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青春、唯美、异域风情、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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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奚西搀着葭月的母亲坐下,老人无助地抽泣着。奚西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安慰也是没有用的吧。还能哭出来比欲哭无泪要强一些吧。
海雁的父母也已经到了。同样是年过半百的两位老人。孩子努力上进,稚嫩的羽翼就要丰满了,要振翅高飞了,谁知道,这翅膀竟被狠狠地折断了。
两位老人站在重症病房外,额头上皱出一条条深深地沟壑。里面的医生护士进去了,又出来了。没有人理会他们。老人拉住其中一个护士,张口刚想问些什么,那护士用很快的语速说了一通。老人愣住了,把手松开了。这是在越南,他们听不懂也不会说越南语。
一位年轻的大使馆工作人员走到他们身边,“叔叔,阿姨,先坐下来吧。”
他们又向里面张望一番,才随着那年轻人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阿姨,叔叔!”奚西叫了一声,泪水又忍不住涌起在眼眶里。她努力向上抬了抬头,忍住了。
“奚西……”海雁的母亲答应着,泪水顺着她那饱尝了四五十年风霜的脸颊流了下来。
奚西和海雁原本就是高中同学,家里离得也近,她认得海雁的父母。海雁的父母显然也记得她。
“阿姨,您别急,刚才医生说海雁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奚西说。
“哎,哎,只要有口气,还活着,我就烧高香了。”海雁的母亲说。
“是啊。可是我们的女儿没了。”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葭月的爸爸,突然开口说道。说罢,他双手抱着头,深深地低下头,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唉……”坐在他旁边的海雁的爸爸在葭月爸爸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两个大男人没有再进行过多的沟通。
一个死了,一个刚从死亡线上回来,同样的白发人健在,黑发人死的死,伤的伤,这样的痛怎么安慰,怕是一辈子也挥不去的。
他们几个人干坐着,不知道该干嘛,也没心思干嘛。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还忙着跟医院和其他中国伤者家属沟通,他们只是其中两个。
奚西和班长小白到外面买了几份米饭回来。
“叔叔、阿姨,好歹吃点吧。”两个女孩每人抱着几盒饭,重复地说着。
“唉,吃吧吃吧。”葭月的母亲说着,拿过一盒,看看其他三人,没动,就把自己的那份先放下,从奚西手中接过盒饭,塞到他们手中说:“吃点吧,儿女都是好孩子,他们哪里忍心看咱们这样。”叔叔阿姨们这才接了过来。
葭月的母亲端着饭碗吃了起来,这期间,不断有眼泪啪嗒啪嗒,滴到碗里,她毫不在意,使劲往嘴里扒拉着。其他几个人也是吃得味同嚼蜡。此刻,再好的饭菜他们也品不出香了。
过了两三天,海雁已经转移到普通病房了,他还有呼吸心跳,只是,他因脖子受到了重创,伤到了连接脊髓的神经,只能一直躺在床上,他迷迷糊糊地,不知是醒不过来,还是不想醒来,不动也不出声。医生告诉他父母,这在医学上叫做“植物人”。
葭月的遗体也已经处理好了。医院给了葭月的父母一个小小的雕刻着花纹的木质骨灰盒。
这就是女儿了?他们抱着这小小的盒子,泣不成声。使馆的工作人员跟他们讲解相关赔偿事宜,他们也没有仔细听。“那是女儿拿命换的呀。”人没了,要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回家吧,回家吧。葭月,咱们回去了,再也不离开妈妈身边了。
奚西去向海雁的父母告别:“叔叔阿姨,我也很想和你们一起陪着海雁,可是,可是葭月要回家了,让我回去送她一程。”
“好孩子,你去吧,应该的。”两位老人拍着奚西的肩膀说。他们也来到葭月的父母身边,嘱咐他们一路走好。
外面,天气已经由晴天变成了雨天,看似空空如也的天空怎么会有这么多雨?雨水冲刷着树木,花草还有来不及躲雨的人们。
雨水混合着泪水流在几个人的脸庞。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劝他们等雨停了再走,可是,看这雨的架势怕是一两天都停不下来。
“留在这里做什么?”葭月的父亲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还是早点回家吧。叶落了都得落在大树脚下呢,这人啊,还得回到自己的家。她现在在外面游荡呢,能不想快点回家吗?”
