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由        起

英子照例忙得不可开交，早上一到医院就开始例行地查房，上午还有两台手术，下午预约了好几个病人，还不用提开会、行政上的一些事。老公大强打来电话，说在乡下的父亲有点消化不良，问要不要来医院检查一下。英子这公公70好几了，一直身体很好，从来没进过医院，自从婆婆走了开始沉迷于打小麻将，儿子媳妇都在市里上班，没人管就不什么节制，多半是缺乏运动导致的消化不良。英子快速地想着，上个月老人过生日才回家看过，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老公说了，还是要尽下孝心，老人平时也从不给她找麻烦，干脆让他来市里医院好好做个体检，顺便看看消化的问题。

英子，“那你让爸下来，到医院来检查，也做个全面体检，我来联系人”。

大强，“那好，我这就给爸说，让他来了就找你。”

英子的公公老高接到电话，喜滋滋地收拾东西，给孙子攒的土鸡蛋、儿子喜欢吃的腊肉、媳妇喜欢吃的春笋，一大包扛着向村口公交站走去。

几个人约，“老高，一起打麻将去。”

他笑笑，“今儿不去咧，儿子媳妇叫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乡亲问，“你的身体还打得死老虎咧，哪里要检查？”

老高说：“这两天有点消化不好，他们非要我去医院咧，还说要做一个全面检查，我说不用吧，他们坚持要我去，我这辈子还没进过医院呢。”

乡亲羡慕地说，“老高你好福气，儿子孝顺不说，媳妇在市里医院当副院长，你看病真的不用操心。”

老高说，“好福气个什么，两个人都忙，这不让我自己坐车去咧，说没时间来接我。”

说着说着，老高来到了公交站，正好车来了，老高挤上了车，他不知道，这车将会带他到一个万劫不复之地，命运之神一改往日的温和，露出狰狞的嘴脸了。

                                                                        二、    入    局

老高到了市里，打电话给儿子，儿子正忙，让他自己在餐馆里吃点东西，然后直接去医院。

老高扛着包走进市医院，迎面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过来，亲切地招呼，“您就是林院长的公公吧，林院长正在做手术，她让我带着您去做检查，您吃饭了没？”

老高第一次上医院，又没看到儿媳妇，陌生的人陪着还有些羞涩，“刚刚吃过了，麻烦你不好意思啊。”

女人说，“没事儿，林院长太忙了，您安心做检查，吃过饭了就不能做肠胃的检查了，我们先做个彩超，再做个心电图......”

老高打断女人说，“我啥也不懂，来了就全听你的安排，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女人说，“要是病人都像您这么配合就好了”

英子忙得下午6点多才终于松一口气，想起公公今天下午来检查，自己请好朋友华华帮忙照顾的，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打电话给华华，对面传来愉悦的声音，“英子，你公公的身体素质太好了，真难以想像他都70多的人了，血压血糖指数还非常正常，各个脏器功能也没一点毛病，这体验结果就是放在50岁的人身上，也是相当优秀的了。”

英子舒了一口气，暗暗高兴，虽然知道老爷子平常身体不错，但毕竟没有体检过，现在这结果，当儿女的确实欣慰。口头上还是客气，“那就好，谢谢你陪了老人一天，改天请你吃饭吧”

华华说，“我们的关系莫讲这些，还有你说他老人家消化不好，是不是在医院住起，明天再做个肠道的检查？反正人都来了，干脆过细点，也放心些。”

英子觉得有道理，就说，“要得，那就住在消化内科。”

华华说，“我马上去落实，不早了，你家还有两个娃，快回家吧。”

英子本来想去看一下公公的，又想起早上出门时上幼儿园的小儿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早点回来”，一时间归心似箭了。打电话给大强，把情况说一下，让大强来医院陪公公，自己就回家去了，她不知道这一回，会让她后悔终身。

                                                       三、意  外

午夜12点，英子睡得正香电话响起，大强紧张地说，“咱爸一直叫头疼，咋办？”

英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强真是个老实人，什么事都要问她，她气冲冲地说，“你在医院呆着，就不会自己找值班医生吗？我在家里能咋办？”

凌晨2点，大强又打来电话，医生开了药吃了老爷子还是头疼，疼得脸都变形了。

英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马上说，让医生做CT看脑部，是不是脑出血。

大强说，“医生说就是普通感冒，不用做CT”

