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后，老公腹部不适，伴有腹痛和发烧，脸色发青，人也消瘦了不少。我预感到：二十一前的那病魔又重来了！
二十一年前，也是春节期间，老公身体不适。我们一起回祁阳老家乡下过年，老公也悄悄带上药回家，过年没间断吃药。回湘潭后，症状加重，还伴有发烧畏寒。当时到职工医院看了看，开了点感冒药、退烧药，吃了药发发汗就好了，正常上班。之后这种发烧畏寒间隔越来越近。有一次看急诊，正好一外科医生当班，听了我们的诉说，诊断说，你这不是感冒，是肝胆结石，要住院治疗。这样就住进职工医院。这时是初夏季节，＂打针吃药十多天，后来不打针了，就拿了药回家。
转眼暑假到了。同事龙主任说：老弟，你要趁假期好好看看病。你要到长沙去看。当时在湘雅附二医院作了彩超，医生看了片子，很负责任地说，你要立即住院动手术，费用先交一万二。我们一听都傻眼了。当时企业正处困难时期，工资不能按时足额发放，上有三个老人要供养，下有一个小学待毕业的女儿，那时的一万二可是个天文数字呀！老公不依，只想保守治疗。都说有病乱投医，听人说，吃中药可打下结石。于是就去当时的湖南中医学院附属医院看中医，吃中药，中西并举。吃了一个疗程的中药，第二次去长沙复诊时，返回途中病急性爆发了！剧烈疼痛使得他坐也坐不得，躺也躺不得，站就不用说了。路经家门而不入，直接去医院打止痛针。当天晚上，发烧四十度，盛夏的7月底盖两床棉被还寒颤。病控制不住了！
当天医生说，你必须立即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这时的我们已无选择！当晚就在病床上完成各种术前检查，禁食。这晚我被叫到医生办公室约谈、签字。当时的我，脑子一片空白，着急中拜访了主刀医生、麻醉师、主管医生、院长，听听他们对手术风险的评估。
第二天，也就是1996年7月30日，上午九点多，老公把身上的钥匙和手表交给我，在领导同事和我的陪同下，徒步从病室走上七楼的手术室。
接着就是慢长的等候。上午十点多钟，株洲的大嫂子赶来了，等候人中又多了一员。都说度日如年，时间好象停滞了！中午下班的鸣笛响了，病人还没出来，同事也没离开。
过了好一阵，年轻的主刀医生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杯子，杯里是殷红的鲜血染红的一把大小不一的石子和泥砂，大的有如花生米，小的有绿豆高梁大。医生说：手术基本做完，现正在关腹缝针。这是从胆道里和左肝里取出的石头，胆馕切除，左肝看得见的石头都已取出，右肝有小石子不敢取了，损伤不能太大！
过了一阵，老公被推出手术室，麻药未醒，进了病房。此时的老公，嘴唇发白，面无血色，腹部插着两根管子，手上扎着吊瓶针，鼻子输着氧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过了一会，老公打了打手势，意思是留一个人照顾，其它的人去吃中饭吧。
下午麻药醒了，剧烈的疼痛袭上身来。打止痛针都控制不住，手抓住床头咬紧牙关。晚上，体温38度5，疼痛不止。
两天后，医生告诉我，胆管炎症得到控制，警报解除，以后就是恢复期，恢复期大约一两年…...
