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村里的卡奥叔叔说他学过屠龙的本领,是真的吗?”小苏珊一回到家,就跑到妈妈跟前好奇地问。
“卡奥那小子又在跟人吹嘘他的屠龙术了?”苏珊的妈妈皱眉问。
“是呀是呀,他说他小时候被一个屠龙勇士挑中,跟他学了整整十年屠龙的本领呢!”小苏珊兴奋地说。
“别听他瞎说,现在整个王国境内哪还有龙。再说了,最小的巨龙也有一座小屋子那么大,就凭你卡奥叔叔那身板,能对付得了嘛。”苏珊的妈妈唠叨着,“他说的那些话,你权当故事听就好了。”
“原来卡奥叔叔在说谎,真不知羞。”小苏珊忿忿道,接着又兴奋起来,“不过卡奥叔叔做的龙诱膏还是很好吃的,今天他还给我了一大块呢!”
苏珊的妈妈微笑起来,道:“接受了别人的礼物要懂得还礼,我在桌子上放着一盒新烤好的面包,你给你卡奥叔叔拿过去吧。”
“好的!”小苏珊拿起那盒面包,蹦蹦跳跳地走了。
苏珊的妈妈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就被那屠龙术给耽误了。”
当年的小卡奥是村子里面有名的天才,学东西比同龄的其它人要快很多,再加上懂事得早,非常讨村民们的喜欢。后来有一天,王国屠龙勇士的队伍从村中经过,队伍中的那位屠龙大师名声显赫,据说曾杀死过三头在在王国中四处为祸的巨龙。这位大师在村中歇息时看中了小卡奥,收他作为自己的弟子,要传授他屠龙术。
卡奥对此感到非常兴奋,村子里的人们也为卡奥能获得这个机会感到自豪。于是卡奥跟着大师离开了村子,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后,卡奥孤身一人带着自己的包裹,回到了村子。有人认出了这个曾经离开村子去跟屠龙大师学艺的人,于是,整个村子都轰动了。年轻人们纷纷向卡奥打听屠龙的事情,卡奥也不藏私,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掏出来给大家看:有散发出浓郁香气的龙诱膏——据说巨龙老远就会被这股香气吸引过来,将龙诱膏一口吞下,然后就只能躺下呼呼大睡,任人宰割;还有那一大团周围坠着重物的油腻腻的玄丝网——据说这种网的网绳非常结实,而且编织方式奇特,只要在巨龙经过时向巨龙身上一甩,巨龙就会被玄丝网缠住,越挣扎就缠得越紧,直到最后完全不能动弹,从空中掉下来;还有其它一些介绍巨龙的书册等等等等。
卡奥的学习成果非常显著,他将他在大师那里学到的巨龙的习性、分类、以及行为习惯、生活环境等等详细地给大家介绍,说得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到有一个小孩子冷不丁问道:“那么,你屠过龙了吗?”
卡奥突然愣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场面一时之间异常尴尬。好在村民们都比较善解人意,并没有人因此嘲笑他,安慰了他几句后就纷纷离去了。
卡奥就这样在村里住了下来。
开始的时候,他还努力地练习着他学到的屠龙术的一切,时常将他带回来的玄丝网上油、晾晒,并每天练习抛掷玄丝网的特殊技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带回来的钱也渐渐地用光了,他只好开始想办法寻找一个谋生的职业。
他尝试过种地、打猎、打铁、鞣制皮革等,但都失败了——有些技能他十年不干,昔日的同伴们早就甩了他几条街,比如说种地,他实在忍受不了昔日同伴们嘲笑的眼光;有些技能他勉强能干,却拉不下面子去做,比如说打猎,他觉得他以一个屠龙者的身份去找那些小动物的麻烦,实在是大材小用;有些技能却是必须要从小当学徒学起的,他现在去学,吃得比学徒多,干得却还没有学徒好,没有人肯要他,比如说打铁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来他家听故事的小孩子禁受不住龙诱膏香味的诱惑,偷偷地吃了一块,却并没有像巨龙那样睡过去,反而被馋的天天引着一大群小朋友来找卡奥要龙诱膏吃。
卡奥经此事受到了启发:龙诱膏里除了一味稀有的草药价值昂贵以外,其它配料都较为常见,只要用另一味廉价的草药作为替代,就能做出既廉价,又好吃的食品来,只不过没有了龙诱膏使龙入睡的效用——当年大师为了防止徒弟们偷吃贵重的龙诱膏,让人制作了许多替代品来给他们解馋。
从此以后,村里的酒馆旁边多了一个卖龙诱膏的小贩,孩子们都喜欢去找他买龙诱膏吃,酒馆的客人们也常常为龙诱膏的香气所吸引,买两块作为佐酒物。
这天傍晚,卡奥一个人坐在酒馆的角落里喝酒,他的身边,放着用来装龙诱膏的小箱子。一个年轻人坐到了他的身边,他眯着半醉的双眼看了一眼,原来是最近两天才来到这个酒馆的吟游诗人。
“龙诱膏三枚铜币一块,或者给我买壶酒也行。”卡奥醉醺醺地说。
年轻人给了他三枚铜币,自己从小箱子拿出一块龙诱膏品尝着:“味道真不错,听说你学过屠龙术?”
