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个月刚过完29岁生日,一个人买了蜡烛和蛋糕,静静地躲在出租屋沙发的角落里,在暗黑的空间里,点起了象征你生日的烛光。那一簇小火苗,发出微弱的光亮,噌的一下,你的世界亮了,烛光印出了你白皙而弹性的肌肤,还有你眼角细细的鱼尾纹。29岁了,不再很年轻,但也不算老去,只是你还是一个人。
你最近又开始看那部火爆的台湾偶像剧《我可能不会爱你》,四年前第一次看这部偶像剧的时候,你才25岁,那个时候的你是人生中最鼎盛最美好的时候,你理解不了30岁到来前的焦虑,那些初老的各种症状也没有死乞白赖地找上你。你过着25岁该有的洒脱日子,觉得未来好远。
可是,时光好像特别喜欢跟年轻的女子做对,几乎是在不经意的一瞬间,你就告别了最绚烂的二十五六岁,有细细的纹路开始爬上你妆容精致的脸,有初老的症状开始在你身上显现,有岁月的痕迹开始沉淀在你憔悴的容颜里。你悄悄地就走到了三十岁。
你发现你如同程又青一样,开始关心自己的肌肤的保养,开始用粉底与腮红来虚构你脸上的好气色,你也如同程又青一样办公室多了一堆提升醒脑的东西,遇见你的高中生也开始叫你阿姨。更可怕的是你开始忘记很多刚刚发生的事情,而开始记起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几乎模糊不见又薄如蝉翼的曾经,回忆如潮水般开始泛滥不止地摊开。
你最先想起的是你的十七岁,那年的你穿着丑丑的蓝色校服,站在班级的第一排领着全班同学做广播操。你那个时候是班长,本来这件事应该体育委员来做,但因为你在班里的威望,大家一致推举你才是这个班的代言。
你的旁边站着的是9班的体育委员,他身材挺拔,动作标准,宽大的NIKE运动服的下摆时常在风与运动的双重作用下会在你的身旁带起一阵风,有时你也会顺带着看见他健硕的肌肉。你觉得比起班里的那些要么唯唯诺诺,要么吊儿郎当的男生来说,他显得格外不一样。那是青春最初的好感,降临在你的十七岁。你穿着肥大的校服和白色的平底鞋,在运动场场上偶尔偏着头看他,也会在他偶尔经过你们班的教室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一瞥,眼神的余光中带进他的影子。只是傲娇如程又青的你,是如何也不会迈进那些早恋的队伍,你依旧是恋爱记录为零、成绩年纪第一的好学生。
你的十八岁接踵而来,你迎来了属于你人生的高考,成绩不错,但并未达到你的预期,你的名字被老师刻在校门口的光荣榜上,同学都向你竖起了大拇指,你却只是暗暗在心里计较连环错的四道地理题。当人们觉得你足够好的时候,你看到的是自己的不够好。所以,你是学校泛泛之辈里屈指可数的好学生,你优秀的没什么人敢与你为伍。
毕业典礼的时候,你代表全校学生在讲台上发言。你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眼神肆意游走,同学们不知道你在看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还是想寻找一下这三年一直一起做操的那个男生。因为,那是你在高中里除了学习与班级的活动,唯一投入过注意力的男孩子。算是最初的暗恋吗?像但又不像。
后来暑假的同学聚会,你听着班里的女生唧唧歪歪,你才渐渐得知,那个男生是全校女生安利的对象,整个全校的女生都在嫉妒你可以站在她的身边做课间操。你是个太有优越感的人,对这类八卦的抵御能力也很强,一点反应也没有留给那些女生。但你心中还是起了一丝波澜,只是仅此而已。究其原因,大概是你从来不会主动去撩一个男生。
顺利毕业了,你来到了你的大学,比起高中的优秀,大学的你平庸普通了许多。你穿起了人生的第一双高跟鞋,出现在系里的演讲比赛上,只是很可惜,你只是得了个三等奖。你本来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孩子气般地对着镜子里自嘲曾经被宠坏了现在狗不理。
狗不理的你学习努力,常常泡图书馆,大二那年,在那里邂逅了你的第一个男朋友。他是你的高中校友,不算太高,很瘦,与那个课间操男的外形差了十万八千里。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看你的眼神特别温柔,而那样的眼神你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得到过。
他很宠你,什么都依着你,顺着你,你本来很坚硬的心在他那里渐渐消融,因为你觉得你找到了人生的依靠。你放下了傲娇的身段,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场风花雪月的爱情里,固执的义无反顾。你以为从他那里可以得到全世界,可是后来的结果是你变得温顺与迁就了,他却不爱了。他说比起现在的你,他更喜欢傲娇的你。这段似蜜糖又死鸡肋的爱仅仅维持了一年之久以他的退出而结束,而你并没有挽留,因为你接受不了别人先甩你。只是一个人窝在被子里的时候,一个人躲在淋浴房的时候,还是会痛到不能自已,眼泪还是会无声地绝堤。你觉得你情商低,而室友却安慰你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一个渣男。好吧,那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渣男。
