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今年依然冷的不近人情，雨总还是那么眷恋这个城市，趁早改名“雨春”吧。

最近一周胃痛的厉害，吃不了什么东西，老是胀。肖慧说我一节课要打一百个嗝，鬼哦，哪有那么夸张，还说我命不久矣，臭女人。

雪莹上次劝我赶快去医院做个胃镜看看，我想拖到回家再去检查，听说做胃镜很痛，不太敢去。雪莹说她做的是无痛的，打麻药睡一觉就可以了，一点感觉都没了。可是我总是不太相信宜春的医院。

从昨天下午就开始痛，一直到晚上睡着，不能再拖了，赶快去看一下吧，又听说周六没医生，也不做检查。但还是想碰碰运气，万一有呢。

范蝶昨晚参加讲课比赛和班主任谈到我，说我胃不舒服，她建议我去宜春市人民医院北部，很正规的三甲医院。

今天早上上完英语课就去了，医院人不多，但是是有医生的，稀里糊涂被范蝶带着挂完号。还好有她在，不然我要费好大劲，而且我又没带现金，不能人工挂号。

见到了医生，是一位很和蔼的三四十岁的男子。

“你好，我是胃不舒服，经常胃胀，一整天都在嗳气。”

“后背会痛吗？”

“不痛，但是左边会想针扎一样痛。”

“中间按一下会痛吗？”

“会。”

“以前做过胃镜吗？”

“没有。”

“那今天做一个吧。”

好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医生已经把拿药的单子和做胃镜的单子递给我了。我木然又惊讶的拿着单子往外走，一边看上面是无痛的胃镜还是直接做的，没有看到无痛两个字。心里一凉，准备好痛的准备吧。我可以的。

拿完药，护士小姐姐开好单子让我把药喝掉，敲门进去。里面有两排座位，有两个叔叔正在等，阿姨指了一下位置说：“小姑娘，你坐这里。”我坐到了一个叔叔旁边，后来才知道另一排是做肠镜的。

这时又有一个叔叔进来了，做到了我旁边，前面的一个叔叔进去做胃镜了，我坐在那里感觉好紧张，感觉胃都在痉挛。范蝶不能进来，我把手机也给她了。

“嗨喽，酷狗”坐我旁边的叔叔打开了音乐，放的是中央电视台天气预报的前奏，还跟着哼了去来。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叔叔也紧张？在这种环境下，我感觉这个声音就是天籁，以前都没发现它有这么好听。

前面那个叔叔还没出来，好久了。和叔叔说会儿话吧，说会儿话就不紧张了。

“做胃镜要好久吧？”

“不久，胃镜几分钟就好了，做肠镜要半个小时。”

我心里想，遇到行家了。

叔叔说“以前没做过胃镜吧？”

“没有做过。”

“我这是第二次了，做胃镜不舒服，不好受。”

我默默点着头，挫着手指头。

“这个胃病啊，要注意饮食，不能吃辛辣，你吃辣吗？”

“来这边上学就吃辣了。”

“不能吃辣，也不能吃烧烤，你知道烧烤有多少细菌吗，你又不知道它是什么做的，得吃进去多少细菌啊。火锅也别吃。我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二十几岁，就得了胃癌。也是不重视，后来一查出来就晚期了。”

“你不是南方人吧？”

“不是。”

“北方哪里的？”

“山东的。”

“山东是个好地方啊！”

“是挺好的。”

“你是在宜春学院读书吧，我儿子也是，他学医的，也是学的消化内科，现在研究生读了两年了，他考去了南昌附属医院，宜春学院一两年才考一个。”

叔叔说到他儿子的时候脸上充满了荣耀，眼睛都有神了，儿子就像他的勋章。好希望我爸妈说到我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昨天我打视频给我妈，她刚从沂蒙山旅游回来，朝我高兴的炫耀，跟个小姑娘刚从外面旅游回来那个喜悦劲儿一样，说她在饭店里卖粥卖了第一名，公司奖励去沂蒙山旅游，其他人都捞不着去，还坐了缆车，坐缆车怎么个吓人法儿，她都不敢往下看。

看着妈妈那么开心，我感觉我也很幸福。我默默挂了视频，对于我胃痛，要做胃镜的事只字未提。

我正在听叔叔说话，护士姐姐叫我进去。里面做检查的护士姐姐说“你怎么穿这么大个外套，脱下来，躺到床上去，侧躺着。”

“多少岁了？”

“20”

“现在的小姑娘20岁怎么都这么年轻。”

