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摄影:翁欣
位于贵州省黔东南黎平县的肇兴侗寨,是全国规模最大的侗寨,素有“侗乡第一寨”之称。这里有被列入吉尼斯纪录的鼓楼建筑群,和原生态的侗族大歌。2018年肇兴侗寨被选为央视春晚分会场之一,举世瞩目,如今它已是旅游者在贵州最热门的打卡地之一。
比起肇兴侗寨,位于肇兴东南七公里外,高山之上的堂安侗寨,是挪威在贵州资助的四个生态人文保护区之一。虽然名气没有肇兴大,规模也比较小,不过堂安的侗族先民们在村寨四周的高山上开垦了层层叠叠的梯田,这里是黔东南一带欣赏梯田风光的理想之地。
堂安但对于徒步者来说也是绝佳去处。从堂安开始,经过半山的厦格村,行至肇兴,有完整的青石板古道,一路都可以欣赏到美丽的梯田风光。这条经典的徒步线路,曾被《Lonely Planet》推荐为黔东南最美徒步路线,每年九月的收割季节是其最佳游览时节。
梯田托举的堂安
黎平县地区以山地为主,肇兴侗寨建在一片狭长的山间谷地,而堂安就在肇兴上面。因此去堂安侗寨必须要从肇兴景区进入。
肇兴是全国最大的侗族聚居地。拥有住户1000余,人口6000多,分为五大房族,居住在不同的片区,每个房族都建有自己的鼓楼。他们对外一律姓陆,但其实都有各自内部的姓氏。
过去这里是深山中难以抵达的侗寨,自从2007年被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评选为“全球最具诱惑力的33个旅游目的地”之一,来肇兴的游客开始日益增多。
如今高速公路和高铁站都已经修到了家门口,交通的便捷和商业的注入,让这个寨子在这十几年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我来说,这里已经比较商业化,而我更喜欢清静一些的所在,所以堂安才是我的主要目的地。
肇兴景区后有来往堂安的班车,一个小时一班,沿山路而上,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
肇兴到堂安的公路上,漫山遍野,除了森林,到处是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梯田,一层又一层从山脚下层叠而上,非常壮观。汽车转过十几个弯之后,抬头眺望,堂安古村就静静坐落在大山的腰际。
常言道“苗家住高山,侗家住水边”,深居在大山之上的堂安,打破了这一惯常的说法。堂安侗寨背靠弄抱山,海拔935米,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里都可以算是海拔最高的侗寨之一。
堂安侗寨,是一处坐落在山巅云端的寨子。周围三面环山,一面开向山谷,谷中梯田万倾,云遮雾罩。一座座侗家民居,沿半山腰地势较缓处而建,布局依山势走向而取舍,形成错落有致的建筑聚落。站在这里的观景台,可以远眺山地低谷中的肇兴镇。
这里有村民160余户,800多人,据当地寨老口述,堂安已有七百多年的历史。
相较肇兴,堂安虽然小,却很精致。顺着迂回弯曲的青石板山道,来到寨子中心,这里矗立着一座九层檐四角攒尖顶的高大鼓楼。堂安只有这么一座鼓楼,因此非常重要,它的用材、做工、装饰、都是精益求精,足以撑起全村的形象。
鼓楼在侗族人心目中,是整个村寨空间构成的灵魂,它在全村中拥有无可超越的高,也是村寨的活动中心。村民在此集众议事、踩堂祭祖、迎宾送客、休闲娱乐等内容都发生在这里。
鼓楼前的广场是歌坪,旁边还有一座戏台,分别是堂安人逢年过节,唱侗族大歌和看侗戏的地方。
堂安民居的营造,以鼓楼为中心,逐渐向外辐射扩展,构成蛛网式的道路网络格局。寨中小径四通八达,全部由青石板铺成,往上伸向崇山深处的原始森林,往下则通往和山底延生而来的梯田,小小的村寨有九条出入路口,每条路口都建有大小不一的寨门。
除鼓楼以外,风雨桥也是侗寨的另一重要标志建筑。风雨桥一般建在溪河畔,高居大山的堂安因为没有河,所以堂安的风雨桥建在村寨下面的梯田里,虽然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建筑,但那里也是堂安人劳作回家的必经之路。
高山之上,无水则无寨,优质水源是侗家人选择聚居地的重要标准。穿过鼓楼,沿着石板路往上,这里还有一处清泉,冬暖夏凉,四季长流,是村民的主要水源。据说正是因为有这股泉水,堂安人才从下面的厦格寨搬来这里。
