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纳西族的殉情
在没有来云南之前,在没有伫立在玉龙雪山之前,如果有人问我:“这个世界上对于爱情最忠贞,追求爱情最勇敢的民族是哪个民族?”我相信自己一定会说不清楚。可是,当我置身于被当地人称为“第三国度”的美好世界——云杉坪时,当导游为我们动情地描述一个又一个殉情故事时,当我沉浸于东巴田园牧歌般美好未来世界时,我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称丽江为“殉情之都”,也隐隐的懂得了什么才叫至死不渝的爱情。
我并不认为纳西人的殉情只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悲壮之举,更无法接受把纳西族称为“悲剧的民族”。因为我觉得殉情并不是纳西族青年男女逃避现实的软弱,也不是简单的对摧毁爱情的愤怒抗争,我更愿意把它理解成是纳西人对自由真爱的执着追求,对腐朽婚姻制度的无比蔑视,更体现了纳西人无可比拟的坚定勇敢。
当相亲相爱的人怀着美好的梦想,在亲人的祝福和祈祷中手挽着手一起跳下万丈悬崖,或者相依相偎着吃下穿肠毒草,或者深情遥望着悬挂在夫妻树上自尽,你将看不到一丝绝望,你也不会联想到悲哀,看到想到的也许都是崇敬和向往。
是的,当殉情可以成为一种习俗,当“死亡”可以变得隆重并被乐观的接受,我们似乎已经不能用的“生”和“死”来诠释。也许,在纳西人的血液里早就流淌着崇高的爱之琼浆玉液,也许他们早就把崇高的爱情视为一种习惯。既然选择了崇高,那就会义无反顾地坚守和践行。
在如今这个坚信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的时代里,谁都不应该再去鼓励这种“轻生重死”的行为,但我仍然会忍不住为那些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爱情喝彩,仍然忍不住会在内心深处为无忧无惧、至真至纯的爱情保留一份崇敬。
二、《印象·丽江》之印象
丽江与北京时差在一小时以上,所以和东北的家乡相比天黑要推迟一个多小时,天亮也要推迟一个多小时。出来游玩三天了,昨天又坐车行了近七个小时的山路,今早本打算可以睡到自然醒,可是刚刚六点半导游就把我们唤醒。草草的吃过早餐,简单收拾一下行囊就匆匆忙忙的出发了,今天的目的地是玉龙雪山。
因为天色尚黑所以还看不出天是阴是晴,到了雪山脚下,偶尔淋到脸上的冰凉的雨滴告诉我们今天将是个坏天气。导游也遗憾的告诉我们今天玉龙雪山恐怕要降雪了,十几个山峰都将被云雾笼罩而无法看到。当时就觉得特别失望,甚至还有莫名的委屈。看来,天气是可以很容易影响人的心情的,特别是在远离城市、喧闹、繁忙的休闲日子里,这种影响和改变更是显而易见。
其实,对于生活在寒冷的冬季里看惯了冰雪世界的北方人来说,雪山并没有多少吸引力,但在这里温暖的季节里可以欣赏海拔5000多米的高山之巅的皑皑积雪却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向往而新奇的事情,而更重要的是我们都一路怀揣着梦想而对于玉龙雪山寄予了太多期待。
不过,我们还是本着“既来之则游之”的态度游览了雪山。似乎今天即将在平淡中过去了,没想到一场大型山水实景演出《印象•丽江》宛若一幅风俗画卷展示着沧桑历史和古朴文化,宛如一声惊天春雷震撼着平静的感觉世界,宛如来自旷野的亘古清风荡涤着不安分的灵魂。
演出长达70分钟,由《古道马帮》《对酒雪山》《天上人间》《打跳组歌》《鼓舞祭天》和《祈福仪式》六大部分构成。《古道马帮》再现了六百年前茶马古道上“山间铃响马帮来”的艰难和执着;《对酒雪山》展现了雪山下的少数民族对待朋友的热情和对待生命的豁达乐观;《天上人间》描绘了“白鹿当坐骑,红虎当犁牛,野鸡来报晓,狐狸做猎犬”理想世界《打跳组歌》用原始的载歌载舞表现出他们特有的热情奔放和永远快乐生活的态度;《鼓舞祭天》让我们在鼓声和诵经声中感受着一个生生不息的坚强勇敢的民族;《祈福仪式》教我们学会对自然的虔诚尊重,教会我们善良的为他人祈福。
我不是唯心论者,也从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神灵,但我从来不否认自然界的神秘和人的伟大。在演出结束后演员教我们所有游客像他们一样为自己祈福,而就在我们结束祈福最后一个动作时,神奇的现象发生了:天空中风起云涌,顷刻间云开雾散丽日高照,千人欢呼震耳欲聋,那场面直让人热血沸腾。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但我更喜欢把它看作是演员们汗水和质朴,还有游客的虔诚感动了上苍。