英子说，“你听我的，让他们马上做头部CT。”

睡意一下子消退，职业的敏感让她意识到可能会有意外发生，但是想想白天出的体检报告，又觉得不太可能，公公一向身体健康，又呆在医院里，怎么可能出现意外？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心上心下地又睡下了。

凌晨4点，电话铃声响起，大强的声音虚弱说，“你快来，爸快不行了”。

英子一个激灵，一路小跑着去了车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大强靠着墙，似乎已经站不稳了，所有的精神都被抽走了，两眼空洞。

英子问值班医生，“什么情况？”

医生说，“做CT是脑出血，在手术室抢救，没救过来。”

英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没救过来是什么意思？”

医生说，“人在手术台上死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瞬间意识模糊，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死了？

                                                           四、悲  伤

英子一脸的悲痛，望向大强，大强一脸茫然，好像根本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目光呆呆地望向手术室。

华华匆匆地走过来，英子一把扯住她大声说，“爸呢？他在哪？怎么会搞成这样？”大强呆滞地目光也转向华华，就在前一天下午，华华还兴高采烈地告诉英子，老爸的身体状况在50岁的年龄段都是良好的，现在一夜都还没过，就走了，这怎么可能？

华华说，“检查出脑出血后紧急抢救，没救过来，现在在手术室，准备送到太平间。”

大强冲过来，眼睛血红，吼道，“不行，不准送到太平间，不准，我要陪着爸。”

华华面有难色，英子果断地说，“先送到他住的病房，我要详细了解情况。”

华华还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叹了口气说，“好的，我去安排，你们也节哀”

英子扶着大强，走到消化内科的病房，走到老高最后一晚住的房间，一进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遮盖住了老高的全部身体，大强扑过去，却踢翻了老高从乡下带来的大包，几个鸡蛋先滚了出来，然后一块炕得金黄的腊肉，英子低下头来收拾，当看到包里晒干的竹笋时，再也控制不住，悲从心中起，泪水夺眶而出。

大强扑在老高身上，哽咽着说，“我连接都没接你，让你一个人坐车来，饭也没陪你吃一餐，你好好地一个人，在医院一夜都没呆到，就走了，你让我怎么过得?”一个大男人哭得摧肝动肠，英子也陪着默默流泪。

华华站在病房，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亲人去世这样的场景面前，任何语言和安慰都显得毫无力量，只有静静地等待，她了解英子，在40岁的年纪就当上了这家三甲医院的副院长，英子的冷静沉着是有目共睹的。

果然英子先擦干眼泪，把华华拉到门外，小声却含着愤怒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五、询   问

华华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下午的检查我全程陪同着，结果一出来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了，老爷子确实啥毛病没有，第二天做肠镜是你同意的，因为要禁食8小时，我就没有安排下午就餐。后来大强来了我才走的，真的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

说完把手里拿的检查报告递给英子，英子仔细看，各项指标确实都挺正常的，甚至称得上完美，都不太像一个70几岁老人的体检报告。”

一阵匆匆地脚步，一张稚气的脸出现在英子面前，华华对英子说，“这是当晚的值班医生。”又对年轻人说，“快说说情况，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行了。”

两个人一齐转向值班医生，灼热的、急切的、痛楚的目光像是两把剑刺向他，他虚虚地退了一步，低下头去，嗫嚅着说，“我也不清楚，我是实习生，黄主任说晚上没有重病人让我值班，您家的老人早上做肠镜，晚上按常规开了点泻药，后来说头疼，我问了带我的曾医生，她开了止疼的药，后来还是说头疼，她说可能是感冒了之类的，不用特别处理。”

大强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听到这里一把揪住值班医生的衣领，大吼道，“感冒？不用特别处理？我爸疼得脸都变形了，开的止疼药吃了根本没用，我反复来找你，你们什么反应都没有，这像话吗？”

值班医生吓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英子制止了大强，说“这是个实习生，你还找了其他人没？”

大强颓然地说，“我知道他是实习的，让他找能处理的医生来，他也确实打了几次电话，就是不见人来，直到给你打电话说要做脑部CT后，我又找他，才来了一个医生，十分不耐烦，说影响他休息了，做完CT说是脑出血了。”

英子已经气得不行了，还是强压着怒火问，“那后来呢？”

大强说，“后来他们打了几个电话，我问是不是要送重症监护室，那个医生说看我的，我愿意送就送。这是我愿不愿意的事吗？”