泉水的出水口雕有兽头,据说起到辟邪作用。泉水下面,是一方由青石打造的石斗,左右各有一凹槽,清澈的泉水在斗中聚满,又从左右凹槽流出,因形状如同木瓢,当地人把这口斗井称之为“瓢井”。
“瓢井”的水特别清爽甘冽,常年流量不变,可直接饮用。但是不允许在该处洗手洗脸,或者洗涤物品。“瓢井”右下方侗民们又修了两口水池,上水池做洗菜用,下水池做洗衣用,层层分明。
经过这几层利用后的水继续流,顺沟穿寨而下,通过沟渠浇灌了下面的千亩梯田,润泽着山谷中的草木,再往下就流往肇兴。堂安的水资源丰富,是因为这里的生态环境好,丰富的水资源也滋养出堂安梯田的美景。
由于这里的高海拔,常年云雾缭绕,堂安这个名字,似乎正好给人以美好的联想——这里是如天堂般安逸的地方。
堂安的老支书吴坤龙告诉我,堂安其实是根据侗语发音“塘俺”雅化而来。“塘”即水塘的意思,“俺”则是一种长于水中的植物名,人畜均可以食用。
堂安的祖先原本是居住在下面的厦格,因为家里养的鹅不见了,祖先找到这里,他们发现这里有天然的水塘,有“俺”,那些不见了的鹅都来此产蛋,老人知道这里是个宝地,于是从下面搬来在这里开田定居。
老支书又说,现在我们想把“俺”这种植物找出来告诉别人,我们的名字来自于此,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找遍了整个村再也找不到这种植物。
堂安生态博物馆
堂安虽藏于深山,却来头不小,它是中国和挪威两国政府合作建立的唯一一座侗族生态博物馆。也是贵州四个生态人文保护区之一(另三个是梭戛、隆里、镇山)
因为生态博物馆的原因,堂安在国外的知名度比国内要高很多,每天有不少外国游客来此参观。
堂安的寨门口有一棵杉树,叫做卡斯特龙树。从碑文得知,2002年栽下的这棵杉树,纪念的是一个对堂安有特殊贡献的挪威人约翰·杰斯特龙先生。
约翰·杰斯特龙(1952~2001.4.6)是世界著名的生态博物馆学家。他是中挪文化合作项目贵州生态博物馆群的顾问,他曾于1995年、2000年两次到堂安进行科学考察。
他认为这里有良好的生态环境,村寨空间布局合理、和独特的梯田风光,是建造一座侗族文化博物馆的理想之地。正在他的努力下,极力促成堂安成为国内首个贵州生态博物馆群落中的一部分,将这块侗文化原生地纳入博物馆的保护区域。
“生态博物馆”是一个上世纪七十年代发轫于法国的文化保护运动,是对社区的自然遗产和人文遗产进行整体保护的新形式。其基本观点就是:文化遗产应原状地保护和保存在其所展示的社区和环境中,从而使这种文化能够正常地发展延续下去。
与其他博物馆不同的是,这是一种没有围墙的博物馆形态。它没有固定的馆舍,整个堂安侗寨及周边环境都属于“博物馆”的保护范围,涵盖堂安及其周遍侗族村寨的生产、生活和环境。
1999年,堂安生态博物馆正式开建。可惜杰斯特龙先生并没能够等到开馆。2001年4月他在俄罗斯西伯利亚从事考察时心脏病突发,猝然去世。挪威老人去世之后,生态博物馆的名字越来越少被人提起。
老支书不无遗憾的说,如果那个杰斯特龙没有去世,堂安的现状应该比现在更好。
村寨最上端,有一片传统的侗族吊脚楼建筑,这里是生态博物馆的“资料信息中心”,馆内虽然没有什么珍藏品,不过浓缩了整个堂安社区的诸多文化信息,有介绍堂安生活和民俗的图文影像,也有一些当地手工艺和旅游纪念品的展示。
来堂安的观光客,多是被这里壮丽的梯田景观所吸引,他们常常由肇兴坐车而来,聚集在观景台上拍些照片,在鼓楼转一圈,便匆匆下山去了,很少有人会在这里停留。
其实这样的寨子,更适合小住几日。堂安的清晨很美,梯田和村庄笼罩在一层薄雾里。而夜晚的天空星光璀璨,仿佛能伸手够到星星。每天在这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喝着天然的泉水,坐看云起云落,感觉身体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在堂安的日子,我常常去梯田里拍照。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名叫嬴勇文。他说博物馆的工作主要就是记录。他每天都用相机记录堂安的变化,和村里的日常生活,然后他会将这些图片或影像上传到生态博物馆的公众号上。
与山下的肇兴相比,堂安村确实显得古朴和自然得多。不过更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什么原因让堂安在贵州众多的村寨中脱颖而出,让挪威专家选择来这里建生态博物馆?
