“不用了，我比较喜欢喝矿泉水。”

　　“哦。”李燕子一副遗憾的样子，“那好吧。”李燕子绕过我的座位。

　　我握着笔的手加大力度，对这个女人的厌恶感爆棚。我甚至能感受到她挑衅我时的嚣张气焰，我深呼吸用力压下自己的情绪，现在是冲刺阶段，不用为了这种事情影响自己。

　　同桌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变化，凑过头来问我情况。我描述了刚刚经历的事，同桌也为我气愤起来。最后，她看向李燕子的眼神更加厌恶。

　　毕竟一个寝室，所以我也不想关系太僵。有一瞬间我也有点疑惑，我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一开始以为自己丢掉了率真，转念，率真也不是以伤害别人为前提吧。所以，我是长大了吗？

　　又一次测试，数学成绩提高，英语下降。去办公室领英语试卷下发，意料之中被老师批评。同时，她拿出李燕子的答题卡来，并且让我向她学习，我只是点头。

　　李燕子拿到试卷便开始寻找她的错题。同时向周围的人抱怨：“哎呀，这个题怎么错了呢，好不应该呀。” “呜呜，这个我知道选C的啦怎么答题卡上涂了A呢！”

　　数落完自己的错题，李燕子继续说：“虽然语法没做好，但我作文分数还是挺高的。”李燕子扫了自己的作文一眼就将答题卡随意扔在一边。

　　明明周围的人都没她分数高，在听到这样的话都感受到了赤裸裸的炫耀。

　　我和同桌感慨，还好已经调换了座位。不过，同桌也开始抱怨。因为同桌英语可以与李燕子匹敌，所以老师免不了拿同桌和李燕子进行比较，同桌很是无奈。

　　我给了同桌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同桌回了我一个白眼。

　　上课铃响起，英语老师准时走进教室。接着，同桌被老师提名批评。原因是一个讲过的知识点同桌做错了，我还没来得及笑，也被提名，原因是成绩下降，再联系到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好。

　　我和同桌对视一眼叹气。

            七、懒散时的内心活动

　　又一次因为无聊而走进图书馆，这次挑了个中间的位置，桌上无绿萝，也没有从窗外射进来的暖阳。

　　近来越来越懒散，也不爱思考了。脑袋似愚木，行动如枯松。麻木的眼神中没有神采，除了年轻的身体和看似幼稚的脸庞，一切都在宣示我老了。

　　我慢悠悠地打开之前没看完的书，瞟了一眼，一瞬间竟然觉得这文字完全是一种杂乱的堆放重叠，不解其中的含义。无奈，我又重头再来。这样的阅读效率可真差啊！

　　重头再来可不容易，这一分钟，阅读都不像享受了，更像是一种挥霍时间，却用了一个看似冠冕的新方式。图书馆令人舒适的室内温度让我整个人放松，昏昏欲睡。

　　在快睡着时又被自己惊醒，感觉不妥，这是在亵渎书籍。

　　凭借意志使自己醒着，但阅读的兴致已经睡了。有时候总觉得难过，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哦，对了！

　　我已经在坐在大学的图书馆里，这是图书馆里的咖啡屋，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浓甜味儿。快期末了，我们都进入复习阶段。

　　大学算不上惬意，但也比不得高中的疲倦。

　　也许是对那段高中生活的恋恋不忘，又或许是自己不愿放弃自己一直想坚持写下来的东西，我决定继续写我的高中，像是记忆，又像是缅怀。这样倒也是不错的，因为少了当时的情绪，反而更能写下那些事和那些人。

　　我快忘记我写下这本书的初衷了。当时想要做的事情，我都渐渐不记得了。

　　我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我快要忘记我是谁了。我弄丢了我喜欢的人，心里空荡荡的。于是总想找东西把这种情绪填满。越是急切地找，越是找不到。我越发慵懒起来，整天过得浑浑噩噩，我喜欢的事情我也快要放弃了。

        八、我想给每个故事一个结局

　　赵乐的初恋，不是一个她喜欢的人。她偶尔会在寝室分享她的真实情绪。

　　她说，她可能赢了。在这场漫长的奔跑中，她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她男朋友是梁逸晨的哥们儿。他周围所有的朋友都在劝他们分手，她的名声在外传的很坏。但赵乐说，她不在乎。她和谁谈恋爱，与他人何干。有些人总是喜欢吃撑了没事儿干乱嚼舌根。

　　这就是赵乐，从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她还是活的足够潇洒。还好，她是个善良的姑娘，有时候，活得足够人羡慕。但是那种潇洒是别人不可能复制的，因为她有足够厚实的家境，这是她任性可以天真的资本。而我们不可以。

　　梁逸晨在一个夜里打电话给赵乐，问他有没有男朋友。在赵乐意料之中，但她还是开心了一晚上。我们为她担忧，也可能是同属一个寝室的原因，我们选择无条件站在她的立场。

　　某天回到寝室很晚，赵乐开着台灯。我猜她还在玩手机，只是无意地瞟了一眼，居然发现她在算一道数学题。我心中萌生出一种特殊的感动，就像看见她突然长大了一样。

　　她发现我在看她，也不恼。笑着调侃，是不是觉得这么简单的题我都不会，有点蠢。我摇头，笑了。

　　洗漱完了上床开始记单词，困意来得猛烈。太累了，好像每天都在透支自己的身体。坚持把最后一个单词记完，在卡片最后一项要做的事情上划勾，迅速倒下。

　　钟琪每天都在做数学题，她找了一个给自己补数学的学弟。我们偶尔会调侃，尽管她每日的努力在我们看来都是表面。经历不一样所以看待别人的事情总带着自己的主管色彩，这是我身上的劣根性，我知道，但一时也改不掉了。