大强蹲了下来，抱着头说，“我爸进了手术室……”再也说不出话来，强烈的悲伤又一次袭来，失声痛哭。

英子快速地分析一下事情，造成公公死亡的是脑出血的抢救不及时，可是脑出血本身也是个意外，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健康的老人会在半夜突然出现这样的状况。医院方面虽然在尽职方面有缺陷，但是也算合乎规则和程序。

这时一个黑衣女人走了过来，英子看到她十分意外，她怎么会来这里。

                                                                   六 、 怀  旧

来的是英子的闺蜜，同一个医院的内科主任梅梅。

英子一阵感动，这个时候她太需要身边有个贴心人了，她的悲伤、愤怒、委屈都急需找到一个出口。但一丝怀疑又马上爬上头，梅梅不是刚刚去省里的中心医院进修一个月吗？才走了两三天，怎么会现在回来？尤其是自己公公刚去世，知道的人还没几个，她却好像已经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她来又是为了干嘛？

一连串的问题在英子的脑子里打转，梅梅已经挽着英子的手，说，“我一知道你家出了事就马上赶回来了，你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英子把那些怀疑强压下去，是的，目前真的很需要人帮助，大强已经完全崩溃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她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切。理了理思绪，说“梅梅，你来的正好，你帮我去找公公的病历，我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里照顾大强 ”。

梅梅没回答，病房外有一把长椅，就把英子拉着坐了下来，问道，“英子，李院长对你咋样？”

英子不知道梅梅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往事。那时她还是个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姑娘，出身农村家境贫寒，被分配到市里最偏远的乡镇卫生院，她不怕吃苦，总是认真对待每一个就诊的病人。虽然在群众中口碑很好，但是晋升的机会却从来落不到她头上。李院长有次下乡到卫生院，看到她对病人的耐心，在随后的会上表扬了她，还让她去大医院进修，把她调到了市里。

她自己也很争气，潜心研究技术，硬是在一个方向上成为行业翘楚，无可取代的专家。当时提拔她当副院长时，院里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说她虽然业务过硬，但是情商不高。是李院长在大会上说，“我们医院是吃技术饭的，衡量一个人的能力大小就是看你的业务水平，如果业务能力强的人得不到提拔，那会让在医术上用心的人寒心。”

可以说，李院长是自己的贵人，自己能从一个偏远乡镇的小医生到现在市人民医院的副院长，每一步都是受益于李院长。

英子的思绪拉得远远的，又蓦然回到了现实，不对，为什么梅梅现在问这个问题？这事和李院长有什么关系吗？英子打了个寒颤。

                                                        七、两  难

梅梅好像听到了英子的想法，说，“你别乱想，这件事和李院长没关系。”

英子不以为然，说，“没关系？那你提他干嘛？”

梅梅说，“你一天围着病人转不知道吧？审查组入驻医院了，正对李院长进行调任前的审核，如果这个关键时期出了问题，那李院长可能就升不上去了。”

英子心里格噔了一下，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果然梅梅关心自己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怕她深究影响李院长的前途，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是亲人，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了？可是李院长也确实是自己的贵人，力排众议重用了她，知恩图报是为人的本分。

英子的脑子乱哄哄的，要弄清楚真相和不能影响李院长像是两个在拨河的小人几难分胜负。

梅梅看了看时间，接近清晨了，说，“你两个孩子要起床了，我先去你家给他俩带早餐，再送他们去上学。”

英子感激地看着梅梅，无论如何，梅梅的到来帮她分担了压力，解决了孩子的问题。

梅梅走了，临走前怜爱地拍了拍英子的肩，好像是想把她的悲伤和愤怒拍落下来。

“大姨”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英子抬头，原来是自己的侄女，医科学院的学生，在消化内科实习，因为是学校联系的医院，英子公私分明，不让侄女提自己是她大姨，所以没人知道她俩的关系。

侄女急切地说，“大姨，我们科刚刚开会了，科主任说每个人都要保密，给爷爷吃的药是试用品，很可能会产生副作用，这种药以后再也不能给病人吃了。”

英子觉得侄女细小的声音像一个惊雷从天而降，他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病人身上试药，这不是医疗事故，简直是谋杀。

侄女在英子耳边说，“他们还说要统一口径，不能承认试用药的事，一口咬定是老人突发性脑出血。”

