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三

                                                                              *1*

时间好比一把锋利的小刀棗用得不恰当,会在美丽的面孔上刻下深深的纹路,使旺盛的青春月复一月,

年复一年地消磨掉;但是,使用恰当的话,它却能将一块普通的石头琢刻成宏伟的雕像。

                                                                                                                                                                     ——张爱玲


初中的时候成绩在班上也算挺好的,考上重点高中后,就算是普通班那也吊车尾了。不过至少秉承着优良的学习作风,我还是上课认真听讲的。

刚上高一懵懵懂懂,就冷不伶仃的挨了一记闷棍。记得一次数学课,老师讲完出了一道题就直接点名让我回答,虽然有点纳闷,但还是回答出了正确答案。老师笑到:“既然某某都答对了,那大家肯定没问题了。”班上一阵笑,我站在那憋红了脸,忍住了泪。

不过好在没有自暴自弃,该做的功课还是会做,有时候背不下来书,解不开题,就会想起那次,埋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高一高二的成绩不温不火,中游浮动。

高三上学期,换了一个新的历史老师,是个男老师。之前的历史老师生孩子去了。听说旁边的同学八卦说这个换过来的历史老师,之前是教高二的,那班上有个女学生很是喜欢这个老师,跟他告白,动静蛮大的,不知是老师的决定还是校长的决定,正好我们班需要就过来了。

见到传说中的那个老师的时候并无多大惊艳,长得还算端正吧。然而正式讲课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活起来了,黑色的眼睛里迸发出了滴溜溜的光。

历史老师最喜欢自创顺口溜,谐音谐义,能扯上关系都给揉进去。给我们讲野史,谁谁的大老婆二老婆小情人咋咋地,谁谁半夜被追逃得鞋掉。

老师讲课文的话一般采取一问一答的互动模式。就是他问,大家一起答。问的问题大多课文里能找到的,此外也有课外的。大家都很享受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

有次老师问了个问题,我以平常跟着大部队回答时候的音量回答了那个问题,结果大家都没答,自然我的声音就像从扩音器出来的一样,突兀又怪异。我并不知道老师问的是课外问题,大家都不知道,也忘记自己在哪看过,脑海里有答案就直接说出来了。

听见我的回答,老师的眼睛更亮了,我与他对视,仿佛看到的是虫洞对面的另外一个宇宙。“聪明!某某说对了”这个赞扬就像一阵暖风吹开了浓雾,显出广袤的原野。

自此对历史的兴趣高涨,近代现代国内国际历史一册册又细细的啃了一遍,小字体的内容也不放过,接着又看了一些课外的,几周下来,历史这课成绩基本上第一,作为历史老师的得意门生很是骄傲。不过也只是这一科好一点,整体成绩变化不大。

第一,会上瘾!这个第一,打破了还在纠结笨问题,竟有野心其他科也想考好。同时补好几科不得不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时间,在当时是与我整体成绩的形象不符,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寝室总会有或多或少的酸言酸雨丝丝入缝,影响心情。

                                                                             *2*

少年从不会抱怨自己如花似锦的青春,

美丽的年华对他们来说是珍贵的,

  哪怕它带着各式各样的风暴。                                                                                                                                                      —— 乔治·桑

第一,会上瘾!这个第一,打破了还在纠结笨问题,竟有野心其他科也想考好。同时补好几科不得不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时间,在当时是与我整体成绩的形象不符,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寝室总会有或多或少的酸言酸雨丝丝入缝,影响心情,索性就到学校外面找房准备搬出去。在展示板上看到招租信息就打过去问,对方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还有一个小房间求合租。见面才知道那人竟是我初中同学小唯,只是现在不同班。

这套房共有三个房间,一大一中一小,小唯外婆来陪读住大的,中的那个是小唯现在的同班同学小林,我们相互介绍认识,那个女生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甜美,脸蛋非常光滑干净。就这样我住了下来。

在外住的一段日子倒也舒适平静,学校就在对面。每天早上小唯和她外婆会在家里吃早餐,而小林和我孤家寡人只得结伴先去学校。学校外面一般都有各式各样的早餐摊,我们分别买不同的早餐,然后坐在学校花坛边上分享交换着吃,吃完再去上早自习。

晚自习回去以后又一茬没一茬复习高一高二的知识,查漏补缺。成绩慢慢在提高,但幅度不大。周末的时候小唯和她外婆会回家,屋里剩下我和小林。小林会叫上我说是约好了几个人去教室玩或者看看书之类的。当时我还纳闷,记得学校教室周末都是锁着的啊!(上半学期还没开始周末补课)

走到她们班教室门口,小林打开墙上的其中一扇,指着那个口说:“翻!”我是连忙摆手。“你在后面托我上去”说完纵身一跃,她就吊在上面,我托了托她身体,她就趴了上去。

她跳进去站在里面桌子上,向我伸出手拉我,我拉着她的手一蹬脚,身体横在窗沿上,肚子硌上了好几条杠。。我们进去了以后来了句“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安静,相视,哈哈大笑。


