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一个地方，有着一个园子，位于城市偏僻处，园子里四季如春，种满了一大片玫瑰花。
有人闻名而来，只是，摘了花的人，最后都在返回途中出现意外。他们没有丢掉性命，却都缺失了一只左手。
传言，园子里住着玫瑰妖姬，那片玫瑰就是她种下的。采摘玫瑰的人都会被砍下一只左手，以示警告。只是谁也没真的见到过这位所谓的玫瑰妖姬。
有一个人不信去一探究竟，也是带着断手回来。比之前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不止没了左手，断手处还长出了藤须一样的东西。
人们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说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女孩，其他的一字不提。他满眼惊恐，随后大病一场。病好后却深受痛苦，断手处痛的如虫噬心般。
午夜之后，在这个人家附近总听得到惨叫声。
有一天，这个人自杀了，他的尸体遍布干枯的玫瑰枝条，火化时尸体毫不受损。最后只能土葬。
人们怀疑他遇到的那个白裙女孩是不是“玫瑰妖姬”，这个人所受到的痛苦都是来自诅咒的后果。
后面街坊间传出一句话：
玫瑰为我绽放而开，我取其馨香赠予心爱之人。
相传玫瑰妖姬守护着玫瑰，将其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一
城市的角落里，有着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古朴的花园。
园子里玫瑰开成了花灾，浪漫满分。
我是玫瑰妖姬，因为一个承诺，我守着花园到现在。
一年，十年，一百年……很多年过去了，世界在改变，一切都在变化。
这一静谧之处成为我最喜爱之处。
我享受了很长一段美好惬意的时光。
从某一年开始，我平静的生活被频频打扰。打破安逸的是一些蝼蚁般的人类。
他们作为盗贼摘走园子里的玫瑰，我很气恼。
我布下了陷阱，在一处并不显眼的玫瑰丛角落处，我放置了些红宝石。
我只是稍微引导他们走向陷阱，他们在意料之中的中招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得到那些红宝石。贪婪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以左手为代价。
砍掉他们左手的是一把铡刀，刀面上血迹斑斑。我已经记不清它斩断了多少人的手。
如果他们不动贪念便也相安无事。园子里花开成灾，玫瑰摘便摘了，来年会开得更加烂漫。
我看着他们每一个摘过花的人，断手时血花迸溅。他们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他们的血成为玫瑰花最好的养料。
为什么不是尸体？可能是我嫌恶他们的灵魂不洁，都是些贪婪之人。但没关系，他们的血足够鲜红。
我站着，脚底下沿生出藤蔓，将他们包裹住，让他们陷入巨大的未知的恐慌中，这大概是我的恶趣味吧。
有一天，我在园子里修剪花枝。来了一个人，他看到了我的脸，神情激动露出令我恶心的表情。
我极为憎恶这种人。
我催动藤枝截断了他的手。
为了惩戒他，我在他的断手处下了花咒。这对他来说是一场即将开始的噩梦。断手处会开始长出藤须，午夜十二点后便会痛苦难堪，比噬心更甚，终生无法医治。除非死亡才能解脱。
我不仁慈，也不殃及无辜。这种诅咒并不会延续到下一代身上。
思及此，我看着园里的玫瑰。玫瑰嗜血，开的更加妖艳。
这之后，几百年了，没有人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二
这个花园并不是我的，园子的主人，叫做司野，是存在我记忆里最深处的人。
他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贵族，也是我这一生唯独想要却得不到的人。
司野教会我认识人类的文字和知识，教会我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教会我很多……
司野还在的时候，这里不止就一个花园，在很久以前，花园只是司野名下庄园的一小块地方。
只不过我施咒掩盖了庄园的存在。
我回想起那段和他相处的时光。
我极喜欢穿着白裙子，立于一片红色花海中，一抹白色极为亮眼，显得格格不入。
司野则喜欢一身黑衣，他有着清冷的一张脸，端庄肃穆，不苟言笑。
“你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呢？”于野有的时候总问我。
司野比我高了一个头，我微仰着头看他。
我迷茫的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我没有名字，也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东西。
