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马刀帮帮主苏客听阿真狗熊长,狗熊短的早已怒不可遏。若不是肃青山拦着早就和他打了起来。
当下又听小张仪乃是他大哥,愤而骂道:“他妈的,小张仪这小子杀我诸多兄弟,我绝饶不了他。你这怪人把他当大哥,那便是与我三帮为敌。
老子忍你很久了,是英雄便出来和老子单挑。”
阿真瞥了他一眼,见这苏客甚是矮胖,群雄皆不作声,只他敢直言相喝,不觉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在狗熊中却生了一副英雄胆,难得,不过我们此来只为和英雄君子为难,你还不够格。”
苏客霍地跃起,不料身子腾在半空却被一只大手按压了下来。
不是别人,正是盟主牧远。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牧某把话说完。”
苏客虽是愤愤不平,然于武功高强的盟主牧远却也不敢违拗。
金兰城城主莫少言,摇了摇扇子,微微笑道:“苏大帮主好大的本事,这三位怪人连盟主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你这么急于表现,莫非比盟主还行?”
苏客怒道:“总比你躲这做缩头乌龟的强,一点男儿血性也无,老子可不光是为了我自己出气。”
莫少言冷冷笑道:“苏大帮主好仗义,在下也是为了你着想,适才他们的功夫你也瞧见了。做乌龟也没什么不好,凡事多动动脑子,日后我可不要你这样的人做下手。”
言下之意,金兰城日后要一家独大,留有一个没脑子的对手于己有利。
一旁的柳回舟阴恻恻帮腔道:“莫大城主还是先处理好自家后院再来指点江山吧。听说你请的黑鬼可是对你身后这位美貌的如影姑娘垂涎三尺,爱慕的紧,你可得小心防着点才是。
哦,是了,差点忘了莫大城主可是不喜欢女人的,莫非这黑鬼也是以如影姑娘一己之力而成?”
说罢身边的弟子都是淫荡的大笑起来。
花如影横视一眼,白狐喝道:“你嘴巴放干净些。”
莫少言最是忌讳他人把自己称为断袖,之所以不近女色,在他看来男人当以大业为重,一但功成名就,天下什么样的女子尽皆不过是自己掌中玩物而已。
他常以此种理由来辩解,然于外表富甲一方的金兰城来说,还要如何才算是成就大业呢?这话说来多少不足人信,是以断袖之言也不胫而走。
牧远续道:“牧某所说的小张仪,并非是指他就是凶手。而是这所有线索都与他有关,必须从他身上着手方能弄清真相。
这魔头千方百计想收他为徒加入魔教,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入魔教,实也未知。可自有人故意杀害真虚道长和他身边兄弟的手法来看,应是未能得逞。
若种种证据并不足以指向是那魔头所为,那么这便有嫁祸之嫌,非为替他添上一罪,而是故意将小张仪和魔教引向对立,这才是真凶的目的。”
群雄听了更是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快先行脸有愠色。
“盟主,咱们此次召集天下英雄的目标是那魔教,于小张仪无关,请慎言。”
牧远并不理会,继续说道:“天下之事,自有公道。牧某察查已久,发现诸多疑点。这其中所牵扯的也越来越多,许多都是陈年旧事,本当公之于众。但错已铸成,无可挽回。只盼心中有愧者能痛改前非,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
他说着向群雄扫视一眼。
群豪听闻此言,心中无不骇然,有的不知所云,有的对号入座。
惊异,恼怒,惶恐之情在各人间蔓延开来。
底下一人发问道:“盟主这话说的骇人听闻,什么叫痛改前非,这些人是被那魔头所杀,人所共见,难不成我们都是瞎子么?”
“对……对,这所有祸事皆是那魔教所为。小张仪和那魔教脱不了干系,堡主不是说已拿到了小张仪么?让他带路,咱们杀向魔教老巢,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快先行本以幕家忠义之后的大旗可以名正言顺的杀向水星城。不料小张仪被快书语玩脱,无人领路,只得转以替天行道的旗帜。
牧远见群豪成见颇深,也不便当众逼问小张仪下落,只朗声道:“素闻魔教无相圣殿有种易相邪术,可以随意扮成他人模样,任谁也无法瞧出破绽。
普陀山一战,牧某一直有所怀疑,何以深居简出不闻世事的空悟禅师却突然搅入到是非漩涡中,并亲手杀了那魔教邪医?