嬴先生告诉我,堂安的自然环境具有唯一性,因为这样高海拔的侗寨很少。同时这里的环境又隐藏着脆弱性,因此用生态博物馆的理念保护好堂安的生态环境具有示范意义。
如今,山下的肇兴在发展大众旅游的时代中滚滚向前,山上的堂安人很难不被打扰。
在鼓楼聊天的村民们告诉我,过去我们去肇兴吃一碗粉只要五块钱,现在需要十块钱。他们要想说的是,在这场旅游发展中,肇兴收到了门票,又拉高了这一带的物价,而堂安人其实并没有从中分到什么好处。
不难发现,肇兴的商业模式,正以一种缓慢的方式,逐步影响着这里。比如肇兴的旅馆很多是砖混结构的房子,外面包了一层木质外墙,传统的侗族建筑只有两层高,而这种新型的建筑大多有四五层那么高。
现在这样的建筑在堂安也变得越来越多起来,在村寨稍微边缘一点的位置,明显正在施工的水泥房子就有好几处。当这些又高又大的水泥房子一立起来,后面的那些建筑就会全部被挡住。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堂安以前曾发生过火灾,因此村民们迫切的想把两层木楼拆了盖新的砖房。村民們要改善生活質量的诉求,我们非常理解。不过,这里是一个生态保护区,保护这里的原生态,和村寨的整体面貌是博物馆的工作。
因此我们会和村民们谈心,劝说他们尽量不要拆旧房子。或者双方相互妥协,用木板把新建的砖瓦房包起来。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传统与现代的冲突之间,尽量维持这里的平衡。
堂兴古道:穿越梯田之旅
从堂安到肇兴有一条徒步路线,叫“堂兴古道”。因为一路可看见壮观的梯田美景,近年在驴友圈颇负盛名。
这条其实就是以前村民们上下山,以及务农走的一条古老山道,全程七公里左右,大部分路段都有铺石,并且近年重新维护过,并不难走。在堂安住了两天之后,我开始背起行囊,沿着古老的石板路徒步下山。
从堂安到肇兴看着很近,其实还要绕不少山路才能到达。据寨老说,公路开通以前,过去堂安人只能肩扛背驮踏上这条古道,将一些山货贩卖至县城,换回食盐和所需的生活用品。
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到堂安的公路开通后,这条山路本地人就不再走了。反而近年来些徒步爱好者,因为看了《Lonely Planet》的推荐,会找来这里,特意走一下这条古道。
有些人选择从肇兴徒步走上来,这样当然也可以,只是会比较吃力些。我认为沿着石板路,从堂安一路闲庭信步的往下走,更方便心无旁骛的观赏梯田和周围风景。
堂安侗寨的海拔是935米,肇兴侗寨的海拔是410米,五百多米的海拔落差造就了这一路上的梯田景观。这些梯田从山腰至山脚梯次逐级延展,梯田和山峦间的石板路很明显,只要沿着石阶往下走基本不会迷路。
堂安的梯田遍布山前山后,漫山遍野。昭示着这里繁荣的耕事,和平原地区相比,在陡峭贫瘠的大山里种水稻,需要更多的智慧。堂安梯田有一个特别之处,别处的梯田大都是泥土垒就,而这里却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
建石砌梯田是很讲究的,据寨子里的老人说,用石头砌田,只能一个人干,不易众人协作,人多了,田砌不好,会垮。堂安寨子周围那一片布满山脊的梯田,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而是大批人力加时间的结果,几百年来若干代不断的积累而成。
走在田间小路上,不时也遇到正在劳作的村民,擦肩而过时对我报以腼腆的笑脸,问我要去哪里?得知我要走路有去肇兴时,说那还有好远的路要走。这里的村民没有徒步的爱好,他们走这条山路纯粹是为了干活。
