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少人的生活中,节日,是个快乐的时段,甚至不少人以文字来记录当时的欢快情景。什么“人声喧闹,锣鼓喧天”啊,什么“鞭炮齐鸣,,红旗招展”啊,什么“人潮如涌,响遏行云”啊,什么“激动的面庞,欢乐的海洋”啊……我向来讨厌过节,尤其是中秋节——也许是早年的节日给我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所致吧。
我读初二的那年,由于是毕业班(那时的初高中都是二年制),虽说那时实行“开门办学”注重工农业知识的学习和实践,但文化课地学习还是较之以前有所抓紧。晚上,在其他年级放学后,加一节晚自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当我们下了课时,门外已经是星斗满天或者是“月上柳梢头”了,于是我们同路的几个同学边说笑边急匆匆地朝着几公里远的家急奔而去。
那天,是中秋节,作为孩子的我们是盼着过节的,至少吃一顿白面馍馍,还可能有幸沾点肉沫。中秋节,更有可能吃上月饼和苹果、棠梨之类的水果。于是,尽管都是比较窄的土路,又有几处是湾涯,凭着亮亮的月光,竟然比平时少用十几分钟到家。在刚刚走进胡同口时,那饭桌上摆满月饼、苹果、馍馍、粉条肉炖菜……的画面又不断闪现在我的眼前,仿佛各种诱人的香气已经丝丝缕缕地飘进了我的鼻孔,并瞬间化为巨大能力,促使我加快速度,以尽快畅享这梦寐以求的大餐。
到的家门口,见门是虚掩的,便兴冲冲地推门,并高声叫:“奶啊,奶啊……”可走进院子里,无论是北屋还是西屋,都是黑洞洞的,只有满院子的清亮的月光,萦绕着我,抚慰着我……
在一番打听后得知,父亲和母亲去了南湾涯。于是扔下书包,向家西南的方向而去。
这片地,是作为“自留地”分给各家的。因为是在靠近两个湾的地方,地势又洼,分成自留地是不会犯错误的。
天,色青且高远,那一轮明月仿佛毫无依托地悬浮于浑然的虚空之中,偶有几颗星星调皮地向我䀹着鬼眼;稍远处的邻村在这夜色下,模糊成了一幅浓墨的大写意。地里仅剩的一片未割倒的高粱秸,安静地矗立成一个孤岛。在这孤岛的东北方向,朦胧着两个并不高大的身影。
“奶啊,奶啊!”
“这里了,你怎么来了?”
大概没有谁比母亲更熟悉自己的孩子,第一声,母亲就听出来是我,急忙应答。
我走到跟前,见高粱根子已经被母亲捡成一堆,倒出来的空地,已经被父亲翻了一大半。
“我掘吧?”
“就快完了,歇歇吧。要不,你先和你奶家走,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父亲头也没转,脚也没停地对我说。
于是,我和母亲先回家。
到的家里,母亲先点上提灯挂在院子里的晒衣铁丝上,又把北屋的灯点上,这才从西小棚的吊钩上拿出一包月饼和几个苹果,吩咐我说:“给你大娘送去,过节了,她不吃肉不沾腥的,一定给她留下啊!”
当我回来时,母亲已经炒出了两个菜,这时父亲也回来了,于是,准备吃月饼,吃饭。
在这吃饭过程中,有几个本家陆陆续续地过来“送节礼”(无非是月饼水果之类,一般都不留,如果让得厉害,母亲也是拿自己的换一下——母亲知道都不容易),有很要好的,也会停下喝一杯,接着就走,毕竟是一个节,家人希望一起吃饭。
乐天说:“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其实,八月,九月……一年到头,农家有几天闲时呢?
那个中秋的夜饭,我们吃得很晚;那个中秋的夜晚,很清亮;那个中秋的夜晚,是我深刻认识中秋节的肇始。
那天,那月,那湾边的土地,那乡亲朴实的问候……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二零一八年八月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