二十一年过去了，可那就医的痛苦经历却刻骨铭心！
这次我汲取上次的教训，不能拖延时间。元宵节刚过又发烧，我就督促老公査病情，于是作B超，抽血化验肝功能，还作了胃镜，结果显示胆总管结石，肝功能异常。接着又做核磁共振。但吃了一些利胆消炎药后，病情缓解，老公认为保守治疗可以控制病情，于是放松治疗 。但我不敢放松，担心拖下去哪一天突然爆发，到那时体质拖垮了恢复起来更慢了。我建议将核磁共振的图像资料用微信发给西安四军医大西京医院放射科的老同学、战友，听听这位专家的意见。老公照办了。第二天，老同学回话了，建议尽快去长沙手术治疗，一旦发炎高烧就有生命危险。这下老公不敢懈怠，于是住进了市中心医院。
住院头几天，进行各种检查，也不要人陪护，几天后，主管医生找来消化科专家会诊，并与他约谈，制定了两套方案:一是从食道通过胃十二指肠进入胆总管取石；二是开腹取石。老公问方案一有几成把握？消化科医生说7成吧。如果接受以上方案，准备下周二上午进行手术。可老公当天就拿了住院用品请了假回到了家。
周一老公没回市中心医院，而是带着核磁共振影像片直奔省人民（肝胆）医院。挂专家号，听听专家的诊断和方案。专家说，方案一有极大风险。理由是：石头较大且不规整，容易刺伤胆管或胰腺管，如果划破血管引起大出血就有生命危险。他举了一个他同学母亲的例子，说差点把命都丢了，花了四十万才救回生命。听后我们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认为简单可行的方案竟然有这么危险！老公问能不能作微创手术？专家说：一般应腹腔开刀，但可以用微创手术试一试。听这么一说，老公当即决定留在省人民医院住院治疗。
当天下午，我离开省人民医院来到市中心医院，要求办理转诊手续，使老公的异地就医费用能走医保报销部分，医疗费可不是小数目呀！可老公的主管医生不当班，约我次日8点赶到。第二天上午被称为最难办的事一一异地就医网上结算竟顺利地办下来了！
在医保窗口盖章时，还遇到一位龙姓女士也在办转诊，这样一路走去还有了个商量的人了，她是本地人，地熟路熟，真是遇到贵人了！
第二天，我高兴地赶到省城把手续资料送到医院，开通医保网上结算程序。当天又赶回家着手安排九十三岁老父亲的委托照顾问题。到了周四，老公说，医生通知，明天与家属约谈签字，你要带上陪床衣被赶来。
晚上老公怕我约谈时心里承受能力差，要求参加约谈。一个年轻机灵的青年医生向我们解读了手术方案的内容、难点、风险情况。光是风险就有上十种，我想问这种二次手术用微创的方法多不多，成功率多少，老公怕我多问干扰医生方案执行，草草签了字，就拖着我出来了。
两天后的星期一，被通知禁食，氧气设备、心电监护仪搬了进来，病房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上午，护士给老公插了胃管，老公的血压便升高到90到165，我便担心手术能否顺利开展。原定下午手术，侄子下午三点从株洲赶来了，可直到晚上7点20才进手术室。长沙的侄子在7点半赶到，在手术室外等候的就增加到三人。北京的女儿下班后也赶赴机场，乘9点多的飞机直飞长沙。
开始的等候还算轻松，我们三人谈着家常，我也简单谈了这次就医的经历。一个又一个小时过去，一个个手术病人被推出手术室，等候室里的家属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渐渐地各种担心便涌上心头，血压、麻醉、第一次手术的疤痕与粘连会影响手术不？微创能进行到底吗？过了十二点，女儿赶到了，我拥着女儿说：爸爸还没出来，我都要崩溃了！侄子与女儿安慰我说，别担心，没事的！我在等候室内外踱来踱去，时不时的走到与家属谈话室里从窗口往里张望，只听里面好多人说话，只要医生出来，不管与老公有关与否，都凑上去打听。我说第一次手术也没有这么长时间呀？难道微创没做下来，改开腹了？约谈时医生说很有可能要开腹，成功率只有50％，三兄妹也紧张起来，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凌晨一点多，终于传来麦克风声音，＂李铁明家属请来谈话室＂！侄子与女儿早在那里等候了，我也快步走入。只见医生端看一个小盘子，一块白色纱布上有一些泥砂和一个花生大的血石模糊的结石，告诉我们做的是微创手术，这是从胆总管取出的结石。大侄子说，＂是好消息！＂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过了一会，老公被推出手术室。我走到老公前告诉他，女儿赶回来了，老公吃力地说，＂看到了＂，接着说麻药醒了，好痛。老公在我们四个亲属和护士的簇拥下进了电梯，从五楼到20楼的病房，这时是次日两点钟。我到护士站说，快给老公打止痛针吧！护士说，麻药没完全醒，不能打，要过六个小时。接下来的便是老公最难熬的时间。直到八点钟才打了止疼针。
两侄子先后回去上班去了，我和女儿轮班照顾。微创手术伤口小，第二天老公就能下床了。女儿于周日也飞回北京，经过十多天术后治疗，于月底携带引流管出院了。
这次就医在省人民医院十八天，市医院五天，医保报销百分之五十多一点。而二十一年前的那次先后住院三个月，全额公费医疗，连输血与白蛋白也没要自负。当今老百姓就医不易啊！
2017、4、10于湘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