眼下正是一年耕事中最为忙碌的秋收时节,家家户户都在紧锣密鼓的收稻谷,家里的每个成员都要参与其中。因为村里的青壮年很多都外出打工,我看也有老人独自在田里收割,十分不易。
这里的稻谷不适合机械化收割,人们还是用着传统的摘禾刀,一弯腰、一挥镰,一茬稻子割了下来。
稻子收割后在田里用打谷机,就地脱粒,然后沉甸甸的稻谷一挑一挑地带回家,一年的辛劳,在此有了回报。
田里正在收割的,基本是籼稻(普通大米),糯米则收的还要迟一些。打听了一下,堂安梯田的糯米产量占百分之二十左右,等水稻的收割到了尾声,糯禾收割的时间也到了。直到层层的金色麦浪被割得光秃秃只剩禾茬,这场秋收才算结束。
在稻田里行走,不时听到水里有鱼游动的声音,黔东南一带的梯田里不只种植着水稻,还养着鲤鱼,当地人叫田鱼。养田鱼能给稻谷除害,它们的粪便也是水稻的肥料。
秋收的时节,也是田鱼最肥美之时。在梯田里穿行,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侗家人开田捉鱼的场面。一般现吃现抓,有的做成烤鱼,也可做成酸汤鱼用来待客,剩下吃不完的则做成腌鱼,便于长时间保存。
厦格泥人节
从堂安到肇兴的路上要经过厦格。厦格的规模不小,分厦格上寨和下寨,海拔692米,这里住着一千多人,有四座鼓楼,从鼓楼的数量也可以知道,比堂安的规模大很多。
厦格不是旅游型村寨,除了徒步的人会经过,一般没有游客会来到这里。整个寨子基本上已经被水泥砖房所覆盖,鼓楼在这些砖房的包围中看起来很不协调。
堂安村是从厦格上寨迁来,所以两个寨子基本都是亲戚,相距又不远,碰到重大节日的时候都会到对方的寨子去吃饭。昨天是农历八月十五,厦格过节,我跟着堂安的村民来这里过节,看到了村民在泥塘里捉鱼的热闹场面。
农历八月十五的“泥人节”,是厦格村民为了庆祝丰收,每年在中秋节里开展的娱乐性活动。侗语称泥人节为“多玛”,“多玛”即打泥巴仗的意思。
活动在厦格寨的一口大池塘里进行,每年年初,村民会集资购买些鱼苗,投放到村里消防用的大池塘,泥人节这天,池塘水放至半干,作为节日场地,游戏开始后,里面的鱼谁抢到就是谁的。
中午过后,池塘边就站满了参加抢鱼和前来围观的人,下面肇兴的人来这里看热闹。寨老点响鞭炮后,抢鱼开始。在塘边等候多时的拿着鱼具的村民们,争先恐后向塘里奔去。
大家先是拿鱼篓,在池塘里捞鱼,或者直接用手摸,谁要是抓到一条大鱼,就要把鱼举到头顶并怪叫以示炫耀。池塘里的人们越捉越起劲,一时之间高呼之声此起彼伏,有些人还把捉到的鱼望岸上围观的人群里抛。
随着鱼越捉越少,塘里的人就开始将泥水四处乱打,玩起了泥巴战,有人去抢别人的鱼,有人开始往旁边的人身上泼泥,动作越来越粗野,他们相互追逐,泥浆四溅,塘里乱成一团,个个成了泥人,直到大家都玩累了,尽兴之后才陆续上岸。
“泥人节”有庆丰收之意,据说是侗民们对土地崇拜的一种独特表达,把喜悦的心情在泥浆里尽情释放。“抢鱼”也预示着年年有余。这一天泥塘里摸完鱼之后,还有斗牛,侗族大歌,唱侗戏等节目。
寨里的老人说,过去下塘捞鱼打泥巴仗的有男有女,非常热闹。现在女的嫌脏都不下去了,年轻人很多在外面打工,泥塘里总共才20几个人打泥巴仗,比起以前要逊色不少。
厦格有一座小小的类似山神庙的祠堂,里面供奉着檐公。檐公是肇兴一带侗族信奉的神祗,据说非常的灵验。肇兴周围的侗民都会来这里许愿,如果愿望达成就会在庙前立一根还愿柱,以示感谢。
离开厦格村,又穿过一大片梯田,后半段路是在山谷里行走,一路走来,幽静至极,难得碰到行人。古道边修了一些可以休息的凉亭和花桥。走着走着,觉得怎么还没到时,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了远处山坡下面的肇兴。看了下表,走下来大约用了两个小时左右。
