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要结婚了,而新娘就是我身旁的张宁。
此时,我们十分惬意地坐在位于河北保定某县的一个山坡上,看山下的庄子里不时放出的鞭炮,这让我想到了过年时的气氛;其实此时不过是“十一”长假的某一天罢了。国人有借“十一”结婚的习惯。而在这里,因为每一个镇,差不多都会有个会掐八字的“神仙”。所以每一对新人拜堂成亲的时间,是要由这些“神仙”来掐的,因此,每一对新人的良辰吉日都不一样;有的在上午,有的在下午,有的可能在夜里——据张宁说,还曾出现过因为八字的问题,隔着房间拜堂的事情发生——而结婚拜堂就要放炮,所以来这里的几天里,老是有结婚的,老是有人在放炮,我就感觉这气氛仿佛过年一样。
张宁的家就在我们坐着的这个山腰的下面,房子后面被她父亲栽了好多的树,郁郁葱葱的已经看不见房子。我们也没有心思看那硬邦邦的房子,这是我们难得的一次很舒心快活的时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我能肯定会与张宁在一起前,我就已经要结婚了,但后来我决定不结那个婚,也就引起了一场风暴。如今是我经历这场风暴后最舒心和开心的日子。
在说张宁和我的事之前,先来说说我。作为一个大龄的单身青年,我一直是家里人和负责任的长辈们的一个不小的“心病”,甚至到后来逢年过节母亲都很少带我去串门,我只好一个人去给各个长辈拜年,他们虚假敷衍的笑容和审视的眼神,让我清楚我成了这个大家族的累赘。还好,总会有一些人会和我一样受此牵累。在认识张宁两个月前,家里的一位长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邻村的。她父亲还和我们这个家族中的某个人有亲戚关系,但不管怎么着,这门亲事后来算成了。姑娘小我一岁,穿上高跟鞋还比我高一两厘米,因为我只有一米六六的身高,她是一米六五。或许是她们家常年做豆腐的缘故,她鸭蛋形的脸蛋长得白白净净;于是我那帮不着调的哥们就说她是我的“豆腐西施”。我现在能记得的就是她脸蛋儿的那个白净以及她肉乎乎的手。她不爱说,学也只上到初三就没再往上念,所以我们在一块儿时,几乎没什么共同语言,可这仿佛又与我和贝贝的少语寡言不太一样。
但家里人执意要我娶这位姑娘,那时带着她去长辈家拜喜,每个人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仿佛在庆幸他们终于共同解决了一个老大难问题。我母亲有信佛的观念,所以这事刚到了我们家拿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定礼的地步时,我妈就要我在北京找个好寺院,去上香。后来我就去了。在我给大雄宝殿里的佛敬香礼拜时,一股香灰,攘在了我的脸上。攘我一脸香灰的人,就是张宁。那时她在那个景区工作,我去时她那天的任务就是清理香灰。她比我要高出许多,长长的披肩发,没有编辫子,只是在后脖颈处扎了一下,长发就自由的披在她后背上。
她当时一面给我往下弹香灰,一面还抱怨说:“你这人怎么那么笨,怎么就不知道躲一躲啊?”
我当时歪着头,吊着眼睛看这姑娘,半天憋出一句:“不是我笨,是你下手太快。”
她当时一定看到了我那玩世不恭的恼怒样儿,说了句,“你这人真逗——来,我给你好好擦擦吧。”
……
不知为的什么,我们就因为那一铁锹的香灰,就算认识了。直至从我们相爱至今天,我一直迷茫“小三”这个词的准确定义和严格界定是什么样的,她算不算?可就因为张宁的出现,我原定的“婚姻大事”就算是给毁了。认识有半年之后,我们有一次在蓟门桥见面,她对我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把那婚退了,娶我!
我也同意了。因为当时已经到了没有再往后推迟我那婚姻的余地了,我决定为了我们的爱情铤而走险。但当时她又说:你这样白不搭的去说,你家里人肯定不会依你。然后,她就到附近的一个ATM机上取了一万块钱给我。她说:你把这钱放桌上再说话。我后来也是真这么做的。但家里还是好一通折腾,而且我的准丈人也没打算轻绕我,翻了脸的亲人更可怕——但他似乎拿我这“二愣子”没办法。他攀亲带故,质问我的那些总是拿脸面当饭吃的长辈们——我也清楚,到了后来大家几乎不是在谈我俩的事,而是在争彼此的脸面。后来,大家还是依了我;毕竟,我是家族的晚辈,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啊,况且我也说我在外面找了一个对象,也会结婚。于是长辈们就合起伙来把这事摆平了——我们家没有要回那九千九百九十九。
二、
现在,读者可能会料到我这次河北之行的目的了吧,对,我应该是来提亲才对,可也不对,家里人的指示是“认门”;因为没有跟来任何一位长辈——我想,如果从自由恋爱的角度说,应该只算来看看或者说“玩玩”——
……
我看着西坠的太阳,不自觉地重重地吁了口气,因为我不想回忆上面的这段“很二”的经历,那是小说写作的范畴。
但似乎张宁很在乎和介意我吁出的这口气。问我干吗要叹气,我没有回答我是在回忆这刚刚过去的事情。
于是张宁就指着突然升起的一通烟花,问:“你看,是不是很有意思——要不咱们也在这里办好不好?”她看着我的眼睛,四目相对,我看到她目光的神神秘秘和闪烁,“我也让我妈给咱们批批八字,看什么时候拜堂成亲合适。”
“可以去问,但我家里那几位泰山,一定会不同意在这里办——隔辈里我最大,铁定我结婚会按他们的意志办。”
张宁一下子呆呆地看着西坠的太阳出了好一会儿的神。阳光把她那长而整齐的刘海儿照成了栗色。
“南彧,那我就听你的——”
“不是听我的,是听我那些爷爷、叔叔、伯伯的——”我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又说,“嗨,等咱们的孩子结婚再听你这当妈的怎么样?”
“去你的——少臭美了你!”她使劲的掐了一下我,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咱们就要结婚了,还不把你的那些风流韵事如实交代交代?”
“我哪有啊?”我大大咧咧地回答说,“——再说有那个必要吗?”
“有必要啊——你没看人家《非诚勿扰》的男嘉宾都录一段吗?此时才让你说,简直是我的失神。”
我点了一支烟,看着那夕阳,在想:它一天的归宿,就是西方的那片天;而一个男人的归宿,是否真的就是步入婚姻的殿堂呢?
“好吧,我郑重向组织交代,以求组织的了解和宽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