牧某当时问过他原因,他却始终微笑,避而不答。虽然模样一致,但我隐隐只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必有蹊跷。
空悟禅师公然杀了魔教邪医,势必要与魔教形同水火。若然此人非是真的禅师,那他则是弄巧成拙。
其目的是要拉上南隐寺与之共敌,却忘了空悟禅师是个与世无争的世外高僧。
此人对中原武林之事知之甚浅,这也是我为何会对三位前辈疑心之重的原因。”
快先行愁眉不展,底下群豪叫嚷道:“空悟禅师没准瞧不下这魔头胡作非为,决意出手为武林除此祸害也未可知呢?”
便在此时,一条人影一晃,跃过群雄头顶,依在盟主牧远身畔而落,大红袈裟,镂空金头禅杖,正是南隐寺的方丈空悟禅师。
东面立在三姑身侧的南山见后,大叫道:“师父?”
空悟禅师见他左脸戴着面具,右手一条胳膊已去,惊奇道:“南山,多日不见,为何这番模样?”
南山忆起那日在普陀山之时,自己曾向师父问候,可师父只是点了点头。当下对于自己之事又全然不知,想到盟主所说的魔教邪术,心下一惊,奇道:“我……师父,您真的不知?”
三姑一顿杖,厉声喝问道:“空悟,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当日你将那邪医的人头掷在地上,大伙可都瞧得清清楚楚。那时我还当你是个嫉恶如仇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今日莫不是怕惹祸上身,又来装疯卖傻的抵赖不成?”
她听空悟禅师话语中大有反悔之意,少了一大强援,便少了一份诛杀魔头的力量。是以也不管真假,誓要不遗余力的拉他下水。
空悟禅师双手合十,向她拜道:“阿弥陀佛,三姑,都快二十年了,你难道还没将仇恨放下么?”
三姑怒从中来,不觉冷喝道:“哼,放下,说的轻巧,本该是属于我的,都是那贱人把我的一切都给毁了。”
此言一出,旁的南山清羽灵等弟子都是相顾茫然,不知师父说的是什么。
突然下首的阿美望着三姑哈哈大笑起来:“本该是属于你的?说的可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好东西就像是击鼓传花,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花落谁手。”
众人听得此二人说话大有相识之意,更觉诧异不解。
三姑细细打量了阿美两眼,冷冷笑道:“当年的美人花竟被那邪门功夫摧残至此等模样,哈哈……真是大快人心,老天开眼。”
阿美亦是纵声笑道:“我瞧你也好看不到哪去。若论资排辈,你充其量只能排二房,不,三房,凭什么敢说是属于你的。”
三姑一凛,恼怒道:“你胡说什么,疯子到底在外面还有多少女人?除了你和那个贱人之外,难道还有别的贱女人?”
阿美坦然笑道:“你该自豪才是,至少和这样优秀的男人有过一段情的。只可惜到最后,我们都输给了那贱人,我被她害得这番模样都没说什么,你又何须如此意难平?”
众人听二人之言,已知她们是在为一位男人争风吃醋,只不知是何人有如此大的魅力?
三姑愤然道:“你们都是贪慕虚荣,贪图美色,并不是真的爱疯子。只有我才是真心付出,你们当然不会介意。
快说还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阿美笑着摇头道:“枉你为佛门中人,还不如一位平凡的普通女子看得通透。人家可早你一步与疯子相识,她可不是武林中人,自从知道疯子死后终身未嫁一心向佛,这也是不如你的真爱么?”
三姑冷道:“哼,普通女子他竟也瞧得上?真是污了他玉面郎君的名声。快说,那贱女人在哪,我要杀光和他有关系的所有贱女人。”
清羽灵和南山在一旁听得怔怔出神,从未见过师父动如此大的杀心。她口中的疯子,玉面郎君料来便是她的爱人。可这人又是这般风流多情,师父该是被他伤透了心,才会因爱生恨,将所有怒火都撒在和这个死去爱人有关系的所有女人身上。
三姑本不愿当众提及伤心往事,实因积怨太深无可宣泄。
现下空悟禅师劝诫自己放下,直是站着说话不怕腰疼。
又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方将埋藏在心底,积压多年的秘密一吐为快。
阿美笑道:“你寻到那些女人又能如何?疯子已和那贱人在黄泉下化为了鬼鸳鸯,你再多杀一位,岂不是让那负心汉又多了一位女子相陪?”
