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麻袋老面包 图 | 花瓣网
1
夜空一轮皎洁，柔和的月光撒遍山林。
霍禹清站在山道上环顾四周，本想夜游山间欣赏景色，却不想竟迷了路。
附近有团雾雾蒙蒙的光亮，他松了口气，寻着民宿的方向去了。
踏过一条潺潺溪流，他看着面前昏黑的院落，上前叩门。
门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他连忙清了清嗓子，看着门被打开，一张明媚动人的脸探了出来，波光流转的眸子定定看着他。
“咳。”霍禹清连忙表述自己的来意，“姑娘，我于山中迷路，可否借宿一晚，明日一早便离开。”
看女子不说话，霍禹清尴尬地挺直身体:“若姑娘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女子看他想走，轻笑一声，侧开了身:“进来吧。”
她的声音如水流声般清冷，霍禹清踌躇⽚片刻，跟在女子的身后。
他借着黯淡的光线打量着整个院落，院中芳香四溢，沁人心脾，正是桃花的味道。他隐约看到一棵桃树扎根于院落边缘，心下了然。
进了屋，她指了指一旁的床榻:“今夜你便睡这里吧。”
霍禹清点头，霎时四目相对，女子一双杏眼眼波流转，他心中狠颤，悸动不已。
她吹灭油灯，四下顿时陷入黑暗，“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看着月光下渐行渐远的倩影，霍禹清心思紊乱。
屋内寂静无声，他嗅着空气里的清香，渐渐沉入梦乡。
2
清晨的鸟啼唤醒了霍禹清，他起身叠好被褥，迎着阳光踏出屋门。
女子身着白衣，正坐在院落中央烹茶，她听见声响抬起头，与霍禹清四目相对时，情愫婉转交错，似有无限深情。
霍禹清心如鹿撞，他坐到女子对面的石凳上，看着她推来白如玉的品茗杯，拿起一饮而尽。
茶汤苦涩难耐，他忍不住叹道:“好苦。”
女子微微一笑:“烹茶选水讲究清、轻、活、甘、冽，所谓一泉二井三湖，想必用流淌的山泉活水才是最佳选择。”
“那姑娘所用何水呢？”
女子默不作声，笑而不语。
一片桃花飘过，霍禹清的目光落到桃树上，此时桃花烂漫，灼灼其华，芳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他这才发现桃树下竟有一处潭水，波光粼粼，桃花点缀，别有一番滋味。
山风拂过，花瓣纷飞，院落却寂静不已。
霍禹清自知到了该告辞的时刻，便向女子作揖感谢。
她点头示意，并不作声。
他终是忍不住内心的情感，大着胆子脱口而出:“小生自见姑娘第一眼起便心生爱慕，此刻难耐情愫，如此挑明心意，望姑娘见谅。”
说罢他红了脸，看女子面露笑意，却不回应。
霍禹清心头黯然，他明白了女子的态度，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女子也不挽留，任他不舍离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眼波流转，意味不明。
3
几日过去，霍禹清终究是思念难挡，他选择正视自己的心意，主动上门拜访。
顺着记忆中的路寻了去，他看到了女子的住所。
四周花木葱翠，寂无人声。霍禹清叩门许久，也不见⼈人来开门。
他擅作主张打开门进去，见四下无人，心想不妨等待女子回来，便睡在花丛中，不料半梦半醒间听到轻笑声。
他猛然起身，看到女子斜倚在桃树下，姿态楚楚动人。
两人相顾无言，女子为他倾倒一杯茶后让座。
霍禹清心动询问:“我们已有两面之缘。在下霍禹清，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笑道:“温泠⼉。”
“温泠儿……”霍禹清失神，细细咀嚼这三个字，更觉欢喜。
温泠儿看着潭⽔，神色温和。
“为何此处只有姑娘一人？”她笑不应答。
霍禹清发觉自己失礼，一脸歉意。他顺着温泠儿的目光看向潭水，见水清澈，便起身捧水吮吸，却发现这潭水苦涩异常。
“这水看着清澈无⽐比，尝起来竟如此苦涩。”
温泠儿动了动唇，说不出话。
“想必那日的茶，便是用这潭水煮成吧。”霍禹清顿悟。
她笑着点点头。
霍禹清看着温泠儿灵动的侧脸，她看着萧瑟的院落，气氛融洽自然。
两人相伴入夜后，他怕坏了温泠儿的清誉，恋恋不舍地告辞离去。
霍禹清深感不解，他能察觉到她明明亦对他有情，为何却不表态，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下山后的几日四处打听，一位妇人听闻他的询问，满脸诧异:“山上那处院落早已破败多年无⼈居住，又何来女子？”
霍禹清大惊，却又难掩困惑，于是又一次去寻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面对他的委婉询问，她沉吟片刻开了口:“我近些日子才进这里，我没有亲友，独身一人，见此处无人居住，便擅作主张住了下来。”
