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与山水间

“可得解脱处,唯神佛前与山水间”是电视剧《鹤唳华亭》里面的一句台词,我很喜欢这句话。或许,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想要暂时避开世俗的纷扰,摆脱红尘的苦恼,享受片刻的无牵无挂,自由肆意,只会比前人更难,可于这两处寻得短暂的放松惬意,总还是可行的。

山水,有声有色,如诗如画;佛像,慈悲和蔼,无欲安详。山水与佛像,同样能荡涤人心,洗净杂念,予人宁静,使人释然。

没离家外出求学前,特别是夏天,我总会和姐姐在夕阳西斜时分骑自行车到附近的寺庙游玩,享受片刻的安宁。夏天的太阳是毒辣的,她总会在午间前后将万物炙烤得毫无生息可言,可我喜欢她刚出地平线时的绚烂耀眼,也爱慕她西沉时的绮丽旖旎。端坐车上,徐徐晚风掠过脸庞,发丝被轻柔地撩起,我轻轻呼吸,鼻端尽是稻谷的香气,此时此刻,总有种坐享世间美好一切的错觉,更有“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朦胧梦幻。

寺庙离家不远,只要十几分钟便可到达。庙里一向安静,除了诵经声、钟鸣声和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想来“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所描绘的也就这般吧。在入门之前,我总会先定一定心神,不让内心有杂念出现,佛前不可打诳语,同样,佛前也不可有歪念。我和姐姐慢慢行走其间,不发一言,只是放空一切,静静享受。夕阳的余晖洒在庙宇的飞甍上,就像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黄色轻纱,异常唯美。我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就想起谢朓《晚登三山还望京邑》里的“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这两句,仿佛我看到的不只是这一方小小的庙宇,还有它的前世今生,它在几百年前或几千年前的繁华喧闹。

寺庙紧邻着溪流,溪流一侧用铁网隔开留出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有各种活动器材,供老人和小孩使用。我和姐姐从寺庙侧门出来绕到这片空地上,或佯装小孩流连秋千上,或寻一方石凳静坐,任溪面上的风徐徐吹来,拂乱发丝,吹凉面颊。溪流对面原本是一片片田野,后来不见青黄相接,唯有万千灯火映入眼帘。不远处的水流在晚风较劲时,会卖力拍打着石岸,奏出美妙乐章,若此时能够化作飞鸟俯视一切,定能看到“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的绝美图景。

一切的烦恼忧愁,都会随着水流荡远;所有的不可言说,总会跟着湮灭不见。处在这风水间,心静无波澜,以往羞于在人前显现的一切,就这么轻易从脸上浮现,想倾诉的话语,也可以从容说出,不用顾忌人言。

所有的悲喜、怨愤、不甘、不平、不愿,得以释放,人也于此间,得以解脱,求得暂时的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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