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
老郑并不算老,五十几岁的样子,比起父辈们来,他还很年轻。但我还是想叫他老郑,虽然见面时我一直称呼他郑老师。
他个头不高,双颊微红,身材消瘦,弱不禁风。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不仔细听,很难彻底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去年暑假,我到城市经典看房,恰巧遇见了他。平时多有见面,所以他便详细的给我介绍了那个小区的情况,从房子结构到物业服务,从小区绿化到周边生活,不厌其烦,不厌其详。比起当时跟随的购房中介来,老郑实诚得多,仔细的多。中介姑娘长得不算漂亮,看我也不太有在那里购房的经济实力,便打了个诳语,留了个电话,匆匆离去。老郑不这样,他虽然也不帅,却把他入住以来几年的感受全盘托出,生怕我有不清楚的地方。
开学后,他遇见我,还仔细询问我的购房情况。当我告诉他并未在那里购房后,他还有点失落,觉得我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就是那次,我坐在他的工作间里,和他有了一次长谈。
老郑是安徽人。有一个弟弟,两个姑娘。弟弟是军人,早年来到山东,转业到周村,老郑的大姑娘也随着来到这里工作。后来,二姑娘也来到这里念书,于是,老郑一家也来到了这里。
初来乍到,工作并不好找,为了养家糊口,他便四处打零工,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比较稳定的送水工作。其实,在安徽老家,他是独当一面的人,在他们村担任了多年的村主任。
他们这一代许多的村干部,继承了老一辈革命家的优良传统。也就是说,老郑也比较传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丝不苟,任劳任怨。
每次送水,他都喜欢打出提前量,尤其是寒暑假刚开学和大休回来的周日,他都提前在每个办公室做一番小调查,然后根据每个房间的实际情况及时供水,确保每位同事不会因缺水而影响工作。平时送水,老郑则不避风雨,无论秋冬。下雨的时候,他会冒着雨天天送;下雪的时候,他也不惧路滑,一个人挑着担子,一颤一颤的上楼。
去年冬天,正是因为雪天路滑,他滑倒在了上班的路上。但为了工作,为了我们,也为了那份微薄的工资,他并没有请假,而是胳膊上贴着厚厚的膏药,及时的将每桶水送到每一个办公室。我有时比较忙,也比较懒,签完字信口一说,水票就在前面的桌洞里,你自己拿一张就行。老郑则一本正经的说,我只负责送水,水票,我绝不能动。同事们经常议论这个细节,觉得老郑真是讲原则,有操守。
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取水票,我们也绝不会有人在意或计较。但老郑就是老郑,他有自己的属于老一辈的做事准则。
有时候,办公室的桶里水还剩一点,老郑也绝不会轻易的把那点福根儿倒掉,而是弯下腰,举起桶,佝偻着身子,使足了力气,把剩下的那一点匀到水较多的桶里。
前几天,老郑的胳膊并未痊愈,再加上多年的老风湿,在换桶倒水的时候,一不小心,力量没拿捏好,水桶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水洒了一地。老郑感到非常抱歉,原本发红的脸上更是多了一层红晕,不知说了多少次对不起。办公室的同事当然不会介意,反倒因为他的受伤而自愧不已。于是,大家纷纷拿起拖把,把洒在地上的水拖得一干二净,为了给办公室一片洁净,更是为了给老郑一个安慰。
打那以后,我们不约而同的,在老郑送完水离开办公室前,都真诚的向他说一句,谢谢你,郑老师。
看到这里,你一定知道,这个老郑,就是天天给我们送水的那个小老头。他很平凡,平凡到我们虽然天天见,却很少和他多说过一句话,多寒过一句暄。甚至,也不知道他姓郑。
但我真诚的希望,在每一桶水送到办公室的时候,我们都送他到门口,然后发自肺腑的说一声,谢谢你,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