“走吧,走吧。”奚西说着,“叔叔、阿姨,咱们一起走。我跟葭月做了三年的大学同学,她回家,我都去送她呢。我怎么能不送她一程。”
“哎……”阿姨答应着。两个年老的背影加一个年轻的背影,顶着风雨缓慢前行,他们越走越远,雨幕模糊了他们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了。
回到国内,没有顾上休息,奚西就带葭月的父母去学校存放行李的宿舍找葭月得东西。
要到了钥匙,奚西领着两位老人去了。打开门,一股尘土味儿,长久不见太阳的霉味霸道地钻进他们的鼻子里。“咳咳咳……”奚西咳嗽了两声,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几扇,小心翼翼绕过其他人的行李,去找她自己的行李。葭月的行李和奚西的行李是放在一起的。只要找到了其中一个的,就可以找到另一个的。为了防止回国时找不到,两人还专门在一张纸条上写上了名字,贴在了箱子上。
奚西转过行李,来到靠里一些的位置,一个箱子平放着,上面写着“奚西”,在它旁边是一个大蛇皮袋,袋子顶端也贴着纸条,纸条上用娟秀的字写着“葭月”,为了方便寻找,字还特意用黑色笔加粗了不少。
奚西把袋子往外拉了拉,两位老人马上过来,帮她一起拉。挪到一个稍微空着的地方,他们开始清理袋子上的灰尘。
袋子放在室内,学校又位于南方,气候湿润 ,其实并没有落上多灰。可是三个人仍然是用心细细地擦着。先用干毛巾擦了一遍,再用微微湿润的来抹一遍 ,然后,再拿干净的干毛巾擦一遍。
等着袋子完全干透的空,奚西和葭月的父母来到外面。年轻的学生来来往往,看到他们在拿东西,觉得有些奇怪,都会往这边多看几眼,窃窃私语着什么。
“阿姨,叔叔。葭月的东西就是这些了。”奚西找话说。
“噢……好。”阿姨应了一句。
又是沉默,三人都在左顾右盼。这里的红豆树长得真粗!这里的芭蕉树那么大的叶子!咦,这里也有那个叫紫荆花,也叫红花羊蹄甲的树?怎么以前没有注意到呢。楼下那片空地上,长着两棵呢。那些匆匆的女生,是到了该上课的时候吧,那个男生怎么逆着人流,往这座楼跑来?
近了,近了,是林峰!奚西看清楚了。
奚西跑下楼去,冲他喊道:“林峰,在这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在两位老人面前,她不敢过多地流露悲伤,怕老人跟着伤心。可她真的好难过。现在,她也只有在林峰面前哭一哭了。
林峰一把把奚西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哭吧,哭出来好受些。”奚西再也不想强撑着了,她趴在林峰胸前,泪水流出,慢慢阴湿了林峰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她站好,擦了擦眼睛:“我去洗下脸。”
“好。”林峰说着,陪奚西一起去旁边的水龙头处洗脸。奚西洗好后,林峰刚好拿出一张纸给她擦脸。
洗好脸后,两个人又急忙往楼上跑去。两个老人在那儿,别让他们等太久。
等他们上楼,葭月的父母已经开始整理女儿的东西。衣服重新又叠了叠,装在干净的袋子里。书本呢,也码放整齐。葭月爱看书,也爱时不时写点东西,她的书本可真多!奚西以前还取笑她,那么多书,留着当嫁妆啊。葭月还大言不惭地说,就是啊,以后谁娶了我,还赚个小图书馆呢。
奚西和林峰急忙帮着他们整理。看着书本上熟悉的字迹,奚西觉得好像故人归来,忍不住翻开,想看看葭月在说些什么。
一片夹在书里的纸片飞了出来,掉在了林峰脚边。他看了一眼,递给了奚西。
那上面是一首葭月填的《渔歌子》词。她从北方来到南方,第一年冬天,放寒假回家前写的:
眼前繁华都成锦,心有琉璃回不回?雁南飞,人北归,月影无声待落梅。
葭月说,家里下雪了,梅花也开了。南方可是见不到的。葭月随口拈来,奚西赞叹不已。
现在再看这首词,真是一语成谶。孤雁折了翅膀,在天地间哀鸣,一轮明月已然坠落,只剩下“不如归去”了。
回去吧,奚西和林峰把两位老人送到车站,列车越来越远,跟以前来送葭月回家一样。奚西也该回去了,爸爸今天又打电话给她了,爷爷还在医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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