此时我看着护士姐姐手里的管子我心情很复杂，乐不起来，赶平常别人夸我显小我都要乐的起飞。

我对护士姐姐说，“我感觉好恐怖。”

“别紧张，把腿弓起来，配合好你受的痛苦就越少，咬住。”

护士姐姐把一个白色的支架塞到了我嘴里，一边往我嘴里送黑色的管子，送到了嗓子眼儿了。

“这里会有点难受，忍住，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哎，你别呕，别往下咽。”

可是我感觉恶心，呕吐感持续不断的出现，我慌张的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流。

“好了，进来了，忍住，别咽。”大概进到我的胃里了。感觉胃里有个东西在搅动，不痛，但是很清晰。

可是呕吐感又一次涌上来，好想把管子吐出来。嘴里发出恐怖的声音，像一头受惊的小兽。

“姑娘，再忍一下，我现在在给你拍照，你别咽，想吐就吐到嘴边盘子里。你看里面都是水。是刚吃完药吗？”我看着姐姐脚踩着一个东西拍照，一只手在我嘴边拿着管子，另一只手控制里面的镜头。

可是姐姐我只能用眼泪回答你。

“好了，已经做完了，我给你吸一下水。放轻松。”

好神奇，还可以吸水吗？终于做完了。

姐姐一边晃悠着手里的管子，一边往外拉，出来了。黑色管子上，有零星白色的泡沫，它属于我的身体。

“到盘子里吐，垃圾桶里吐都可以。有纸吗，这里有。”

“谢谢。”

“那着单子去外面去结果。”

“谢谢。”

我穿上外套出来了，“叔叔，我做完了。”

“怎么样？”

我笑着说，“真刺激。”

之后叔叔也进去了。

打印出结果后，医生说，“放心吧，没问题 。”

“真的吗，那为什么我老是胃胀，打嗝呢？”

“消化不良，天气冷了。”

“那不用开药吗？”

“不用，不是疼的很厉害就没必要吃药”

。。。。。。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过，大动干戈做了个胃镜，结果是消化不良，不过还好是消化不良，查个明白挺好的。

出来后我才在诊断书上看到是浅表性胃炎，在网上搜了一下，是常见的胃病，要靠养。我端详着检查报告上的照片。

“我的胃，初次见面，你好呀，你长的不难看，虽然她们都说你长的难看，我不嫌弃你。发炎的地方要快一点好起来，我以后不吃辣了，喂你喝我讨厌的牛奶，对你好一点。”

回来后，范蝶蒸的包子，煮的水饺给我吃，真幸福。

回寝室给我妈打了个视频，她刚要下班，准备去新城吾悦广场看一下，今天开张了。然后我慢慢和她说我去做胃镜了。

“你做的不疼的还是什么样的？”

“就直接那么做的，没打麻醉。”

“那不真受罪啊？”

“还行，就是想呕。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胃炎，也不给开药。要靠养。”

“那医生没说怎么养？”

“还能怎么养，就是吃饭注意一点，不能吃辣的。”

“你多喝点热水，吃饭依时点儿（方言：按时一点）。”

“嗯嗯，你快去广场吧。”

“嗯嗯，行。”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先和姐姐说了，应该是姐姐提前告诉她了，所以她才那么淡定。上次我做钡餐刚出来还没出结果，她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边说着自己没做什么伤天理的事，我那么小年纪不可能有大病的。

大人了，到了只报喜不报忧的年纪了。

现在想到自己侧躺蜷缩在床上，呕吐抽搐的场景，忽然想起小时候好像看过一条小狗死在我面前，它躺在地上，肚子一伏一伏的，口里吐着白黄相间的沫。

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

“活着，像牲口一样活着。”

（范蝶，雪莹，肖慧，小老弟，熊老板，你们的温暖记在心里啦，怎么都抹不掉。

“我陪你去。”

“算我求你了好吗？姐，你吃饭注意一点。”

“你怎么胃就不舒服了，有药吗？还喝奶茶，还不早点回去。”

“以后别吃自助餐了。”

“还吃，该出栏了。”

“有问题就早一点检查，不要拖，身体是自己的。”

还有可爱的班主任，讲课比赛的时候严厉的批评了我的垃圾水平，一面激动的说个不停，一面说自己说的有点狠。我知道她是替我着急，别人她也不会那么批评。今天下午她发消息问我胃好一点了吗，还说那天她太严厉，希望我不要介怀。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生气。）

我是谁？

武功高强百毒不侵骨骼惊奇的钢铁娟。

我有什么？

我有一群爱我的人，我爱的人。

                        ――2018年12月8日

                        于宜春

                        记于一个快要冻掉脚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