“哈!当然学过!”卡奥来了精神,“我跟着库班大师学过十年屠龙术。库班大师你知道吗?当年王国里先后有三条恶龙四处作恶,库班大师带着人,追进了山里巨龙的老巢,将这三条巨龙一一剿灭了。”
“那你怎么会落魄成这样?”吟游诗人问,看到卡奥脸色一变,解释道,“无意冒犯,我只是听说,屠龙的收获是极其丰厚的:不仅龙穴里收藏着巨龙一生所收集的宝物,单是巨龙本身,也浑身是宝。你既然学会了屠龙术,只要消灭掉一只作恶多端的巨龙,不仅能获得巨大的名声,也能获得一笔价值连城的财富,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呀。”
“哪有那么容易。自从库班大师杀死了那三头巨龙之后,其它的巨龙都将自己的巢穴迁移到了更深的山里,再也不会从王国的天空上飞过。”卡奥抿了口酒,继续道,“想要屠龙,就要去深山里寻找巨龙的巢穴,我只学习了屠龙的技巧,既没有学习魔法,也没有学过高深的武技,想要在危机重重的山里找到龙穴,就必须雇佣一只精良的队伍才行。”
“大师的学徒里,除了我以外非富即贵,我虽小心翼翼,但最终还是得罪了一个地位很高的人。大师迫于无奈将我赶了回来,我也失去了屠龙的机会——没有人敢冒着得罪那人的风险接受我的雇佣。另外,即使有人愿意,我也雇佣不起——屠龙本就是一个耗费巨大的行动。”卡奥苦笑着道,“所以呀,我虽然学了屠龙术,但是没有龙给我屠,我也就只能在这里做点小买卖,顺便把我学到的东西当做故事讲给小孩子听啦。”
这时酒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卡奥的生意开始忙碌了。年轻人微笑着向卡奥告辞:“很高兴听到你的故事,我也该去工作了。”说着提起自己的鲁特琴,向着酒馆中间走去。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卡奥冲着年轻人的背影喊道。
“叫我辛格好了。”
几日后,王国内传来一个沉重的消息,屠龙大师库班因病去世。又过了几日,村里的猎人带回了另一个坏消息:一头红龙袭击了附近的村子。
因为被袭击的村子离这里非常近,村里开始变得人心惶惶,同时许多人开始想起了卡奥。在这个时候,卡奥却找到了辛格。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卡奥说,“我希望你能帮我到最近的大城市里,向当地执政官汇报红龙的消息。”
辛格看着卡奥,说:“你并没有信心对付这只红龙,是吗?虽然根据描述来看,这可能只是一头青年红龙。”
“事实上我没有丝毫把握。”卡奥回答道,“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对真正的巨龙使用过屠龙术;况且,多年不练,我的手艺已生疏,而我的道具也很久没有保养了——龙诱膏要保存在一个密封的环境里才能长久有效,而玄丝网,则必须经常上油才能保证其柔韧。现在我只能尽力而为了。我听说你之前到过很多地方,见识不是村子里的人所能比的。我为你备好了快马,希望你尽快把消息传出去,让真正有能力对付巨龙的人来阻止这只红龙——在它造成更大危害之前。”
“你的确找对人了。”辛格微笑道,“我恰好认识一个能够对付红龙的人,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说着骑上马,飞快地向村外疾驰而去。
在一片集市里,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一边走着,一边左右瞅着两边摊位上琳琅满目的货物,眼中闪烁着顽皮的神采。小姑娘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这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却反射出一抹绯红的色泽,随着小姑娘的一蹦一跳在红色与银色之间迷离变幻着。
突然前方一阵喧闹,小姑娘兴冲冲地挤进人群,只见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剑站在一个铁匠铺前,一个老铁匠带着几个学徒站在铁匠铺门口,冷冷地看着中年男人。地上,掉着几截断剑。
“发生什么事了?”围观者有人小声问。
“奸商萨姆又来找老铁匠的麻烦了。”旁边有人回答道,“他的武器店里低价收购的那些破铜烂铁不如老铁匠精心打造的兵器,就三天两头来找老铁匠的麻烦,到头来还不是自取其辱!”
