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暖阳的冬天,格外令人欢喜。
仰望着夕阳,我独自一人享受那最后的奢侈。
在落日余晖消失的瞬间,黑夜来临。
微风散在空气中,拉开衣领,皮肤略感寒冷。
身体也忍不住一颤,“该回家了”我喃喃道。
我住的地方是一幢上海老公房,走廊破旧,设施经久失修,墨绿的一楼铁门锈迹斑斑,上面贴着各种广告,但这些都不妨碍它的单价。
推开大门,轻轻的,我踩着这几万一步的楼梯上了楼。
出租房内比较凌乱,疲惫的生活让人无心收拾。昏暗的灯光也是朦朦胧胧,有气无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生活还是有音乐为伴,用手机点播一首田中好子的《想い出はあざやかに》,浮华的气息扑面而来,人忍不住摇摆,突然觉着这破小的房间也有了一丝浪漫。
然后我走进盥洗室,打开淋浴。水声和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好像一场盛大的交响乐。水雾升腾而起,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褪下枷锁,让热水随着发梢流下,这注定是一场快乐的旅行。
温暖的水珠从肩上滑过,从腰间滑过,从腿部滑过,带着温度。
于是我会想,跟水珠的相遇,是我的一刻,却是它的一生。
它从海上来,穿越千山万水,穿越天空云彩,通过这狭小的管道,忍受天然气的炙烤,只是为了赠送我一丝温度。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就是水珠的热烈吧。
为了靠近这热烈的水温,我又退了一步。
“砰”
身后的陶瓷盥洗池突然落地,摔成了千万碎片。
接着我也开始滑倒。
那是一瞬,也是永恒。
热水嗤嗤的流下,我在空中,脑子格外清醒,仿佛时间已经禁止。
我想,这应该是旅行的最后一秒,下一刻我即将死亡。不带灰尘,不带喧嚣,默默的死亡。
我又想,如果我死了,家人肯定会伤心吧,喜欢的人会为我哭泣吗。
“划~”
下一秒,我重重摔倒在地,一次火热的亲密接触来了。
血?
没错,是血。
是谁的血?
我的,是我的。
为什么会流血?
因为你注定要死。
热水仍然嗤嗤的流下,沉重的侧摔让我脑子晕了好几秒。待我缓过神来,发现鲜血早已经流了一地,然后又被淋浴冲开。
我伸出双手,一个个小指甲大的伤口还夹着碎片。
胳膊上,大腿上,身体上,无数个伤口都插着碎片。另有好几个硕大的口子似乎嘲笑着我,咧着嘴放声狂笑。
我费力关掉淋浴,红色的液体仍然不停歇的从伤口涌出,婴儿拳头大的伤口里深可见骨。
是动脉吗?
说来奇怪,现在的我一点都不疼,是人太紧张,还是分泌了肾上腺激素?
但心中的恐惧却愈加猛烈。
我该向谁求救,
或者我更需要一场安息祷告?
鲜血没有停止的想法,顺着身体流下。
我望着窗外,夕阳早已经消失。
浮华的音乐仍然在耳边回响。
原来,鲜血也是有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