肇兴:鼓楼艺术之乡
肇兴是热闹的、世俗的,烟火气很足,从宛如仙境的堂安来到肇兴,就好些从天堂回到了人间。
来了两次肇兴,才发现本地人并不把这里读作“zhaoxin”,而是念“shaoxin”。
“肇”在侗语中是开始、最先的意思,“兴”是指兴旺,所以肇兴也就是这一方水土最先开始生息繁衍的村落。
十几年前,这里还是外人难以进入的地方,那时从黎平县城大约要开三个多小时的车才能来到这里。随着高速公路和贵广高铁的相继开通,这里如今已经是真正的一线旅游村寨。
短短十几年,搭上旅游快车的肇兴,从一个寂寂无闻的深山侗寨,蜕变为如今的“侗乡第一寨”,自有其必然性。
说是“侗寨”,其实完全一个“镇”的规模。十年间这里的租金涨了十几倍,不断涌入的经营者占据了肇兴主街的两侧,挂上了客栈饭馆酒吧等牌匾,越来越多的侗楼在不断的翻修中层层加高,快要超过鼓楼的高度。
政府一直希望按照“西江千户苗寨”的模式,把这里打造为“千户侗寨”。但因为肇兴发展的较晚,我认为这里还远没西江那么商业化,若非节假日,平常来的游客也不多,生活气息也比西江要浓厚些。
对于我来说,肇兴更适合做一个旅游中转站,这里是黎平“百里侗寨”核心区域,距离高铁站仅7公里,住宿条件比周围的县城都要好,如果不是收门票这点,我可能还会来肇兴更多次。
肇兴的鼓楼群在全国绝无仅有,被誉为“鼓楼艺术之乡”。寨中五大房族,建有五座错落有致,风格各异的鼓楼,分别按“仁、义、礼、智、信”命名,从名字也体现出这里具汉侗文化的融合的特征。
鼓楼是侗寨的主要公共空间,肇兴作为人口最多的侗族,鼓楼在任何时候都是寨里最热闹的地方,侗家人的婚丧嫁娶等人生大事都在这里发生。
鼓楼就像一个剧场,上演着侗家生活的日常情景。可以沿着主街旁的“仁、义、礼、智、信”五大鼓楼,一个一个的参观过去,风景也各不相同,
寨子东侧的“仁团鼓楼”前正在大摆宴席,好几十桌的排场。这里的风俗是村里有新人结婚都会在鼓楼附近一起生灶做饭。一搬来说侗家人非常好客,在别处会邀请路过的人一起吃。不过在肇兴这样的情况很少,因为他们每天见到太多游客,必须学会收敛起自己的热情。
“义团鼓楼”下的长凳上,老人们叼着烟斗,打着字牌,年轻人打着扑克,各围一圈,互不干扰。
“礼团鼓楼”旁边,几个带着头巾的侗族妇女,把刚染成的深紫色的侗布,在光滑的石块上用木槌反复捶打,经过捶打后的布料会变得光亮,而且不会发皱。
不远处的“智团鼓楼”,也有十几桌宴席在进行,不过氛围安静,他们头上裹的白色头巾提醒人们,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白事。相隔一两百米,悲与喜的生活场景,在不同的鼓楼同时上演,也许在这里是很平常的事,
信团鼓楼是肇兴最大的鼓楼,一群二十多岁,穿戴着传统侗族服饰的女孩们,手上一边绣着花,一边在老师的带领下,略显生疏的排练着侗族大歌。
这并不是为了表演给游客看,她们告诉我,唱侗族大歌这条路,已经成为当地很多姑娘的职业选择,她们都希望能唱的更好,因此每天都会聚在鼓楼前一起排练。
和别处村寨不一样,肇兴的年轻人多数不用再外出打工,留在寨子里做一些旅游相关的事情也可以赚到钱。
很难简单去评判,旅游给这里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这里不仅是旅游景区,也是一处充满活力,和人间烟火味的侗族文化社区,除了向前走,反正它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个田园牧歌的时代了。
本文发表于澎湃新闻“私家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