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那年,生活给了我一大把糖,我不小心挑拣到了生姜味的。从此,生存的辛辣甘之如饴。
2017年8月10号 周三 晴
1.
外婆说,小孩子的记性是最好的。
“不对,妈妈的记性才是最好的,每次生气都要把我犯得所有错误都说一遍”
回头看看外婆说的话,小孩子的记性确是最好的。
直到现在,每每看到“校园暴力”的新闻我都会闭上一只眼睛,右手赶忙滑过这一个标题,可还是免不了心脏上的螺丝钉逆时针得一阵扭动,然后溅起一些血肉算是来祭奠一下我一直催眠着不愿意掀开的那件事。
就像不愿意掀开我的刘海一样,不愿意离开厚重的保护壳,暴露出真实的自己了,我以为我忘了,但其实我连那天的天气我都记得。
2.
我出生在一个小城镇,小到骑单车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以绕镇一圈,所以,如果有人要打我,我只有一个小时的逃亡时间。
我的第一次逃亡,是一个秋天的下午。我刚好十二岁,上小学六年级。我记得我穿着粉色百褶裙,打算去往舞蹈培训班。
还没有出校门,突然,一个女同学拉住了我,我本能的往回退,我和她不熟。
“林寄日说有事找你,她在转角猫等你”
转角猫是学校门口的一家文具店,虽然心有疑虑但我想着我的笔芯也快用完了,所以就答应了。
我走向转角猫的方向,那个女同学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我以为是我走太快了,所以放慢了脚步想和她聊聊哪种笔芯比较好看,可是她却皱着眉头不屑一顾。
沉默了一路,终于到了转角猫,那个魔鬼住的地方。
“你就是陆当归是吧?”
我猜测这人应该是那个林寄日,不过这人感觉不大友好。
“恩...干嘛?”
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被两个个子高一点的女生架着腾空前进。
我开始慌了,可是我没有喊救命,我连话都不敢讲。只是故作镇定的一直说:
你们干嘛,你干嘛,你们干嘛,你干嘛。
双脚着陆在一个偏僻巷子的尽头,就是那种视频上放出来的校园暴力的经典场地。她们把我放了下来,我害怕的连裙子都没有整理。
3.
我知道你们都很幸运,没有遇到过这种害怕,这种害怕是比走在没有人的森林听到了怪声,那种未知的可怕还要可怕。
因为在森林中走来的可能是怪兽,也可能是巨人。
但在我的面前走来的,只可能是怪兽。
写到这里,我的两只手臂不停在抖,是骨骼肌带动传送神经给中枢系统做出的天然反应。
一个女孩用两只手指捏着我的下巴,恶狠狠得转到另一边,我看到了恶魔的样子,是穿着人皮的怪兽。
“你是不是喜欢肖北”恶魔问我。
“不是...”
肖北是我暗恋了两年的男神,可我还是选择了懦弱的否定,如果这样可以躲过这场浩劫,我愿意一辈子都不要认识肖北。
可是我已经认识了,所以,我也躲不过。
“还不敢承认是吧?你TM还给他写情书吧,我真好奇,你哪来的自信?”
恶魔扯过我的衣领,拽着我往前拖。把我抵在了墙边,扯着我的头发问我
“我问你,还敢不敢给他写情书,还敢不敢喜欢他!”
“我没有喜欢...”
我还想挣扎一下,没想到这场挣扎挑动了恶魔的暴躁。
它一手扯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脸朝向它那边,另一只手狠狠地甩在我脸上。
我没有听到清脆的把掌声,是周围几个女生的嬉笑告诉了我,刚刚那个是打在我脸上的巴掌。
我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无助全部倾注在了眼泪上,泪水一泄而注,止也止不住。
恶魔却像是拿到水晶鞋的坏姐姐,笑的令人不安。
果然,我的不安是对的。
接下来的巴掌轮番而至,我分不清是来自恶魔还是恶魔的帮凶,我只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求饶。
4.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折磨之后,我听到了来自上帝的声音。
“你们在干嘛”
一个过路的阿姨看见了这一幕。
它们向我吐了口口水,跑向了路口。
我低着头擦擦眼泪,整了整裙子,不敢看那位阿姨,我猜我现在一定很丑,很狼狈。
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家,站在家门口。
我停下来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裙子,哆嗦的整理整理裙摆,弹弹袖子上的灰,在心里模拟着一百个回答妈妈即将问答的“你怎么了”
然后硬着头皮,低着头,走进家门,直冲冲的走进房间,一进房门我躲在被子里,哭了好久好久。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承受?为什么我没有反抗?
我狠狠得敲打着墙,咚咚得声音生生得敲在我的心上,一下一下,生疼生疼。
我也不管,一直打一直打,打倒手已经感觉不到疼,打倒完全没有力气。
然后抓扯着被子,委屈得我想大声的哭出来,都是父母就在门外担心,我又把脸深深得埋进被窝,失声痛哭。
我哭着在心里诅咒这些恶魔,我哭着埋怨自己的懦弱,我哭着下定决心要报仇。
哭到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哭,没有泪水再流的时候,我出了房间。
爸爸妈妈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怎么了?当归,怎么这么脏?脸还这么红?”
——“你要是敢和你妈妈说,我打死你!”恶魔通过了传声筒在我耳边恶狠狠的说到,我打了个寒颤。
“...没事,我摔倒了”
5.
那一刻,我决定锁上这个秘密,把它烂在心里,虽然它经常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谢谢你,看到这,陪我一起又经历了一次浩劫。
对不起,看到这,让你目睹了我整场的懦弱。
但是,如果你曾是或正是校园暴力的施动者,我恳求你,关注你心里的小恶魔。
如果你也是像我一样的受害者...我希望你能忘记这段浩劫。
不过,这应该是奢望,因为我也曾试着忘记,但我连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