那个窗口           

后来几个人陆陆续续的到了,都是她们班同学。用讲台上的电脑播放着轻音乐,大家看书的看书,做题的做题。

播放第一首曲子就是梁祝,在空旷的教室听着这首曲子别有一番滋味,依然幽美,却不凄凉,相伴、翅膀、天空、飞翔与梦想这些充满激情的字眼不断滋生快乐的因素。

学习了一段时间,不知是谁放下投影仪播起了电影,我偶尔抬起头看一眼,外国片,权当背景音乐了继续看书。

后又瞥了一眼,看到一个慢镜头下一个女孩表情怪异的走着,最后还有悲伤的哭起来按响了隔壁的门铃,我就被彻底吸引了,放下书继续看了下去。后面剧情有搞笑有温情也有惊险,最后被大叔感动,当时只觉得这是一部好的外国片,也是后来才知道它的名字,对就是《这个杀手不太冷》。

至今也还有很多安利刷屏这是一部好片,看到相关图片或文字,依然会感动,不过感动的不仅仅是这影片的故事,更多的是那个教室,那些人,那段回不去的时光。

学校旁边有个很大的体育场,学习累了的我们会租自行车绕着体育场骑行,或者在附近打羽毛球,或者躺在草坪上睡觉…那些日子阳光很足,青草很香。


那个体育馆     

时间过得很快,大半个学期转眼就没了。在寒假来临之前,我想趁着周末改善一下伙食,就去超市买了萝卜排骨回来炖。炖好了尝了一口特别好吃,我想要是让小林也尝尝然后馋死她,哈哈。

于是夹了一块骨头放在小碟里,兴高采烈地打开小林的房门:“要不要吃呀,我炖的骨……”话还没说完,我转身赶紧走出来,慌慌张张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个房间,裸身男女,一上一下。

我时常懊恼,要是当时敲一下门就好了,为什么不敲门,为什么这么没礼貌?可是为什么小林是这样的?……那时看到的事情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是个很大的冲击。基本上只要不必要出来的时候就呆在房间,估计她也是。自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碰到过面。

又是一个周末,我准备躺在床上看书,想起之前从小唯那借来的一个比较旧的MP4,插上耳机边听音乐边看书。

看完一科的书,放下耳机拿完另一科的书,回到床上一屁股坐下,“咔嚓”忘记MP4还在床上,一屁股把屏幕给坐碎了,惨了,等小唯回来得赔钱给她了。

周日晚上,小唯回来了,我跟她道歉并问了多少钱,小唯说那不是她的,是小林的。我说我还是自己去跟她说吧,说完走向小林房间,小唯拉着我说:“你不知道吗?她早已经搬走了!明天上学班里我跟她讲吧。”小唯拿走了那个碎屏MP4。

我再次打开小林的房间,空空荡荡,地上散落几个没用完的硬纸盒,木质桌上已有了细细灰尘。

小唯回来告诉我小林说不用赔了,她已经买新的了。

                                                                            *3*

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寒假回家,家里如常。爷爷的身体不太好,自从奶奶过世后郁郁寡欢,不过看到我回来,也是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毕竟我可是奶奶最疼爱的人。

过完寒假返回学校,高考紧张的氛围也越来越浓厚。教学楼门口闪现红色倒计时,周末开始补课了,晚自习延长了。校长特意邀请李阳来让我们全年级疯狂英语,吼了一下午,嗓子哑了两天。

班里的座位调换就像排兵布阵一样,中间留了一排专供排名前十的同学,与讲台并排的那个座位属最高荣誉。

学习的压力渐渐让我力不从心,不论生理还是心理,于是决定开始跑步。体育场外面就有跑道,绕着外围跑了一圈累的够呛,第二圈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地理老师。

对于地理老师,平时并没有太多接触,一个小老头。平头,戴着眼镜,感觉有点像马云(马云那时候还没出名),个头矮矮的,腿有点瘸,整体感觉就像小时候有的营养不良。


那个老师        

跟地理老师慢跑着,双腿软得不行。老师笑着说:“你这才哪到哪哪啊,我都是早上跑十圈,晚上跑十圈。”我惊到了:“这么狠?”老师又一笑:“不狠下半生就只有躺在床上。”

原来地理老师以前出过车祸,下半身瘫痪,医生断定以后再也不能走了。老师偏不信那个命,加强康复训练,就算拄着拐杖也要坚持每天跑步,风雨无阻,这才渐渐单独走路不成问题。

和老师聊过之后,很是钦佩他。上课的时候更加关注他的讲课,自然而然地理成绩是第二个突飞猛进的学科,其他科也跟着上来了。

我的座位逐渐从边缘地带向中心靠拢,慢慢接近最高荣誉。终于,有次考得最好,我知道下周就会坐那个位子,头天不知怎么想的买了件大红外套。

坐在讲台旁边就宛如老师的小助理,尺忘拿了,笔忘拿了…都让我去办公室拿。我也甘之如饴,披着大红袍,飘来飘去。

最喜欢历史老师叫我帮他拿东西。他说话的时候会很真诚的与我对视,我也光明真大的欣赏他漆黑的眸子里反射出来的红点。

越到后面的学习越是循环往复,把书本碾过一遍又一遍,书本越来越旧,笔记越堆越多。高考的过程还算顺利。考完返程的大巴车快要到学校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下车我终于是忍不住伏地大哭,同学们纷纷过来抱着我安慰我。“没关系,尽力就好”“还可以复读”……我抽泣的回答她们:“不是的。我爷爷去世了。”

爷爷是我高考前的那一晚去世的,家人为不影响我高考就没告诉我。回家的时候所有的事都弄完了,也没见到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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