谢幕了,《印象•丽江》雪山篇的主角——来自纳西族、彝族、普米族、藏族、苗族等10多个少数民族的500多名普通的农民聚集在广场上向我们告别,当他们异口同声地喊出“我们是演员,我们是农民,我们是大明星”的时候,我突然间萌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和感动。他们是来自附近村庄的农民,他们一场演出只有微薄的收入,可就是他们用原生态的歌声,最原始的舞蹈,最倾情的投入,让我们心潮涌动、热泪盈眶,让我们坚信淳朴善良的净土不止是在梦境里存在……
三、西双版纳之树木生存哲学
西双版纳是我云南之旅的最后一站。早就听说这里的热带植被很丰富,保护得也非常好,同时也是大象、绿孔雀、长臂猿、野牛等珍禽异兽的乐园,是“动物王国”,当然绚丽多姿的民族风情表演也令人流连忘返。旅行社也特别推荐了两处最有代表性的地方:野象谷和国家森林公园。
从昆明出发乘机只需40分钟就可以到达西双版纳了。因为心中有一份向往和渴望,所以在飞机上我不时地向窗外看。那天天气特别晴朗,透过薄薄的云层很容易就能看到崇山峻岭和莽莽森林。虽然还没真正踏上这块神奇美妙的土地,但内心已经意识到这将是一次与众不同的旅行。
刚下飞机,我们就被导游接到了宾馆。看到接站导游冰冷的面孔,再听到她极力推荐晚上的歌舞表演后无人响应的尴尬沉寂,还有司机表现出来的冷漠和驾车的冲动,我凭着多年的旅游经验已经感觉到此番版纳之行不会太愉快。果然,随后两天的旅行验证了我的感觉。心情决定了旅游品质,兴致决定了风景色彩。还好,东方不亮西方亮,当地景点讲解员的优质服务和丰富知识总算让我们心态稍稍平衡了一些。徜徉在原始森林这个天然大氧吧里会让人头脑格外清醒,或许本就是个喜爱思考的人,所以这里的树木生长方式引发了我的深刻思考和无限联想。
密密匝匝的树木遮天蔽日,树干伟岸粗壮,特别是坐上索道向远处瞭望,发现这些树木很少有旁逸斜出的现象,都是直直的向上生长,平均高度都在三四十米。放弃了婀娜多姿的体态,放弃了婆娑摇曳的风韵,也牺牲了无拘无束的自然天性,只是为了争夺头顶上有限的每一缕阳光和每一滴雨露,为了不在竞争中枯萎衰亡,它们别无选择唯有拼命地向上挺拔。由此我想到了当前的一种教育现象:试图用人性发展来淡化教育塑造,用放大自由来否定纪律约束,用多元存在来模糊基本原则。于是,师道尊严不再神圣,在教育的舞台上教师成了带着镣铐跳舞的蹩脚的演员而无所适从;父母关爱难被感恩,在家庭的角色里孩子成了高高在上的小皇帝而备受宠爱。孩子是自由了,天性是发展了,可是,我们是否忘记了一个基本原则和目标,那就是我们究竟要把孩子培养成什么样的人才?优越的环境,放纵的生长,难道我们还要奢望出现参天大树的奇迹吗?
如果说树木为了争夺阳光而向上生长还算良性竞争,那么一棵树慢慢的把另一棵树抱紧,再一点点的吸食它的汁液直到它枯萎死亡就是残酷的绞杀了。在版纳热带雨林里这种现象也相当普遍。对于这种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残忍的绞杀同类的卑劣行径,纵然有千万个借口可以辩解,我们也绝不会宽容到放弃谴责和唾弃的权利。而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则是深受当地人尊重和赞美的“夫妻树”了。一棵树倒下了,恰巧倒在了另一棵树干上,上演了森林世界英雄救美的情感大戏。它们相互扶助,经历了好多年之后竟然长在了一起,看上去已经是难以分离的一棵树,风雨同舟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我们人类苦苦追求了千万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过如此吧。
长长的青藤森林中随处可见,它们有的从光滑的峭壁上直垂下来,像秋千一样随着山风飘荡;有的顺着巨石盘根错节向远处延伸,像一条条巨蟒在石缝间游走;有的横亘在几棵大树之间,仿佛森林敞开的一扇扇大门……而特别引人注目是那些紧紧缠绕在高大的杉树上的青藤,它们攀附在杉树那粗壮的枝干上疯狂生长,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就可以悠闲地享受着几许温暖的阳光。看到这一切不能不想到一种生存方式:只有依附在别人身上才能生存,为了生存不惜牺牲自我和尊严。我暂且称之为藤性哲学。由此我想起了正在看的一部电视剧《落地请开手机》里在飞机迫降时乘务长说过的一句话:“尊严的面对危机”,比之藤性哲学感触很深。一样面对危机和生存,不同的是对待尊严的态度。
旅游本来应该是一件悠闲自在的事情,却因为这些思考而变得辛苦,还有一点点沉重。在返回昆明的飞机上回望渐渐模糊的远去的山岭和森林,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算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在生存哲学上,人与树何尝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