大四毕业的时候,你遇到了同系男生的表白,他说注意你很久了,也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不确定你会不会接受他。你拒绝了,你说如果喜欢一个人不会等到毕业的时候才想起来表白。我不接受你这样的不诚意。室友都说你做的很对,还八卦出这男生追过系里的不少男生。你听后心里有些不开心,为何你尽遇到这样的男子。喜欢难道不应该是独一无二,舍我其谁吗?你不知道是你太天真,还是这个世界太残酷。总之你的爱情远没有你的学业顺遂。
毕业了你留在这个城市,成为了万千白领中的一位,你跟同事一起租了五环外的房子,每天挤着地铁和公交车上班,房租花掉了你大半个月的工资,你苦撑着这样苦逼的日子,突然想起了你高中时的梦想——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金领,你发现现在的自己离了这个梦想十万八千里,可你还是相信未来的你会变得很好。因为,你从来就不会走上普通人的道路。
你在单位的一个外联活动中,认识了你的第二个男朋友。那一年,你25岁,你喜欢上了那部风靡亚洲的《我可能不会爱你》,你觉得你就是里面的程又青,傲娇而独立,成熟而富于魅力。而你也希望你的这个男朋友可以是无论如何都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李大仁。你觉得只要是李大仁,就算是25岁才遇见也没有关系。
他为人谦逊,踏实、有内涵,外地人,和你一样漂在这个城市。你们交往不久后,他便要求你退去房子和他住一起。你一开始是抵触的,但是考虑到房租和约会的交通费,你咬咬牙就搬过去了。以他的实力,当然是合租房。你们身子叠着身子睡着隔断间1米2的床,每天看着出租房里上演着各种人生百态,吃着沙县小吃和兰州料理。
那样的日子很苦,但是他许诺会陪你一起熬过来。你觉得现在这个浮华的社会,如此踏实而真诚的人不多,你愿意和他一起吃苦。那一年,你学会了熬各种食材组合的粥,学会了用电饭煲煮面,顺便加几片青菜和肉丸。学会了跟那些合租的人抢厕所,学会了在一间房里完成洗澡与方便之外的任何日常。你们爱得如胶似漆,在这个城市里相互取暖。他很黏你,你下班回家晚一点他都会急的跳脚,你也很黏他,睡觉的时候,头必须枕在他的臂弯里。你以为这样也不错,虽然穷,但有一个人和自己相携着一起老去。
可是,他是男子汉,他接受不了永远望不到边的穷酸与苦逼,最终他没有拗得过现实,他选择了回到他的家乡。走的时候,他请你吃了第二顿西餐(第一顿是表白的时候),坐在飘着轻柔音乐、氛围浪漫、环境优雅的西餐厅,你听着他边耷拉着脸、表情悲苦地向你诉说着他的不容易。30岁了在这个城市没有买得起房,家里天天逼着他回家相亲结婚。他说他很爱你,可是他带不了你任何明朗如煦的未来。他说他想放手了,要你好自珍重。你沉默着掉泪,看着他打包行李的时候,你悄悄往那个大的编织袋里塞了三千块钱,那是你准备给他换手机的钱。可是,现在不需要了。
他走的时候你在上班,他给你留了条:我配不上你,找个好人把自己嫁了吧。
你把那张纸揉烂了随手扔进他遗忘在那里的一双拖鞋上。你记得你一直爱穿他的拖鞋,觉得大而宽敞,穿起来一走路,整个房间都在抖,而他给你留了下来。那是他唯一的私人用品,你没再穿过,搬家的时候就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他终究不是你的李大仁,所以,留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和他在一起,你耗到了27岁,女孩子三年最好的光阴都给了这个临阵脱逃的人,你苦,你累,你怨上天不公,可是你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继续希望下去。
你陆陆续续地在同事、朋友的撮合下参加各种相亲,遇见各色奇葩人等。可是,最终王八也没看上绿豆。你嫌那些人简单粗暴没素质能力有限赚的也不多。那些人嫌你胸不够大腿不够长长得凑合性格傲娇要求还挺多。你把这些人陆陆续续地加入了黑名单,陆陆续续又去认识新的人。相亲已然变成了超市购物那般的随意和平常,你学会了慧眼识人,也学会了挑挑拣拣,可是最终你谁也没看上。
今年的你29岁了,靠着自己的努力,租了一个一室一厅,工作也渐渐有了起色,你开始学会捯饬自己的生活,买着一些轻奢品牌,自信而忙碌地穿梭在这个炫丽的城市,埋在那些陌生的人堆里。可是,夜幕降临、暮色低垂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房间里喝着咖啡等着晨露微熹。
你还是那个程又青,可是你最终却没遇到那个李大仁。而那些出现在你回忆里的每个有可能成为李大仁的人都早已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你依旧只是一个人。不是所有的程又青都会遇到李大仁。你傲娇地做着梦,等来的却是一个惨淡的现实。但是,你还是希望做个程又青,即使遇不到李大仁也要努力自信地活着,会老,会有皱纹,会胶原蛋白流失,但心里依旧强大而不屈,做自己心中傲娇而独立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