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小箱子,她说是给儿子买的彩笔,打开来,琳琅满目。水彩笔,彩色铅笔,油画棒,一应俱全。
我们感慨:现在的孩子真幸福,要啥有啥。
我们小时候,物质匮乏,美术课有一小盒蜡笔,就已经足够骄傲了。蜡笔盒子跟火柴盒差不多大小,12种颜色,四五厘米长,细细的,还没我的小拇指粗,一毛五一盒。至于水彩笔,简直是奢侈品。
记得班上有个同学,北京的亲戚回乡探亲,送了一盒水彩笔,十二色排成一排,上宽下窄,白色的笔帽,笔杆就是彩笔的颜色,装在透明的厚塑料袋里,上面有个白色的按扣,可以扣上。我们都羡慕不已,围着欣赏。她宝贝得不得了,谁都不给用。美术课画的花花草草,她用水彩笔染的颜色果然比蜡笔好看,轻盈鲜艳不说,还不会粘得满手都是,出现串色。
我也想要,于是母亲让父亲给我做了一个小木箱子,两边用螺丝横着拧了两个门把手,内里的四壁絮上棉花,用塑料纸蒙了钉住,又用白粗布缝了一个小小的被子放进去。暑假,母亲让我去冰棍厂三分钱批发冰棍,去街上五分钱卖。尽管既害怕又害羞,但一想到水彩笔,我就鼓起了勇气。
大概半个月光景,我攒够了买水彩笔的钱,还天天有冰棍吃。那些没来得及卖掉,可能会融化的冰棍,都进了我的肚子。那时我并不懂得隔热的原理,总觉得冰棍捂在小被子里,不是应该化得更快吗?还曾偷偷比对过,一根拿手里,一根放箱子但搁在小被子上面,结果手里的化得最快,被子上面的次之,里面的最慢。被子里不是应该更暖和吗?为什么化得慢呢?好神奇!
虽然晒黑了,有时遇见同学也被笑话,可捧着自己辛苦挣来的水彩笔,我还是得意极了。
工作了,成家了,我也做了母亲。女儿小时候构图极好,两三岁时,同龄的孩子线条还画得不是很好,她已经可以把沙发茶几电视柜甚至饮水机都一一搬到自己的图画本上,像模像样。看儿童频道教刮画,自己就可以照着做。白纸上涂满各种底色,再涂上黑色遮住,用牙签刮出造型。有人建议我送女儿去学画画,也送了一段时间,开始她很喜欢,后来便不乐意去了。究其原因,原来老师要求照着画,并染色,可女儿不喜欢照样子涂色,也不喜欢把颜色涂得整整齐齐,总是画面粗犷,加入许多自己的想法,不按老师的套路来,总是被数落。一来二去,她就不想去学了。十多年过去了,女儿依然喜欢画画,都是自己像模像样地涂抹。
遗憾的是,我没有早点读《鲁冰花》这本书,也不知道艺术天分的重要性,被没有刻意去给女儿找一个像郭云天那样专业的美术老师来指点她。白白泯灭了女儿的绘画天赋,倘使有远见,说不定我们家会出一个画家呢!
时下,那种小盒的蜡笔早已绝迹了。水彩笔,彩色铅笔,油画棒,荧光笔,马克笔……各种各样的漂亮色彩,挤进孩子们的童年,斑斓成记忆,涂在时光的画布上。
多年后,或许在某个清晨或者黄昏,童年和彩笔,将勾勒出岁月的轮廓……
田玲写于2020年5月28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