英子心底深处的一团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冲了出来，同时又有强大的恐惧感袭来，究竟这医院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侄女不安地看着她，又补充说，“大姨，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我的实习鉴定表上要科室填意见的。”

侄女走了，英子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梅梅的叮嘱、侄女的泄密，像两条巨蟒缠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八   决    择

英子心头乱糟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平时里面对再复杂的病例，她总是能沉着细致，全面周到，做出最合理的治疗方案,面对再难缠的病人或家属，她总是能严厉又不失温和，专业又耐心地做好解释，让病人和亲属得到安抚和平静。

这次是怎么了，事情其实就摆在眼前，自己的亲人在医院里死亡，原因就算是侄女不说，她也迟早能查出来，她应该愤怒，应该去找责任人质问，应该要求院方承担责任，她是副院长，甚至还分管了信访纠纷，对调处的程序和法律依据不能更清楚。

可是她却浑身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起大强还有病房，她也走了进去，她想，应该让大强来替她选择，死者是大强的父亲，他有权利决定怎么去追究。

大强低着头，英子叫了一声，“大强。”

过了一会儿大强才抬起头来，一张失魂落魄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无助，上次看到大强这个样子是几年前婆婆去世时，但那时还有公公在，他还没有那么绝望，现在公公一走，似乎把大强的整个精气神全带走了。

英子问，“大强，我们怎么处理爸爸的后事？”

大强好像听不懂，喃喃地说，“怎么处理？”

英子看着大强紧紧抱着公公的手臂，想到如果申请医疗鉴定，就要解剖公公的尸体，这位老人一生身体健康，性格开朗，对儿子儿媳孙子极其疼爱，他生前连医院都没有去过，死后却要让冷冰冰的手术刀划过。他连火葬都害怕的人，万万不可能想到会经历这样的命运。

把选择交给大强，太过残忍，而自己选择，也很难两全。

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离病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九、结  局

英子站了起来，注视着门口，她知道是他亲自来了。

李院长一个人走进了老高的病房，面对悲痛的大强和两难的英子。他还是那么儒雅，风度翩翩，即使是出了这样的事，也还是保持着沉稳。

他亲切地走到英子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说，“小林，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代表院方向你表达对老人的悼念和对你们亲属的慰问。我们已经抽调了几名同志专门负责办理老人的后事，希望你们节哀。”

叫小林，还是她在乡镇时的称呼，已经有多少年李院长没有这么叫过她了，这是一种提醒，提醒她不要忘记当年的恩情，也是提醒她的身份可以是副院长也可以只是小林。

英子如哽在喉，大强对真相一无所知，而且身陷悲伤，自己面前的李院长好像是蒙着一层轻纱，是顺水推舟让事情过去，还是掀开这层纱让那些见不得人的曝光？是什么让科室敢于用病人来试药？有多少人参与了进来？是谁在主导这样可怕的试验？如果连她的亲人他们都敢动，那其他无亲无故的病人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处境？英子越想越害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想这样糊里糊涂地混过去，这不是她的风格，她一直是个认真的人，凡事讲个实事求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是一条人命，如果不追究，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命。

英子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劲，抬起头盯着他说，“李院长，后事不能马上办，老人的死亡有很多疑点，我想申请法医鉴定。”

李院长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语气不变，“小林，你这种心情我是理解的，家里的老人走得匆忙一下子难以接受，消化科的主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了这个事，老人是突发性脑出血，发病突然。科室抢救不够及时是有责任。我和其他几位领导班子商量，除了负责办理老人的后事以外，还补偿你们10万元。”

英子倒退一步，扶了一下墙才站稳，10万元的封口费，知遇提拔的恩情，坚持查下去的后果，和冷冰冰的躺在病床上的公公。她咬咬牙，说，“李院长，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李院长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他似乎没有想到英子会这样不识趣，随即又恢复如常说，“小林，这也是你的医院，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英子想起闺蜜梅梅说的，李院长正在考核期，如果这次提拔成了，可能她也能变换一下岗位；如果因为这事黄了，那她……又要回到那个偏远的乡镇去吗？

李院长轻轻地问，“梅梅在哪？”

英子不加思索地说，“在照顾我的两个孩子。”

一个想法像一道闪电划过，英子面无死灰，她不可致信地看着他，他嘴角一丝丝微笑。

英子扑倒在病床上，掏心掏肝地哭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是为了公公的去世还是因为自己的无力，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