“这回好像不太一样,看到萨姆手里那把剑没,已经削断老铁匠三把好剑了!看起来萨姆这回找到了一把真正的宝剑。”另一个人反驳道。
“什么宝剑!”小姑娘打量着中年男人手中的剑,嘀咕着,“不就是一把附魔了锋锐术和坚固术的破剑嘛。拿着附魔物品到处炫耀的人,最讨厌了!”说罢嘴唇微动,用手朝着萨姆手中的剑一指,一道众人无法察觉的微光射到了萨姆的剑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破碎了一般,萨姆的剑微不可查地黯淡了一些。
这时老铁匠的一个学徒从铁匠铺里又拿出了一把剑,这把剑乌沉沉的并不明亮,然而它锋利的双刃却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这是我打造的最好的一把剑,如果再输了,我就答应你的条件!”老铁匠沉声说。
萨姆叫了一声好,举剑便劈,“仓啷”一声,一截明亮的断剑掉在地上,小姑娘在内心欢呼一声,笑眯眯地挤出人群,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明黄色衬衫,背着鲁特琴的年轻人正站在人群外同样笑眯眯地看着她。
“呀!”小姑娘就像做坏事被人抓到了一样,单手掩口,小脸飞红道,“我什么也没做!”
年轻人不说话,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她。
“好啦好啦,我承认还不行嘛!”小姑娘娇嗔道,“那个人那么可恶,我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罢了。对了辛格,你这次怎么会主动来找我了?”
“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帮忙对付一条红龙,你愿意吗?”辛格问。
“好呀好呀!”小姑娘兴奋地说,“成天欺负普通人无聊死了,还是欺负红龙有意思。”说着拉起辛格的手,就向集市外跑去。
小姑娘和辛格同乘一骑,走了一段路后,小姑娘叫道:“停下停下,这样太慢了,不要去晚了让红龙跑掉了!”
说着跳下马,摇身一变,一只巨龙出现在辛格身边。这只巨龙乍看上去像是一头银龙,却又有着一些红龙的特征:它通体覆盖着银色的鳞片,鳞片上又不时闪烁着一抹绯红;它有着银龙特有的优美曲线,却又不像一般雌性银龙那样娇小,体型更大一些。
辛格在小姑娘开始变身的时候就立刻从马背上跳下,接着他的马就四肢瘫软地跪在了地上。
巨龙咯咯笑着对辛格说:“真没意思,这次居然没有摔到你。快上来吧,我们赶时间。”
辛格无奈地爬上巨龙的后背,巨龙振翅向天空飞去。
在离村子很远的地方,就见到一条巨大的红龙在天空中上下翻飞,而地面上则有几股烟柱直指天空。
小姑娘找了一处树林降落并变了回来。辛格知道这是因为她不喜欢别的龙看到她真身的模样。
两人来到村子的时候,一半的村子已经沦为废墟了。卡奥躺在村边一棵被烧得半焦的老树边,生死不知。在他的身边,玄丝网的碎片铺满了地面。而那只红龙则发泄般的不断冲上天空,然后俯冲下来,喷出一口口龙息将村里的屋子点燃。
红龙身上的鳞甲在火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辛格知道那是因为红龙在自己的每一片鳞甲上都附着了魔法的缘故——虽然龙鳞本就坚硬无比,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损伤它,但是巨龙们都对自己的鳞甲分外爱惜,不惜耗费大量的金钱材料给每一片鳞甲进行附魔。
辛格没有在村子里看到有人存在的迹象,便朝着卡奥跑去。小姑娘则看着红龙耀眼的鳞甲,眼睛眯了眯,接着露出一丝坏笑。她双手做着各种手势,嘴里念念有词。
当红龙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魔法波动爆发开来时,一道淡淡的光辉已经打到了它的身上。红龙身上的辉光变的黯淡下去,同时那些被附魔效果理顺的鳞甲随着各自收紧开始变的杂乱无章,红龙疼得长啸一声,在天上连翻了几个跟头。
少顷,恢复过来的红龙冲着魔法发出的地方猛冲下来,怒吼着:“是谁,居然敢偷袭伟大的……”话才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它看到小姑娘那一头颜色奇异的长发,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上位者气息。再回想起刚才袭击自己的大裂解术,让它猛然间想起一个人来。
