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了《请回答1988》,其中有一部分情节是女主的奶奶去世了,他的爸爸在悲痛过后变得格外关注老年人,但凡是老人买的东西,他都会一边认真的推阻说这是最后一次,一边慢慢地掏出胸口的钱包,从瘪瘪的钱包里抽出几张无奈的递给她。
下班后人潮散尽,悲伤也愈加浓烈,我想,那时他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年迈却又倔强的小老太太,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却从不肯旁人搀扶,两鬓斑白却不愿服老,宁肯自己生活的小老太太。
在看这一段时我心里特别酸涩,就像是一颗裂了缝的柠檬,不愿面对却又措不及防。
我从小就不怎么吃零食,更别说嗑瓜子了。可是我小学有一阵子经常买瓜子,因为一个老人。
我上学的路上必经一个小门,就是那种看起来不怎么豪华,不怎么入眼却又必不可少的门。老人每天下午都会拿着两个尼龙布制的装着瓜子和果干的袋子在门侧的台阶上坐一下午,其他什么都没带,就只有自己,然后木木的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
他穿着看起来不那么齐整的衣服,但一看就知道是有认真穿过,有好好的一颗一颗系扣子,好叫他看不起来不那么寒酸。
可他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没有人愿意去陪他说说话,至少在我看来。
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时地转动着眼珠,转动着头,似乎试图缓解尴尬,让自己不那么可怜。
我不得不注意到他。不论是上学时,还是放学回家,他都静静地坐在那里,从不吆喝,也不用祈求的眼神随着你,他只那么坐着,丝毫没让我觉得有些许压力,可我还是注意到了他。
在我买了几次瓜子后我终于发现他每次不是懒得不说话,他是真的不会说话!
记忆中唯一清晰地画面是后来我和他如朋友一般的默契:递给他皱皱的五角钱,他招呼我过去一点,然后拿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往我的口袋里装满满的一口袋瓜子,为了表示亲近,他会揪着我,忙着再舀满满的一杯试图给我另一个口袋装一些。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嗑瓜子,而他那时的卖价是五毛钱一杯。
我经常去他那里,几乎是每天下午的上学路上。有时候想换换心情就会卖萌似的指着果干要求要果干,他依旧拿着那个旧旧的杯子给我装,也会依旧和我拉扯一番,那时就会觉得特别骄傲,觉得有这么一个朋友特别不一样。
偶然的一次,我们变得更亲密了,如同唯一一个知道了他的秘密一般,那时觉得仿佛对全世界都拥有了秘密。具体是怎么知道的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我再见他时他的脖子做了手术,留了明显的一道红色的印记,他不能说话,是的,这意味着他之前会说话,可是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以后他好像真的不能再说话了。
他不在的那一段时间我时常想起他,像一位好友一般,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想着他还会不会再来,怪他没有告别。可知道那件事后,我很难过,总想认真地看看他的伤口,有很多想问的话,有很多想告诉他的话,想握着他的手陪他坐一坐。那时的我不会说话,不会聊天,更不会安慰人,除去那些写写贺卡道歉安慰的方法,我只能用眼神来表达我所有想说的话,即使我如今已记不清他的样子,更别说眼神。
那时也真是孩子气,记得他再次出现在老地方时我开心的一下子给了他一块钱,分别要了瓜子和果干,然后带着沉甸甸的友情,一路小跑着去到学校和伙伴们分享了零食。更可喜的是,放学后他似乎有意的等着我,要告诉我他不在的理由。
后来的记忆,实在是有点模糊,究竟是事实还是我想象中希望的样子,我有点不确定,所以故事只能戛然而止于此。
我现在真的是很好奇,那个时候,我们到底是用什么沟通的呢?我是如何了解到那么多信息的呢?甚至是我隐约记得他的儿女去世了···这些记忆太零碎,我不敢肯定,但有些画面,却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他认真的比划着,他努力的张着嘴给我指脖子,然后再摆摆手。他关切的拍拍我叫我快走别迟到······
再后来,他不再出现,我的等待与期盼慢慢地如同石沉大海的信件一般不再被想起。
这件事过去有十年了,我偶尔会想起这位特别的老朋友,感恩命运给了我这么一段奇妙的缘分的同时,我真心的祝愿他如同我对他的祝福一般,一切都好。
不论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