霍禹清叹息，他心疼她的遭遇，见她不愿再多提，便问出了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那你为何不回应我的感情呢？”
温泠儿犹豫许久，垂下头，眼底微光闪烁，我见犹怜。
“我怕配不上你。”
霍禹清失笑:“你这么好，我欢喜还来不及。”
彼此的心意终于明了，他将温泠儿搂进怀里，嗅着空气里的桃花香，两人共诉衷肠，当夜便一起入塌而眠。
4
霍禹清就此住下，与温泠儿生活在一起。
他本是游山玩水之士，现如今遇到心爱之人，终于有了安定下来的想法。
“等天气彻底转暖，我便带你回家见我父母，正式娶你为妻。”霍禹清动容地看着温泠儿，她羞赧地垂头浅笑。
相爱的两人互相依偎着彼此，内心满足幸福。
与温泠儿相处的日子里，霍禹清发觉她虽然有了依靠，但眼里却总是带着忧思，她时常感叹世事无常，悲观不已。
霍禹清理解她孤苦伶仃的遭遇，更加细⼼心呵护，只为博得心爱之⼈一笑。
温泠儿站在院落中央，她环顾着四周，神色伤感:“这无人打理的院落曾经也是温馨热闹的住所，如今却草木横生，死寂无人。”
她叹了口气，“得失哭笑皆为过眼云烟，真是物是人非，可悲可叹。”
听者有心，霍禹清终于明白残败的院落是导致温泠儿伤感愁绪的罪魁祸首。
他明白，既然决定要定居于此，自然要好生打理住所，不可让温泠儿触景伤心。
霍禹清开始着手清理院落，温泠儿一会替他拭去额头的汗液，一会温茶递于他的口中，为他化解干渴。
两人嬉笑打闹，不知不觉间杂草便不复存在，院落焕然一新。
温泠儿脸上露出了笑容。
花瓣飘落至她的发丝上，霍禹清眼带笑意的赞叹道:“真美。”
却不料温泠儿笑容苦涩下去，她看着无数娇嫩的桃花瓣落入潭水之中，叹息不已:“只可惜了这花瓣。”
看着神色黯然的温泠儿，霍禹清只当她不喜这潭死水，决心挖道引水，将附近溪流的活水引进死潭之中。
连着几日的辛苦劳作，水道终于挖成，活水源源不断的注入潭水中，清澈灵动的水流翻滚，汩汩作响，清新怡人的水汽扑面而来。
温泠儿惊喜地看着霍禹清。
霍禹清明白自己终于打开了她的心结，他搂住温泠儿，动容地吻上她的唇角。
5
自那日起，温泠儿仿佛变了个人。
以往她沉静忧郁，如今活泼灵动，整个人都充满了朝气。
她对霍禹清极好，仿佛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后半辈子的珍爱一次性都给予他。
桃花早已凋谢数月，两人虽说在这一隅之地伉俪情深，快似神仙，但霍禹清却愈加不安，温泠儿给他的感觉，仿佛就如这桃花般，开的快，谢的也快。
面对他的担忧，温泠儿沉默片刻笑着躲进他的怀里:“瞎说什么呢，我会永远陪伴着你，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
得到温泠儿的承诺，霍禹清释怀，他没有看到她眼里一闪即逝的不舍。
这日霍禹清下山购买两人生活的必需品，回到家时却见院门紧闭，唤了许久也不见温泠儿前来开门。
他打开门后进到屋内，却不见温泠儿的身影，寂静的院落
回响着泠泠淙淙的流水之声。
心头一阵不安，霍禹清寻了一圈看到石桌上放置的信封，他困惑打开。
禹清，不必寻我。
我本就是一潭苦水幻化出的灵魅，现如今你帮死潭注入活水，我的怨气早已散去，注定要消散世间。
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而我所能做到的，便是在消散前与你比翼连枝，举案齐眉。
这就是我的报恩。
忘了我吧，不要增添无谓的伤感。
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哪怕消散，我的心中也都是你的影子，永不磨灭。
泠儿亲笔
霍禹清颤抖着手，说不出话。他听着流水声，只觉心头痛苦难耐。
他终于明白，温泠儿一直以来的忧愁出自何处，原来皆因她是苦水所化，每日对着萧瑟的院落暗自神伤。
霍禹清无法再居住于这个充满回忆的院落，他离开此地，又踏上了游山玩景之旅。
6
数年后又是一个春天，霍禹清依旧独身一人。
路过此地时他再一次忆起与温泠儿的过往，前去探访故居。
只见门院如故，寂无人声。
看着飘零的桃花下流水潺潺，他失落地叹息一声。
回想起温泠儿的面容，思念之情愈加强烈。
相遇后却只剩怀念，失去的美好在回忆里才显得珍贵。可他多想亲自听到温泠儿的告别，哪怕不得不分离，他也要告诉她，他爱她。
流水淙淙，霍禹清不忍再看，转身离开。
心头遗憾之余，更觉怅惘。
格格说
佛语，诸苦以爱为本。得爱则喜，犯爱则怒，失爱则悲，伤爱则恨。爱尽苦灭，得安乐处。
爱人消散爱不散，唯用心感之，何苦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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