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未谢,冬至,雪来。
这些年,在城际间辗转流离,有的只是歇脚借宿,有的住上一星期,而在冰城哈尔滨,这个坐落在东北顶上的城市,一呆,便是六年了。这个冬天,是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冬天,虽然,长达半年的冬季,一次次粉碎了爱裙子的少女心。但每一场雪,能把这粉碎的心修复。
依旧记得初到这里,见得雪花从窗外飘落,有风,那晶莹的白色精灵般在空中旋转,腾起,翻转,舞蹈一样的,落在了只剩老枝的树头。
心便去了外面,随手拿起外套披上,出了门,鞋底踩在松软的雪面,吱呀吱呀,细语一般的倾诉,似乎在告知人们,他们来了。
走过街口,在路沿上,轻轻捧上一把,手心的温度,将六边形的晶体棱边融化,变得圆润,而后剩一滴水,流淌过掌心的纹路。
天空的雪未停,淅淅疏疏下的极为认真,飘落在发梢,嵌入未扎紧的马尾里成了白色的发饰,落在斜梳的刘海上做起了白色发卡,不去抖落她,任她与你的头发嬉戏,只半程的功夫,她便能依着你的头型,编织一个合身的白色帽子。你轻轻拍打,她便知趣的四散,落在足畔,与地面的姐妹们成了一片,低头,却在也寻不得她。
走过花坛,里面的刺柏还是夏天修剪的形状,春天里的嫩芽被雨季和秋风磨砺后,变成深绿色,给萧瑟的冬天留了几抹生气,雪来后,与枝头的绿叶们闹开了,一会滚成一团簇拥在叶的中心,一会高空着陆在一片叶儿上,树枝上下轻动着,恍惚张开了怀抱,迎接这精灵的闹挺。
再往前,是长着高柳树的步行街,细细的柳条儿在风中妖娆,荡到了枝条水平的高度,来的太快的冬天没等到柳树叶儿们拥抱大地,便送来了这场雪与柳枝为伴,兴许是怕柳枝在寂寥的白色季节太孤寂,在风中独舞些许凄凉,便从天际一路飞飞扬扬,陪着柳枝,也把柳叶送去。去到大地,去沉睡,到明年春天,这些雪在化成水,将其唤起。视线从树梢回到路上,青色石板铺就的步行街,已经淹没在一片白色里,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前面的两人,背着黑色的包,短发高个的男孩,正将女孩落在肩头的长围巾挽起,绕着衣领为了一圈,剩一段,拿在手里。往前,往前雪依旧下,不一会,头上肩上,便都白了。扭头转向时,前面传来女孩的笑声,这样的光景里,莫打伞,便能走到白头。
过了马路,看到了在紫丁香园里的葡萄架,葡萄树儿是识得冷暖的植物,在最后一阵秋风来时,便劝归了满架的葡萄叶,此时,方形的葡萄架已被白色环绕,顺着架子的轮廓,建造起剔透的门户,门户下的休闲倚,黄色的板条若隐若现,两侧隆起镂空的木护手,已成了雪的安居。
绕过园子,顺势来到体育场,如我一样爱极了这白色世界的人们,已将诺大的足球场变成了创作基地,这边靠着跑道区躺着睡眼惺忪的人鱼,那边一直超大号的龙猫伟岸的站在风里,绕过雪堆看过去,谁把功夫熊猫的黑白袍漂了白,谁又把穿着紫金的科比抹了粉,再往前,一座缩小版的主楼安安静静的委身在操场上。
满园竟是欢笑声,打雪仗的人群你追我赶,笑着闹着翻滚在雪里。
走着走着,便是上灯时分,说黄色的钠光灯有极好的穿透性,雪未停,在迷幻的灯色下,更添意蕴,白日里只是白色的她,在光线下冲你眨眼,你换个角度,她便消失不见。
夜来了,走回楼里去到屋顶,再看一眼这素裹银装之城,开了窗,几个淘气的雪精灵便跑进来,扑在面庞,落在窗头。我拉上帘,关了灯,色彩透过帘子照明了屋子,我知道路灯和雪色映照着这座城,他,这夜,不眠!我此生,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