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获赠竹间先生的中篇小说集《武工队长》。当我一口气读完其中的《过度色》这篇小说时,被作者巧妙的题目内涵所折服!
“过度色”,是美术学上的一个用语,是指画画时调色板上的一种颜色向另一种颜色的过度。小说主人公任润贤是个画家,这三个字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是理所当然的。但作者将其当作贯穿整篇小说的一根项链,把任润贤人生中几次“过度”的珍珠巧妙地串联起来,让读者在其中自个儿去腾落跌宕。
任润贤出身在一个小山村,1972年在高中当美术教师。因为在有领袖头像的报纸上练毛笔字,污染了领袖和爱画女人裸体像,污染了青少年眼睛,这两点罪证,他被遣回原籍乡下劳作。在人生低谷中,幼儿园临时工一个叫刘惠的女人爱上了她,成了他的妻子。作者说,下放乡下的日子,是他生活中的一笔重重的“过度色”!是啊,它是将人生一种明亮的色彩过度到晦暗的色彩之中。
拨乱反正后,因为才华,任润贤被调到县文化馆上班。学以致用,并用它来养生,这算是人生中一件幸运之事。环境改变了,任润贤也越来越出名了,手头的孔方兄也丰足了。他人生的画板也发生了“过度”,一种晦色向妍丽的过度。作者在这里开始泼墨挥洒主人公的“过度色”了,但这里的“过度色”,是指一个男人对女色的偏爱。也是整篇小说的核心。
任润贤从劳改日子过度到美好生活中后,他的日子过得滋润了,藏在骨子里的本能欲望也如春芛般钻了出来。他在街上只要看见美女,就要尾随其后看个够。他还有了自己的人生格言:高雅的人相爱是一种格调;愚蠢的男女相结合是种幸福;如果二者不幸相交了,那么生活就变成了过日子。而他感到他和妻子就是麻木地过日子。他的婚姻是一个高雅之人和一个愚蠢之人的结合。他开始嫌弃妻子过于庸俗,便产生了想将她“过度”掉的念头。但怕世人责备,又想到刘惠在家的作用总比去请一个高级保姆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不甘的心时时蠢蠢欲动。
一天,刘惠的女友,年轻漂亮的金昌英到他家串门。刘惠上班去后,家中只剩孤男寡女。皓齿蛾眉,本是伐性之斧。再加上干柴烈火,任润贤很快为金画了幅裸体画。有一天,任润贤又约好金昌英去鸡公山为她画裸体,他趁机好安排一场巫山云雨,但被一看牛人搅局。后来,任润贤就索性到金昌英家去幽会了。因金昌英的丈夫是个钻井工人,很难在家。当然既便利又安全了。一次,任润贤去金昌英家中,恰巧碰见金的另一个情人杨朵尔。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为了争夺女人,为了男人爱独占的面子,两人约好去鸡公山决斗。
任润贤想学普希金来一场旷世的决斗。但普希金与丹特士的决斗是因为自己的妻子,可他却是因为一个情人。无论怎样,他买了把剑,学了点剑术,五十多岁的他将要与比他年轻多了的情敌进行生死决斗。当清瘦的他背着剑,如羸弱的屈原抱着一块石头投向汩罗江一样,他奔向了决斗地,那个第一次与金昌英做爱未遂之地。当一场决斗即将开始时,任润贤和被他叫去的公证人刘傻儿不约而同地呼喊:暂停。任润贤胆怯认输了,但我想他应该是醒悟了什么,或许冥冥之中斐多菲的诗响彻在他耳边: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任润贤也许醒悟没必要去为一个女人而死,他要身心的自由。一场预先准备好的生死决斗嘎然而止。
作者淋漓尽致描述完主人公为女色已超乎生命底线的过度后,又巧妙地用线串联起主人公另一个人生的过度。任润贤和杨朵尔两个情敌因决斗之事在附近出了名。杨朵尔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任润贤的画也越来越有名。任润贤的生活几乎是图书馆和家两点一线。他人生的调色板已过度到一种平静的色彩。
感到无颜在县城立足的金昌英,去了远在新疆钻井的丈夫那里。一个婚外情的女人,她只不过是好色之徒的男人,人生画板中的一种过度色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