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晓艳
2012年10月11日
本文是我的培训作业,要求3000字,老实讲,我只能用“憋”字诀,因为我最厌恶写这类文字,觉得和放屁差不多。但我不得不写,由于按规定15号前要上交,也就是说,哪怕是屁也不得不放。于是我绞尽脑汁,夙夜不眠,勉强为文,争取在13号前完成本文,但愿能顺利交差。都这把年纪了,还如此折腾,实在汗颜,惟愿这篇文字不泯我本真。2012年10月11日零点。
教师的幸福与快乐
——参加2012合川区骨干教师对象培训的感悟与反思
这些年来,我深切地体会到,要说点大实话是越来越不容易了,因为许多固定的道德范本和那些把真话层层包裹起来的虚言假语充斥了整个社会语境。就在我为这篇培训体会绞尽脑汁的时候,恰逢央视走基层栏目的“幸福采访”播出,在听到那几个受访者神一样的回答之后,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假如我是受访者,我将如何回答?或许我会说自己很幸福很满足很快乐,接下来会说出符合教师身份的动听语句,诸如教师待遇提高了啊拥有寒暑假啊看到祖国的花骨朵茁壮成长如何开心啊之类的话,然后目送采访者满意而去。然而,更大的可能是在我认定对我的采访会被“合理地”剪辑掉而我也不会受到来自某些权力层面责难的前提下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不幸福,理由是我开始产生职业倦怠渐渐失去当初从教的激情,待遇并不像人们想象或者宣传的那样滋润,更让我感到不幸福的是扭曲的教育已经绑架了教师的职业创造性,教师成了教学机器或者是机器旁边的人,而要改变这一切任重道远。我宁可把上述语段作为这篇文章不怎么令培训组织者开颜的开场白,也不愿意拂逆自己作为教师应有的讲真话本心。尽管如此,我并未放弃追求一个教师的幸福与快乐的愿望,因为我没有丧失追求职业幸福感的动力,这也是我走入培训课堂的初衷。
感谢培训授课的专家学者,他们用全新的视角剖析我们心中的某些疑惑,给我以很大的启迪。虽然,在自媒时代,如果你有足够的精力和较强的主动性,完全可以接收大容量的信息以提升和丰富自己,但是,那些信息毕竟需要鉴别,需要批判性吸收。因此,当有这样的机会得到专家学者的引领,无疑对自己的教育教学大有裨益。在三天的集中培训中,来自高校和教育科研院所的教授学者以及教育教学一线的特级教师通过报告、讲座等形式,从教师的专业成长与发展到当前基础教育课改的解析,从教育教学科研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课堂教学范例,带给参训老师一场信息的盛筵。其中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北京教育学院迟希新博士所作的《一线教师如何把握专业发展的路径》学术报告和四川乐山市沐川实验小学叶俊芝老师《做快乐教师》的讲座。受到启发,我想从教师职业的角度,结合自己的工作实际,谈谈对教师的幸福与快乐的几点体会, 权且作为参加这次培训的一点感悟与反思。
教师的幸福与快乐究竟是什么?或许每个教师都会做出不一样的回答,这些答案源自于教师个人的追求以及个人在职业领域的独特体验。作为教师,我想我得先让自己回答三个问题。第一,我选择这个职业是否源于自己内心的喜欢?第二,在从教的岁月里,我是否有过快乐的时候?第三,我有没有主动去追求现实意义上的成功从而获得某种快感?这三个问题是连贯的,对它们的回答构成了我对自己所从事职业的基本态度。
第一个问题的回答简单而直接,我选择成为教师并非因为喜欢,而是仅仅把它作为一种谋生手段,因为我需要自食其力安身立命。从教二十年后我所有的经历与感受让我必须摈弃所有的豪言壮语回到原点,就如同一篇文章中描述的那样,“你是个老师,你站在讲台上。这个被誉为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没有带给你应有的神圣感。你常常想,不是你选择了这个职业,是这个职业选择了你,你别无选择。你面无表情的看着讲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学生,就和一个农民看见一颗颗高低胖瘦的大白菜没什么两样;你找不到自己的灵魂许久了,你觉得你没有资格去给别人当灵魂的工程师,更让你难堪的是,好多人貌似根本就不需要灵魂这个重量仅为21克的东西。你当园丁只是为了糊口。”当然,和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的尽职尽责本分劳作一样,既然选择,就应该尊崇,哪怕仅仅是为了生活。所以,我既然选择了做教师,就理应恪尽职守,做好教书育人的本职工作,至于是否是一个好的教师,那得由我的学生的未来来评判,有些遥远有些飘忽。正因如此,我承认已经开始出现迟希新博士所谈到的职业倦怠,当迟博士让我们想想十年后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我想到了“退休”俩字。事实是十年后我退不了休,所以我得坚持。于是,我必须有意识消除业已产生的职业倦怠。在我看来,新的信息的获得、新的学科的教学、新的教育教学方法的尝试乃至不同年级的教育对象都能够刺激我麻痹的神经,如同冷水浇头引起的刹那间肌肤激灵一般——挑战或许是消除倦怠的最好办法,现代媒体的丰富,教育对象与环境的复杂,都促使我为了做到问心无愧而去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寻求专业的发展。在这一点上,或许并不是专家们所说的追求成功,因为,在他们貌似功成名就的话语体系中,成功意味着名望与实在的利益,而我,只愿意在路上,做一个在教书育人的路上坚忍的行者。
