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不不不不不热
途径一个不大的村落
时光剥离墙上的泥灰
路人踏平门口的野草
封闭的窗户，半掩的院门
我想，若有野花，何不盛开
若有庄稼，何不耕耘
若有小孩，何不嬉闹
若有牛羊，何不放牧
思绪仍在漫游，猛地
院中回荡着凄惨的叫声
门口回应着绝望的哀鸣
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是羊的叫声，我再熟悉不过了！
放牧时我最喜欢和它们玩耍了
它们温顺乖巧，它们吃草漫步
咩咩地诉说，呆呆地倾听
我不禁透过隙缝，望向院内
嫣红的鲜血渗入泥土
一只羊应声倒地
黏着血的尖刀闪烁着明亮的光
“好刀法，一刀毙命”
旁边的女主人大声赞叹着
手上粘满了厚厚的油腻
随手揩去了溅在脸上的一滴血
几个壮汉迅速围上
剥皮、肢解、剔骨、倒肠
动作一气呵成，手法麻利之极
颇有庖丁解牛之势
我忙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原来这里，不是普通的村落
怪不得没有庄稼摇曳
怪不得没有小孩嬉闹
忽然门口一车的羊映入眼帘
我刚刚只顾着遐想美好
竟忽视了这一群雪白绵羊
和这一个车上的黝黑汉子
车是专门的贩羊的大车
下面一层，上面一层
底层空间不大，顶层罩着粗网
底层的羊直不起身，顶层的羊背酌着光
我忽然注视到一双眼睛
乌黑又明亮
眼角留下一道道泪痕
渗在了绒绒的羊毛里
它不叫，不闹
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与我对视
绝望又凄凉
它为什么不叫呢
不害怕吗
大概是从被抓的那一刻开始
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了吧
又或是它叫了一路，闹了一路
现在累了
嗓子哑了
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我想走过去摸摸它
告诉它不要怕，不要哭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我还是无法改变它的命运
更何况
还有一车的羊呢
我摸的过来吗
安慰的过来吗
“喂，死丫头，没长眼睛吗”
匆促出门的人与我撞了个满怀
我看着他们推着小车走了过去
盛满了羊的肠肚、粪便
忽然内心一阵翻滚
有呕吐之意
收了泪眼，匆忙离开
蓦地听到一声低沉的“咩”
我回头，又看到了那只羊
它的眼中滚出了大颗的泪水
然后，所有的羊齐声哀鸣
咩...咩...回荡不绝
我泪流成河
快步返回，轻轻地摸了摸那只羊
毛湿湿的，渗着热气
或许是因为持续的紧张
倒小车的人回来了
速度真快啊
是啊，
还有下一只，下下一只呢
他们白了我一眼
仿佛在嘲笑我的矫情
又像在说，象牙塔中的你懂什么
殊不知我们，要生存啊
我是跑着离开的，没有回头
在这儿浪费了太久的时间
阿婆还在几公里外的小镇
等着我去吃羊肉呢，现杀的！
后记：
我边写边回忆
哑笑
刚去时看到的美景
一定是幻觉
羊会哭吗，我问自己
记忆里它们只会笑啊
是羊在哭还是人在哭
是人在哭还是社会在哭
那种明明它就在我身旁
我却无法挽救它的绝望
始终像针一样刺痛着我
还有那哀鸣，萦绕不去
我无法改变，你也无法改变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恃强凌弱，弱肉强食
食物链无法逆转
忽然想念我家的羊了
想去草地上看它们吃草了
可是他们被养是为了什么
最终，还不是被卖掉、杀掉吗
我是心疼它们的
而我也不是素食主义者
这让我感到绝望
羊小姐/先生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