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中午下班后,先生载着我往城外去。近日的天气没来由地暗沉沉,空旷的马路上似乎只有我们一辆车在奔驰。我们要去老三家吃午饭,老三的妻子就是春梅。
别的朋友还未到,偌大的餐厅只有春梅的小儿子边看电视边吃碗里的凉拌粉。小家伙是一副在饭店里长大,对人来人往视若无睹的泰然样子。老三出来和先生聊天,一边等着还没有来的人。当大家围坐桌前,一人捧一根牛骨大吸其髓的时候,我去厨房找春梅取主食。
掀开门帘,人立刻被雾气包裹,好像一下子悬在了半空。厨房无边无际似的,我摸索前行,险些没有见到春梅。她揭开庞大的笼屉,金黄的盘中糕就在眼前。和春梅闲聊,不禁望向她的一头秀发。它们虽然被粗暴地扎成一条低低的马尾辫,仍不失那种一直以来的柔顺和光亮,哪怕是在一个阴暗的雾气弥漫的饭店厨房。
等春梅招待完另一桌食客,继而跑到外面找回串门的小儿子,终于坐到桌前的时候,饭菜也凉了。凉了的饭菜并没有影响春梅的胃口,她那大快朵颐的派头无可匹敌。你会觉得,身材修长的她始终是健康一词的代言人,无论干活,还是说话,以及吃饭。此时餐厅的火炉倒是烧旺了,让这个冷清多日的饭店变得红红火火。火炉好像也在响应春梅的号召。过年时他们回了老家,使这个一度断了火的二层小楼冷得像冰窟。老三和春梅在炉子里先后加了劈柴和牛油。一直紧紧挨在炉边的我,终于能够同它保持一定距离了。
刚开始,从厨房端上来的饭菜会令人惊疑地直冒白汽,向我们这些桌上客示威。后来火炉轰轰轰地烧响了,人们吃过饭后的身体也发热了。窗外漫进的阳光显得更加暖洋洋。老三谈起他们小儿子的壮举,曾经在幼儿园为邻家小伙伴抱打不平,向比他还大的孩子亮出拳头。面对挨揍孩子家长的疑问,他一脸正气道,(谁叫他)欺侮这么小的孩子!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春梅招呼大家再吃几个饺子。这些洁白小巧的饺子是春梅包的,它们在杯盘间复杂的色彩中醒目而立。让人赞叹一个总在劳作中的女人,她那美丽的情怀,她那昂扬的生命力!
我几乎是带着一种病中的倦怠和昏沉,跟随先生去和他的朋友们聚会。在那屋子一冷一暖的温度变化中,在春梅忙忙碌碌的身影里,我有幸接收了正能量。(20140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