三姑看着阿美,便想到她曾经和疯子在一起时花前月下的场景,不禁越想越气,恼怒道:“多一位和他有关系的贱人在世上,我便多一份愤恨。
万不料竟会在此碰上了你这贱人,你若是真心喜欢疯子,那我便成全你,送你下去陪他。”
说罢,三姑枯木杖一点,飘然而起,“嗤”的一声,一股力道沿着木杖激射而出。
阿美右手一抄,左掌横格,“波”的一响,竟化去了她的内劲。
三姑眉头蹙起,惊怒道:“你和魔教什么关系?”
阿美冷道:“本来是没有什么关系,可你们口口声声唤无相圣殿为魔教,自己则以正派自居,那便于我们有了关系。”
“狗拿耗子”
三姑一喝,当即挥杖横掠疾点。
牧远和群豪见此突兀之景,一时不知其中恩怨是非,也不便插手。
阿真阿善在边上掠阵,这是她们之间的宿仇,今日总要作个了结。
清羽灵和南山等普陀山弟子则在一旁,暗暗担忧。
阿美斜身闪避,左掌荡开木杖,右掌急拍向她的胸口。
三姑腾身纵起,身子凌在半空,平地拉高七尺。
阿美一掌拍了空,三姑迎面点向她神庭要穴。
木杖只离她头部三寸,阿美双掌一合,木杖被她死死钳住。
二人一上一下定立片刻,阿美突然表情痛苦,知是那《太阴虚水经》的手太阴肺经一脉反噬之苦发作了。
不早不晚偏偏在此时,阿美强自忍耐,运气于掌间,双掌一搓。
但听“喀”的一响,木杖裂出一条细缝,阿美左掌向后一带,三姑身子被拉了过来。
清羽灵大惊失色道:“四妹,不要伤了我师父……”
阿美右掌本已拟发待定,此掌下去,三姑将避无可避。
猛听得清羽灵这一叫,心下迟疑。
想若然伤了她师父,她定然不悦,在小张仪面前一说,全盘计划也要功亏一篑。
便这样一分神,愣了片刻,三姑趁机双手弃杖,反拍过去。
“啪”的一声闷响,右掌正中阿美神庭要穴。
神庭归属督脉,乃是足太阳,阳明之会,天部之气也。
阿美身材较之于三姑矮小,这一掌自上而下的俯冲力道拍在如此重要的神庭要害上哪能有幸?
只见阿美被他拍中之后,呆立当地,鼻子眼睛嘴角兀自缓缓流出泊泊鲜血。
三姑不觉发出几声得意的冷笑,左掌再次提起。
清羽灵一怔,只急得大哭道:“师父不要,不要……”
三姑哪理会她的言语,心下对缠上自己心爱男人的女子恨之入骨,恨不得杀尽所有和他有过关系的女子。
而众人见此阵势,虽欲出手,然相去皆有七八丈之遥,鞭长莫及。
到听三姑左掌“啪”的一声,又拍在了阿美的太阳要穴上。
阿美登时倒地,一动不动。
群雄瞪大了眼睛,唏嘘不已,普陀山弟子只觉师父过于残忍。
空悟禅师双手合十,闭目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默念起了《地藏菩萨本愿经》,持往生咒。
牧远亦是长叹一声,对三姑这般做法大为不解。
阿真阿善立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美在他们三人之中武功最强,本以为中原武林能胜过她的寥寥无几,就连盟主牧远也未必有必胜她的把握,是以和三姑交手,也都没放在心上。
不想这两掌顷刻间便将其毙命,变故奇急,只在清羽灵的一声尖叫,阿美内忧外患,心神一分,便生死倒转,世事无常,谁能逆料。
阿美分神也并全然于此,久居海岛,心下早已释怀,并未有过致其死地之念,可三姑却纠缠不休,怨念极盛。
阿真阿善怔了半晌,这才确定阿美确是死在了这恶尼手上。
“老贼尼,我四妹对你心慈手软,你却丝毫不留情面。老子今天非要你陪葬不可。”
阿真怒火冲天,钢刀一提,便向着三姑冲了过去。
阿善怒眉一掀,也纵身蓄掌向她拍将过去。
南山见势头不对,和普陀山数十位女弟子一齐提剑飞踏而出,护住师父。
一时间,阿真阿善和普陀山众弟子斗作一团。
清羽灵坐在地上,不住抽泣,怎也不料自己敬爱的师父居然会下手如此狠辣,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面是师父,一面是自己兄弟,虽是刚刚结识,但那四妹若然不是顾念交情也不会让师父有机可乘。
对于四妹之死,心中有愧,只委顿在地,呜咽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互相搏杀。霎那间似乎体会到了小猴子为何会那么厌恶打杀争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