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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什么人?
她一上车,所有人几乎都把目光投过来。一张惨白的类似面膜的东西敷在脸上,根本看不出年龄,一双眼睛低低地不看任何人,滴溜溜地只盯着地面。过时的T恤已经看不出颜色,下身那条黑色紧身的超短裙上满是污渍,灰色的长筒袜上的破洞像一只只瞳孔“盯”得人不舒服。脚上一双松糕鞋,却不是一双,大拇指上残留着一点点红色指甲油。她就这样顶着滑稽的造型,一跛一跛地从车厢这头走到那头。她停在一个中年人面前,看着中年人手上的饮料一动不动,一直到中年人把饮料瓶给她。我们这辆车上她收获了3个空瓶,下车后她把瓶了放在一个大编织袋里。
等车这段时间,看她几乎跑遍了所有车。也有人直接从车上把瓶子丢给她,她并不抬头也没有感谢,就这样一直捡她的瓶子。车站的工作人员好像早已习惯她的存在,没有人驱赶她。
第三天,办完事。又来到汽车站我便开始寻找那个女人。我包里有从宾馆带出来的大包食物,相信她会需要这些。
我走出候车厅到院里找她,这会汽车站人不多,几眼扫下去就看了全部。她没在。我找到一个卖汽水的大叔,问起那个敷面膜的女人。大叔说,可能出去找吃的了。大叔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说给我听。这女人到车站小半年了,只捡瓶子,从不要钱,不知道什么来历。
正说着,看她走了进来,身后的编织袋空了。我过去,从包里掏出那包吃的,送到她面前。她愣了一下,眼睛有些许笑意闪过,这双眼睛好像在哪见过一样。她接过东西,竟回身离开了汽车站。
我抱着食物,赶上前轻轻说到,“我没别的意思,东西我放墙边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偷偷看了我一眼,我拿起手机照了一下, 脸上没什么啊。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雪莲!”
我不清楚怎么脱口喊出雪莲的名字, 也许这名字早已化在心里了。雪莲是我大学舍友,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当年她是班上一朵羞涩的莲花。谁也没想到毕业前夕那件轰动全校的事能发生在纯纯的雪莲身上。
三月迎春花开的烂漫,黄绿短篱像生出无数双明亮的眼睛。我抱着刚借的书刚走到教学楼前,发现一辆宝蓝色豪车横在路上,好拉风的样子。只是车子停得有些急,吓着了路旁的雪莲。车上的系粉色丝巾的女子打开车门问到:“同学你是方雪莲吗?”雪莲一脸懵懂,还是点了点头。这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突然下车走上前,恶狠狠的一个耳光打来,雪莲直接被打翻在地,一头雾水,连哭都不会了。我一溜小跑过去扶起完全蒙掉的雪莲,大声质问这个敢在学校撒野的女人。“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以后不要纠缠老杜,别给女学生丢脸!”雪莲长发凌乱,左脸青紫,不敢抬眼看面前跋扈的女人。我用力晃着她的肩膀大力问到“雪莲,是不是打错人了!是不是!?”雪莲点点头又摇摇头,几次欲言又止。此时三三两两的同学停下脚步,暗暗对雪莲指指点点。那女子故意冲着人群喊到,“如果还有下次可不是打耳光这么简单!”
我买了一大包雪糕帮雪莲敷到脸上,她喃喃自语:“他说过的,他说他已经离婚了。”突然,雪莲丢下冰袋,跑到我面前眼泪汹涌如涛,“我不是小三,我不是!他离婚了”“雪莲,别傻了,别再想那个人了。”
雪莲完全被那一个耳光打蒙了。整整一个星期,雪莲没有上课躺在床上眼泪淌得昏天黑地,论文不管了,实验不搞了,完全无视导师的最后通牒。雪莲就这样无力自拔。
从此雪莲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发呆。那时每个人都在为工作为毕业的事奔忙,一切仿佛与雪莲无关。一场得不到祝福的爱情也可能摧毁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