我的长像特征和人类女性一般无二。唯一的不同是，我拥有一双红蓝异瞳。正确的来说我拥有三种瞳色，一般情况下，我的瞳孔是绿色，有时会变成红蓝瞳孔。司野说他从没见过我这种三异瞳的人。
“你大抵是天使吧，初遇你的时候就在这个花园。”司野轻抚着玫瑰，“那个时候玫瑰本来已经枯萎了，你出现，花就回生，四季盛开。”
我不置可否，操控植物对我来说并不难，我轻易的微动意念，它们就会听我的。
这种能力伴随着我，与生俱来。
我指尖稍动，把玫瑰枝条送到司野面前。
我一贯这样做，因为每当这时候，司野都会露出笑容。真好看啊，让他绽放笑容的不是我。一向严肃的他只有面对玫瑰时，才会有这种神情。
司野还有一双好看的手，他轻抚着玫瑰，身上流露温柔的气息。让我忍不住的想靠近他，想再离他近一点。
我开始有了一种奇怪的情绪，用人类的说法来讲，这种情绪的名字叫：嫉妒。
每次我看着司野脸上的笑，在他转身离开后，我带着憎恨的情绪直接掐断那朵玫瑰。
玫瑰刺扎入手心，疼痛感让我更加烦躁了。
我想剥夺司野的笑容，我想让他只对我笑。
可我不能这么做。
三
这天是雷雨天气，天很快彻底的暗下来，下起大雨。
我蜷缩在床上，外面开始打起轰雷。我顾不上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我跑出房间，眼光寻找着司野的身影。
在花园里，我找到了他。
他在雨中，背影透着寂寥。
我放轻脚步，收敛着气息走近他。
司野坐在石凳上，石桌上面放着几瓶酒。刺眼的是桌上放了很多古朴的黑白画像，画里的是一个女人。
我疑惑，画像上的女人是谁？
雨水在纸上淌过，她的样貌变得模糊不清。
我看着司野喝了酒，几杯下去，他伏在桌上，肩膀颤抖着。
他在哭吗？
一想到司野也会有脆弱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走过去，手轻轻地，轻轻地放在司野肩上。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直，他没抬头看我，但到底不再颤抖着肩膀。
原来司野也有这样的一面。
他的发湿了，一小串一小串的掉落。我的也是，头发和裙子都湿了。
我陪着司野，在花园站了一夜，也淋了一夜的雨。
天空渐晓，雨渐停。
司野抬头看我，眼里毫无波澜。他开始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看样子他没有任何异常，就好像昨天晚上我所见的带着脆弱的他是我的幻觉。
一切又恢复正常的模样，司野依旧严肃，也偶尔对我流露出一丝温柔。
至于那个晚上，以及那个纸上的女人，是司野的秘密吧。毕竟从没听他提到过。
这件事让我感觉到很奇怪，我想改变点什么，改变我和司野之间淡如水的关系。
然后，我做了一件错事。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我利用可以操控植物这点，试图去操控司野。
我从书上看到了爱这个字，书上写着：人一旦学会爱，就会懂得很多，人一旦懂得爱，就会幸福起来。
我想他爱我，我想融入人类的世界，更深的体会人类所拥有的情感。哪怕这对司野不公平。
我成功了，司野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开始长时间的和我相处，对我温柔的笑，不再严肃着一张脸。
我深深的沉溺在这份假象中。
可是我的身上哪里还是缺失了什么，空落落的。
这种空的感觉像海里没有了水，像天上不再有了太阳，像看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四
操控司野本就不是长久之计，我知道这种日子不会太久，却也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我看错你了。”司野失望的对我说。
我故意歪着头，对他笑道：“我做错了吗？”
我只是因为喜欢你啊，我喜欢你从会这样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微微握紧拳头，我打算再操控司野的意志。
念头才微动，被司野的话打断。
司野呵斥道：“你对我的感情，不是……你这是自私。”
不是什么？不是爱吗？
我大笑起来，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司野，“我有心吗？我怎么会懂爱……”
我只能够懂得人类的喜欢，喜欢不需要真心。
至于爱啊，太遥远了。难道是我真的不能懂爱吗……我不甘心这样。
我看见野脸上的表情变幻。
那是什么表情？不忍？怜悯？还是痛心疾首？
我早就知道，除了和人类不一样的异瞳之外，我没有他们最重要的一个东西。
心脏，我没有心脏，在胸腔的地方没有心跳。
我记起第一次撞进。。野怀里的时候，我的手碰到他的胸膛。
“好奇怪啊，你这里有东西，是什么呀，好像一蹦一跳的，里面藏了兔子吗？”