我对于第二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作为教师,我快乐的时候很多,只是不太具备成为一种持续的弥漫心境的可能。看着孩子们渴求知识的眼神,我会快乐;看着孩子们在课堂上心领神会的微笑,我会快乐;看着孩子们一年一年地长大,我会快乐。我会透过教室的窗户看孩子们在操场上的嬉戏奔跑,会在课间分享他们的小零食,会坐在办公室聆听远处音乐教室传来童声的歌唱,在这样的氛围中我独自品味淡淡的喜悦。这些应该是现时刻简单的快乐。我也会从各个渠道了解从前教过的学生,为他们能够在自己的工作中有所作为而快乐,为他们成家立业而快乐,也为他们不辜负我当年的教诲而欣慰,这些应该是我延时的快乐。然而,所有这一切,仅仅算得是某个时刻的某个兴奋点,它并不能带给我长久而稳定的幸福体验。因为,作为教师,有着太多的压力,不是来源于生活,而是来源于观察与思考。某些个体形象导致的群体蒙羞让我感到不快乐,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去应付那些没完没了的检查与评价让我更不快乐,无法成功地转变学困学生同样让我不快乐,最让我感到悲哀的是面对那些被扭曲的学业评价机制和家长们的集体焦虑我从内心深深感到无能为力,而要改变,却并非能够立竿见影一蹴而就。
我曾经不止一次听过模范教师的事迹报告,不止一次听到不放弃不抛弃的口号,“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仿佛成了成功教师的铁律,然而,我深深怀疑这些观点。当先进事迹报告会上报告者用带病坚持上课累倒在讲台、家人生病都无法抽出时间去看望与照顾等等鲜活的事例让台下听者泪流满面的时候,我在怀疑一个不关心家人不关心自己身心健康的老师何以能够真正地去影响学生的人伦与品格又何以去塑造灵魂;当他们说不抛弃与不放弃的时候,我在怀疑他们怎么在一个以学业成绩为最终评价的机制中如何做到让泥鳅和鳝鱼一样长;当他们放言没有教不好的学生的时候,我在想,这句话是来自于个案呢还是普遍的真理?如果是普遍真理,那么客观存在的“根本学不进去”的学生又是怎么来的?这些困惑在这次培训中似乎找到了一些答案,我得感谢叶俊芝老师那堂《做快乐教师》讲座的实话实说。作为长期一线教学的特级教师,她显然摈弃了从前那些先进报告会所主导的“蜡烛观”“春蚕观”,而是把教师作为普通人来解析。在对待学生上,我能够感到她的教育教学艺术,真正做到以学生为本,让学生快乐地学习。但是,我要说的是,叶老师能够做到这些,正是因为她摆脱了某些加于教师身上的桎梏。她承认在学生群体中确实存在学习不好破坏纪律的学生,她认为学习不好只是一个方面,或许有些学生会在其他方面有着非凡的能力。她所举的一个例子中,对待那种确实无法在课堂上安静学习的孩子的做法就是给他一粒糖果,让他吃着玩就不会干扰课堂了,这是多么实用的精神呵!我们为什么不这样做或者说不敢这么做?或许绝大多数老师都遇到过类似情形,不这样做只是因为在统一的学业评价和集体教学模式下,我们基于个人微薄的力量无法抗衡来自于以课业学习为主追求学科分数的普遍压力。其实,当我们承认有些孩子并非只有靠读书才是出路的时候,为这些孩子提供另外的恰当的成长评价,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倘若如此,教师也就从心理和工作上得到了解放,在教育教学中才能真正做到“顺其自然,学会赏识”。解放是在观念上让教师走下祭坛,让教师不再成为无所不能的神;解放是一种变革,是发挥教师创造性的前提;而解放,更是教师快乐工作产生幸福感的源泉。
我把对第三个问题的回答作为这篇反思的结语。什么才算是教师现实意义上的成功,或许每个教师都有着不同的看法。从社会普遍的观念来看,不外乎就是培养了很多人才桃李天下,获得了较高的社会评价诸如名师什么的,或者是获得各级荣誉能够登堂入室。但究竟这些能够带来多大的快感,由于我没有体验也无法回答。我所理解的一个教师现实意义的成功却显得有些简单有些卑微,那就是如果那些我所教育的学生当他们长大以后无论成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不会骂我。我想,我这样去追求,所获得的快乐才是最真实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