如果说其它的厉害人物可能会将它杀死,这个小姑娘则很可能让它穷死。对于爱财如命的巨龙来说,穷死显然才是最痛苦的一种死法。
红龙在空中划出一个锐角形的转弯,头也不回地飞走了。那背影看起来异常的仓惶,就好像身后有一打的巴洛炎魔在追它一样。
小姑娘咯咯地笑着,看着红龙越飞越远。然后,她好奇地看了看辛格那边,走了过去。
辛格来到卡奥身边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各种烧伤、摔伤、咬伤不一而足,很显然红龙将他狠狠蹂躏了一番。然而让辛格惊讶的是,这些伤势里居然没有一个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致命的,看起来是红龙特意留了手——虽然以卡奥现在的状态来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是不是很惊讶我还没死?”卡奥用沙哑的声音说,“我的屠龙术虽然没有了作用,但是我在红龙吃下龙诱膏时给他套上的玄丝网却彻底地激怒了它。它知道我的目的是要保护村子,便特意给我留下一口气,看它在我面前将村子摧毁。”
“村民们呢?”辛格问。
“我让他们先一步转移了”卡奥答道,接着说,“你是个吟游诗人,我希望你能把我的故事写下来,去告诫人们。作为一个普通人,首先要做的是学好一个谋生的手段,填饱自己的肚子,千万不要好高骛远地学习什么屠龙术。屠龙这种事情本就是那些大人物们才用得着操心的,那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们应该关心的事情。”
卡奥喘息了几下,继续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红龙袭击村子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勒索金钱。只要将村里的财富收集起来供奉给红龙,村子就能够免遭其害。然而屠龙者的骄傲让我不愿意这么做,才有了现在这个结果。”说罢,他看着半个熊熊燃烧的村子,神情黯然。
“原来你是那个坏蛋库班的徒弟!”小姑娘突然从旁边跳出来,指着卡奥叫道,“你们都是坏人,不但杀死了好多条巨龙,还研究出那个专门对付龙类的屠龙术。有好几个学了屠龙术的人,满世界到处骚扰巨龙。你们就等着龙族的报复吧!”说着气咻咻地扭头走了。
辛格对卡奥抱歉地笑了笑:“很遗憾我救不了你,我会满足你最后这个愿望,将你的事情写下来的。”
卡奥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小姑娘忿忿地向前走着,突然前面的树林里走出许多人来。这些都是村子里的村民们,看到红龙飞走了,才从躲藏的树林里走出来。
小姑娘突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她吸了吸鼻子,不由地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来到了一个小孩子的身边。
她定定地看着小孩子捧着的罐子里的块状物,舔了舔嘴唇,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宝石,说:“我用这块宝石换你的罐子,好吗?”
小孩子看着美丽的宝石,有些犹豫,道:“这些龙诱膏在卡奥大叔那里只卖几个铜板一块,用不了那么多的。”
小姑娘不由分说将宝石塞到小孩的手里,抱过罐子,抓起一块龙诱膏就往嘴里塞。然后鼓着腮帮子,双眼放光地说:“卡奥大叔是谁呀,我要从他那里买一百块龙诱膏!”
“卡奥大叔在村子里和红龙战斗,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小孩子担心地说。
“什么!你说卡奥大叔就是村子里那家伙!”小姑娘大叫道,然后犹豫了一下,扭头向村子跑去。
“爱丽丝,你回去干什么?”从后面跟来的辛格诧异道。
“我要去把那个叫卡奥的家伙救过来,让他给我做零食吃!”爱丽丝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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