　　第二次模考，我被自己的分数惊到。一直抱着保持班级前十几就可以心态的我，退步到接近四十的名次，看到第二张成绩单上自己名字，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情绪，尽管知道这次自己没发挥好，但是还是那么失望，差到超出自己的预料，眼泪止不住流下来。班主任将我叫到办公室，她微笑地对我说，坚强点，我不喜欢女生哭。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根本没用。

　　我边抽泣边分析自己这次考砸的原因，她肯定了我的分析，并且鼓励我这次只是没有控制好时间的失误，下次要注意。毕竟高考不像模考有失误的机会。我点头。

　　离开办公室的我大脑无法思考，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难过，甚至觉得丢脸和绝望。我走进洗手间，现在是上课时间，没有人，我任由自己放肆地哭出声来。

　　我再没有保持十几名就满意的随意心态，好像知道自己不再属于那个地方，我用接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期间心理老师曾来到我们班给我们做疏导。

　　她说，一个人有100%的精力，如果你拿到一道数学题第一反应想的是我会不会做这道题，那么你已经浪费了50%的精力去思考你会不会做，而不是花100%的精力去解决这道题。

　　我将这句话深刻留在心中，并且试着在做数学题的时候抛弃我会不会做的想法，努力去解决。不可思议的是，我解数学题的能力突飞猛进，我自己都惊讶到。我想，也许我之前给自己的数学定位出了问题，这些我都会只是之前害怕不敢挑战。我不是败给数学，而是败给自己的懒惰和懦弱。

　　我开始下决心努力，而不是之前漫无目的的忙碌。也许之前我逃避太久了，怕自己努力了也得不到成功所以用一些表面的努力欺骗自己。我下定决心写了申请，中午不回寝午休。

　　我开始在中午的时间在教室背书，我爱上在走廊背书的感觉。偶尔看着楼下走过的学生，心中些许复杂。脑海中偶尔想起以前的我，那个对前路充满期待都迷茫的小女孩。我选择在背政治的时候穿插历史知识，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这样居然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给自己留了半小时的休憩时间。

　　那次失败的模考在我心上留下了巨大的阴影，我偶尔会从梦中惊醒。我每天都如同在刀锋上踱步，“滑铁卢考试事件”让我没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定位。

　　且我只一介凡夫俗子，靠着高考突破牢笼和农村的禁锢。我不能让模考时的失败大声在高考上，我没有这资格。

　　说来也奇怪，那次模考后我在课堂上很少犯困。像放下了什么东西，我学得很轻松。在第二次模考来临之前我失眠了，第一次害怕考试。可能是急切需要一种证明，证明我这段时间的努力不是一无所获。

　　考试之后，我的心开始忐忑不安。在成绩张贴出来之后，我又怂了。根本不敢去查看成绩，听着大家都在讨论自己的成绩，我既期待又胆怯。

　　当听到老师到教室宣布成绩的时候，我紧张地抬头。出乎意料地，我竟然是我们班第一名。

　　我听着这个成绩，我半天没反应过来，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我确认老师平静的眼神和口吻，我的不安开始放大。我担心她会怀疑我作弊，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说了句让我加油。随后就开始安慰没发挥好的曾经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这是我第一次到这么高的地方，我感受到的不是老师的信任，这让我很难过。直到毕业，我依然能回忆起当时的感受。

        我想给每个故事一个结局(二)

　　拍毕业照那天，大家都很兴奋。夏天的燥热发酵了很久，我们穿上了订制了很久的班服。我高兴不起来，说不清那种失望的感觉。说出来怕矫情。

　　大家拉着各自在意的人合照留恋，而我像一个局外人，融不进去。我找不到归属感。我在操场上溜达了几圈，偶尔有人找我合照。对准镜头，聚焦，微笑。一张照片拍好了。然后各种道再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我觉得无趣，索兴回到教室。

　　教室没有几个人，我掏出手机想打游戏。我太无聊了，操场上有笑声，他们不断对焦，不断合照，嘴角带着格式化的笑。

　　我最后也没有玩游戏，只是趴在桌上。

　　这就毕业了吗？

后续

　　鹿鸣整理着行李，妈妈在身后不厌其烦地叮嘱她，充电器带了吗？耳机放了吗？鞋垫没有忘记吧！鹿鸣一一回应。

　　她要去大学了，坐标武汉。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不小心看到一个小线圈本，是她高考前的任务本。上面写满了每天要完成的事情，密密麻麻一片。鹿鸣被曾经那个自己惊到，还好，最后的结果没有辜负她。鹿鸣将本子放进抽屉里，便开始整理其他。

　　鹿鸣很久没有逛QQ空间了，某一天心血来潮打开空间，猛然发现赵乐晒的恩爱。她与李杰在一起了。赵乐笑得很开心，鹿鸣嘴角上扬。他终于等到了她，鹿鸣在下面评论了一大串99。

　　钟艳与李燕子考上二本，钟艳远走西安，李燕子留在市里的二本学校。

　　徐叶舟被一所不错的二本院校录取，但学费太贵，她选择复读。

　　周沫对鹿鸣班里的一个女生表白，他们应该在一起。

　　一切都结束了！鹿鸣对自己说。看着被自己丢弃的一堆明信片，她若有所思伫立了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