司野愣住了，随后脸色大变，把手放在我和他相同位置上。过了一会，。。野的脸色更差了。他让我自己玩，一个人跑到屋里。
司野好像不高兴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直到后来我大量查询人类的书籍，知道了心脏这个东西。
一个真正的人，是有心脏的，没有它就算不上是人类。
得知我所缺失的是一颗心脏时，我是崩溃的。
可知道了又能怎样，我本就无能为力。
所以啊，没有心脏的我，怎么会真的爱上司野呢。
我自私又自利，阴暗又博爱，却又不懂爱。
为什么司野不教会我这个，只要有他教我，我一定能学会爱的。
司野无奈的叹着气，“以后别这样做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司野原谅了我。我们又回到了此前，但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过，这是横在我和。野之间的一道抹不去的伤痕。
作为司野对我任性操控他的惩罚，我被动了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具体说应该是承诺。
“在我死后，你要一直在这个园子里，哪都不能去。”依稀记得司野毫无表情的告诉这件事，那种语气更像是上属对下属下达命令。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司野的容颜慢慢老去。
五
四十八年后。
现在的司野头发斑白，脸上有了一道道的沟壑，但在我眼里，他还是他，还是当初的模样。他的开始意识混乱，到了人类有的痴呆年纪。有些时候，他又是清醒的，他脸上会出现以往没有的和蔼。
我听着他碎碎念年轻时候的事，听他细讲和一个叫苏娅的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不知道苏娅是谁，可能是很久以前画像中的那个女人，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苏娅。真是个好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司野也没有为我取名。
我渴望有一个人类都会有的名字。叫名字让我觉得会亲密很多，像我叫。。野一样，我不想他一直叫我“你”。
“司野，你给我取个名字好不好？”我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至少有了名字就像有了一个对。。野的念想，有对未来生活的展望。
司野但笑不语。这是一种以沉默方式的拒绝。
我垂眸，掩住眼中的落寞。
最后，我为自己取名玫瑰妖姬。我生来就在这个玫瑰园里，如今也在此处。
司野也死在一个雷雨天气，一个和多年前一样的雨夜。只是这夜过后，往后再也不会有司野在了。
而关于那个女人，我也终究没知道司野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因为司野从不提爱这个字眼。
可是，如果不爱的话，他为什么哭呢。
暴雨冲刷着花园，玫瑰被雨水压断，园子里一片狼藉。
我在那个雨夜里，把司野葬在玫瑰下。
他不爱我不重要，再怎样他还是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我和他之间一切都结束了。
快到午夜的时候，雨渐渐停了，在暴雨中活下来的玫瑰摇曳着枝叶。
我听到了它们泣血的声音，嘶鸣着悲伤。
我意念一动，它们纷纷凋落。
我像上次一样，在园子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色渐晓。我施咒让死去的玫瑰再次绽放。之前的玫瑰在。。野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玫瑰，是属于我的。
我把玫瑰照料的很好，可逝人已逝。司野毕竟是存在于过去世纪的人，我和他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世纪好像在冰封，我跨不过时间再去寻找司野。
开成花灾的玫瑰不是浪漫，而是荒凉。
此处太久无人问津了，我继续享受着孤独。
我培育了一大片的玫瑰，绽放的每一朵玫瑰，都有着独属于我的温柔。
我轻笑，到最后我发现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玫瑰为我而绽赠予馨香。
一年的冬天，我看见玫瑰上的掉落的冰滴。
原来，玫瑰也会落泪结冰，那是司野死时，我未流过的泪。
我是玫瑰妖姬，不老不死，唯一代价便是我要于孤独中长存，长居于此。
园子长年未变，只有玫瑰开得妖艳。而那与园子相接的庄园，早已落败，再也看不出曾经司野在时的模样。
＃原创
＃玫瑰妖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