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介绍一下,我叫钟家宝是个王八蛋。
对于我是个王八蛋这件事,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毕竟很少会有独生子连续两年不回家看看父母的吧?而且我住的地方还离我爸妈特他妈的近,这就导致我有时候不“不小心”遇见我妈,每次遇见我妈,她身上又总是刚好揣着钱,我跟我妈说几句,她就全摸给我了。
作为一个王八蛋,我拿了钱依然是没有什么好去处的,少的无非就是和狐朋狗友吃吃喝喝,多的自然就去了别人的裤腰带了,我妈也知道我爱赌,但是我妈不发我也不骂我,她还偷帮我还赌债,只是后来被我爸发现了我借高利贷,我爸也不骂我,他上来就打我,提着个扫帚棍子就往我身上一顿乱打,我妈也拦不住,在旁边哭着,看不过去了她就扑我身上帮我挨着,我妈身子弱,我爸也就不忍心打了,就只叫我滚,说钟家没我这号人了。
叫我滚我就滚吧,反正我也不好在家里呆了,高利贷的人都知道我家在哪里,过两天就还来找我要钱了,这些收债的人也不是个东西,但是好在还守规矩,冤有头,债有主,讨债从来只找本人,不找父母妻儿的麻烦,我不在家,倒还好,我在家的话,那是必须要交出钱来的,不然我怕是要被打死了,我妈肯定不会看着我被打死的,但她要是拿出钱来的话,我爸可能就会被气死。
我什么东西都没拿就从家里滚了,这么说也不完全,我裤兜里还是有我滚出来的时候我妈塞给我的两千块钱,坐在那个满是人大巴车上,周围都是汗水味,车窗玻璃老得推不动,我推老半天硬是一点都没动,车厢又闷又臭,我可难受死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城里下车,刚出车门我就是一顿猛吐,吐完胃里全空了。
在城里走了一会儿,我就饿了,本来想买两个馒头凑合一下,突然想起我妈给我钱就是让我一定要吃饱肚子,我就走进了一家面馆。
“老板来个大碗的牛肉面再加一笼包子。”以前我妈带我吃东西都会这么给我点,我妈胃口小,但她也要个大碗的面,吃不完,就挑个一大半给我。
我在这等东西的功夫,店里又来了一个卖菜的老妇人,看起来可真像我奶奶,不过我奶奶没能活到她这么大的岁数,说起我奶奶,她也是及其好讲话的人,从小到大我说什么她都答应,奶奶说我是她的小宝贝,我不知道她要是还在的话,知道我赌钱还借高利贷,还会不会觉得我是她的小宝贝呢?
那个老妇人就坐在我对面那桌,我看见她步履蹒跚地担着那个菜篓子走进来,坐下后又小心翼翼地把菜篓子拉到自己的板凳地下,老板过来问她要吃什么,她要了个馒头,又问老板稀饭多少钱一碗,老板说一元钱随便吃,她又摆摆手说还是不要了,老板就走了,我问她今天菜好不好卖,她说今天今天一天都没有人买她的菜,进城一天了,这是她吃的第一顿,来回车费要四块钱,就不敢买稀饭吃了。
我觉得她有点可怜,我奶奶以前都是有用不完的钱的,每次还都塞给我用,我奶奶也不去卖菜,反正没了就找我爸拿,我爸有手艺会赚钱,我奶奶只管要,他就给了。有个好儿子真是好。突然想起我妈,我妈没个好儿子,她儿子是个王八蛋只知道找她拿钱,我妈以后老了会不会也去卖菜,会不会也买不起稀饭吃啊。
包子还剩半笼我就吃不下了,真奇怪,我以前都能吃下的。反正扔了也浪费,我就把剩下的送给那个老妇人了,怕她吃噎着,顺便还帮她买了个稀饭。她一直谢我,说完送菜给我,我说我不会做菜就不要了,她说我真是个好人,我心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就他妈是个王八蛋。
从店里出来,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是我知道我妈给的钱是用不了多久的,追债的人用不了多久也会找到我的,我要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就先混着吧。
结果这一混就是两年,有时帮帮零工,有时也去工地,反正什么都干,我妈每个月都偷偷往我卡里打钱,伙着我自己挣的钱还赌债,剩下的就在离我家不远的隔壁村,租了个破房子住,我觉得只要我不去赌了,这样也还能活下去。
突然有一天,我妈悄悄给我打电话说以后不能再给我打那么多钱了,我也没问为什么,我觉得我也该知足了,毕竟这两年来我妈给的也不少了,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每个月给我那么多钱,那她和我爸是怎么过的。本来我也没太在意这件事,但是一天中午我在街上闲逛找活的时候,突然听人说我爸不打铁了,我心头一震。
我爸这个人爱较劲,做事要亲力亲为,打铁这种粗活,他也做的精细,从小到大,家里只有他不惯我,他还打我,当然有我奶奶和妈在的时候,他也不能怎么我,但我知道,如果只有我和他的话,他是会下狠手的,因为有一次我奶奶和妈不在的时候,我打了隔壁的王晓宇,被王晓宇告诉了我爸,他当时就拿了根黄荆条子抽我,抽的我上窜下跳的,他打铁的臂膀全是健硕的肉,抽起人来也跟打铁似的用力,要不是我奶奶赶回来了,我怕是要被他打死。这个人这么无聊,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不打铁了他又干嘛呢?难道是身体不好吗?可是两年前抽我的时候也还是抽的我浑身淤青啊,不过两年说短也不短了,人上了年纪就是瞬息万变的,谁又能说的准呢?
我想回家看看了,我妈肯定是高兴的,我爸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他看了我更来气,但我还是回去了,我妈本来在晾衣服,一看见我,就扑过来抱着我哭,叫我不要再走了,我爸本来在院子里,听见声音就出来了,看到我就说我,丢人现眼的东西,看见你妈哭,还不知道把她拉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