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览了秋的韵致,伴着树叶飘向大地的舞步,冬天已款步悄悄来临。车缓缓驶入家乡的小路,路边的小河已结冰,没有了蛙鸣和蛐蛐的叫声,田地里深绿的麦苗依偎在大地的怀抱里,似乎也蒙头睡着了,整个村庄都沉寂在一片宁静之中。
三番五次的央求婆婆来城里度冬,终于答应了,于是驱车来接,大包小小包收拾妥当,小花猫抓着胡子,喵喵叫着,望着主人,于是装进笼子带走,婆婆门前的石榴树下徘徊着,抚摸着树的枝干,仰头望着秀挺的枝桠,疼惜的表情溢于言表,“我们走了,这棵石榴树看家了”,原来舍不得离开这棵石榴树!还有几颗石榴挂在树的顶端,天空中左ー下、右一下摇晃着,如同摇晃着婆婆颤动的心。摘下的一个个石榴还很新鲜,已经装上了车,这棵石榴树怎么带走呢?只有它依然陪伴着身旁的老屋,填补一院的的落寞。
石榴树是祖辈流传下了的,她的树干奇崛粗犷,一个成年人刚好能环抱过来。皲裂的树皮,印刻着岁月的痕迹,仿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代人膜拜着这棵石榴树,每逢中秋节摘下第一颗石榴,婆婆供与桌上, 虔诚叩拜祈祷“家人平安,庄稼丰收……”好像石榴树保佑着全家的安宁与发展。先生顺利考上大学,村里首个走出来的大学生,毕业分配理想的岗位,继而娶妻生子,邻居议论纷纷“可能是石榴树发力了吧!”邻居们眼馋着石榴树。暮春时节,请求着婆婆:“移走一块石榴根行不?”婆婆心地柔软,即怕伤到石榴树,又怕拒绝伤了邻居的情感,犹犹犹豫豫地答应了。石榴树的根被邻居移走了一块又一块。
婆婆提心吊胆,怕石榴树不再旺盛。石榴树寂寂无言,不多久,石榴树叶果真萎蔫,火红的石榴花没有盛开。婆婆施肥浇水,不容许谁碰她。石榴树在艰难中总算有了生机,她历经风雨的洗礼,孑然一身的挺过来了。
几度春秋,石榴树毅然耸立在门前。前年冬天大寒,多年不遇的大雪覆盖了村庄,皑皑的积雪压着树木。第二年春天,冰雪融化,树木发芽,小草变绿,那棵石榴树好像熟睡了,春风没有唤醒,没有发芽,没有开红花,期盼着期盼着,始终无动于衷,邻居、小孩都在树下叹息,抚摸着它,再也吃不上甜美的石榴了!
石榴树门前毅然挺立着,又经过一个漫长寒冷冬天,春回大地,生机勃勃,石榴树奇迹般的发芽了!时隔一年,石榴树复活了!也许根本没有死去,也许是劳累了吧?休眠了一年,它更加旺盛了。叶子有嫩绿到墨绿,鲜亮光滑,鲜艳的花朵像火一样红,阳光投过来,熠熠生辉,地上斑驳的树影随风游动。蝴蝶在枝头飞舞,小鸟时而在枝上雀跃,欢快的歌唱。
秋天,红彤彤的石榴挂满枝头,有的成对生长,比往年结的又多又大。中秋节,皎洁的月光下,边吃月饼,边坐在石榴树下乘凉。石榴也熟了,石榴小枝柔韧,不易折断,怕伤着树,婆婆总是拿剪刀,小心翼翼的从石榴顶端剪下。掰开薄薄的皮,里面一个一个饱满的石榴粒,晶莹透亮,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石榴籽也嚼碎咽下,可以治疗口干舌燥,加工汁液可以治疗中耳炎。一堆堆石榴放在窗台上,放在筐子里,一个个分给邻居尝尝,都赞不绝口,石榴树给足了面子。
我不是生物学家,不能剖开万物奥秘,不能解答为啥石榴树停息一年复生,却带给我深刻的启迪,我们人类陷入困境不可灰心丧气,懈怠气馁,要有坚定的希望,正如《肖申克的救赎》主角安迪,被陷害入狱,他保存着生存的希望,通过智慧和自己的努力,冲破牢狱,获得新生,拯救他的不是监狱,不是圣经,而是希望,是希望拯救了他,一种心灵的救赎。石榴树带来了希望,心中装着石榴花开,遇到不测,也不会望而生畏。
中国传统文化视石榴为吉祥物,视它为多子多福的象征。我崇敬那棵石榴树,经历几度欢喜,几度担忧,坚强的活了下来。石榴树为这农家小院增添了生机与美丽,增添了果实与欣喜,带来了希望。石榴树见证着家族的成长兴盛,记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辛酸与奋进。石榴树从容地招手惜别,等明年春暖花开,主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