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江澄想起年少时候,他和魏无羡曾经去一古寺游玩,抽过一支签,上面的判词就是这几句话。
还记得当时魏无羡看到这个判词后,气的一直叫嚣,非要去把那个庙拆了,却没想到,数十年之后,倒真是应验了这几句话。
这几日,江澄陆续的把手上的未尽事宜细细叮嘱给了江流和金凌。
自从他清醒过来,说是要将宗主之位传给江流,自己要去云游四海后,这两个小孩就闹腾个不停,金凌发了好大的脾气,最后抱着他哭了整个一个晚上。江澄忍着心中各种不舍,慢慢的哄了他们好几天,才做通这两个孩子的思想工作。
而魏无羡自从那天后,再也不复平日的活泼,整个人突然沉默下来。他不和任何人沟通,不吃不喝,每天守在他的房门外,好像是怕江澄会突然离开。
蓝湛来劝过几次,魏无羡充耳不闻。而当蓝湛想强行将他拖走的时候,他却怒不可遏,拔出随便,与蓝湛针锋相对,像是有血海深仇一般,他的排斥让蓝湛愕然,最终一言不发的愤而离去。
江澄冷眼旁观,心里默默的想到,看来自己要摆脱魏无羡,静静的离开莲花坞并不容易。心下有了计较。他叮嘱弟子们不要去打扰魏无羡,他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而他自己却也不去搭理他,自顾自的忙着收拾行李,安排江流的继任大典。
大典当日,江澄神情无比轻松,像是一下子放下了这些年的阴霾,整个人显得愈发明艳动人。 魏无羡一身黑衣,满脸煞气,谁也不理,只知道紧紧跟在江澄身后。江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拿起一壶酒,走向魏无羡。
“师兄,今天是江家的大日子,我敬你一杯酒,算是全了我们这些年的情谊。”
魏无羡这些天被江澄彻底漠视,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已经满溢,今日突然见到江澄主动过来向他敬酒,睁大眼睛,受宠若惊的颤抖着接过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日午时,魏无羡痛苦的呻吟一声,在江澄的房间里,捂着头慢慢清醒过来。印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场景,这十几年来,房间内的摆设竟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可惜,他们两个都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魏无羡苦笑一声,然后眼睛一酸,眼泪喷薄而出,沾满衣襟。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肩头颤抖,慢慢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如同受伤的孤狼一般,一时哀嚎痛哭,一时疯癫大笑......
金凌抱着自己的岁华默默的站在门外,听着魏无羡的哭声,不发一声。
江澄的离去,也让这个孩子一下子褪去了所有的天真。
许久之后,魏无羡走出房门,一脸平静的问道:“ 江澄去哪了?”
金凌摇摇头,默默交给他一封信。
魏无羡打开信件,江澄清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三生有幸遇见你,纵始悲凉也是情。”
“师兄,你我之间,至亲至疏!”
“今日之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魏无羡看着江澄的手书,“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整张信纸。他紧紧握着手上的信纸,好像这是他唯一能把握的东西,满目悲凉,踉踉跄跄的离开莲花坞。
自此之后,三年之间,仙门百家皆无三毒圣手的消息,而魏无羡则踏遍大江南北,苦苦追寻着江澄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