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于方寸之间,思绪飘飞,潸然泪下。在迪媒公司供职的十年,是一段一路狂奔的岁月,也是一段耐人寻味的旅途,返观自心、自净其意,英飞久久难以释怀。 “让英飞出来一下。”应该是杨警官的声音,英飞站起身,感觉有点头晕目眩。 “你的律师找你。”在一间无人的办公室,杨警官交给英飞一部已经打开视频聊天的手机,并安排一名保安守在旁边。“疫情期间,都是视频会见,把握好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 “英先生,我是你委托的律师,也是关律师的同事。”视频框,出现律师的头像,不太清晰,只知道对方戴有一副眼镜。 “好的,您说。”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6月16号。” “进来一共做了几次笔录?办案警官主要问你一些什么情况?” “大概有七八次吧。主要是问找受害人借钱的理由,实际用途,然后是一些证据的确认。” “都确认了哪些证据?” “聊天记录、转帐流水、借条,这些。” “什么借条?” “我给受害人打的借条。” “转帐流水,是受害人给你的转帐流水?” “嗯,不过也有我给受害人的还款流水。” “喔,好的。你有没有需要我帮你办的事情?” “麻烦您给我姐打个电话,告诉她我的情况。另外麻烦您转告关律师,我想见他。” “可以的。你自己保重身体,关律师,还有长沙的秦总,他们都会不遗余力的帮你。” “哪个秦总?” “你不认识么?是关律师说的,我也不认识。” “长沙的秦总……”英飞搜肠刮肚半天,也想不起是谁。 “时间到了!”杨警官走进来,拿过手机关闭了视频聊天,都没来得及让英飞说声谢谢。 回到仓里,英飞骤然想起了这个秦总是谁,不由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他顿时有了一个强烈的预感:秦总的出现,自己的事情有可能会出现转机! 今天律师带来的信息里面,没有出现储林的名字,这让他稍稍有点失落。想到当年储林不在的日子,英飞每天茶饭不思,那种撕裂,至今记忆犹新。他猜测,储林心里应该驻扎了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想到秦总,英飞不得不再次想到储林…… 2019年1月4日,元旦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上午9点,储林来到办公室,发了一条朋友圈消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英飞的理解,其实就是失联之后的打卡。 他把许鸣浩、英飞叫到办公室。 “这段时间,你们两个辛苦了!”储林的声音嘶哑,应该是出来那天喝多了酒的缘故。“出来的这几天,我老婆跟我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事情,当然大部分都是告你们的状。她说她的,我听我的,这里给你们二位道个歉,委屈你们了,也请你们不要跟她计较。” “唉,都过去了,你能理解就好。”许鸣浩说。 “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都很压抑,她这个性格,她这个脾气,有时候我只能朝孩子想想,没办法。 “先不说这个了。接下来,可能还要继续辛苦你们二位。我人暂时出来了,但总得有个结论。我有个目标,就是不起诉。实在不行,缓刑保底。 “可能很难,但是务必要争取,不惜一切代价。老英你仔细考虑一下,你在司法机关呆过,有经验,这事主要由你去落实,我和许总无条件的配合你。” 英飞明白储林的意思,在他出来之前,英飞就有过这方面的考虑。储林本身就是爱惜羽毛的人,从他个人角度出发,他不希望因此影响到孩子的成长和未来;从公司角度,这个IP需要重点保护,不能有半点瑕疵。 这个任务对英飞来说极具挑战,但他没有选择。 十天之后,几个方案齐刷刷的放在了储林的案头。可能储林是属于那种特定的当事人,所有律所都无一例外的报出了天价,其中最高的达到400万。 高昂的代理费用不代表结果的承诺,很伤脑筋的事情,储林、许鸣浩一筹莫展,目光一致投向英飞。 “如果非要我来建议的话,我斗胆给你们推荐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并不在你面前的方案里面……” 英飞说的这个人,就是秦总,与储林有过一面之交。他其实是英飞当年做警察时候的一个老朋友,六十多岁了,与英飞是忘年之交。退休后,老秦在长沙开了公司做起了生意,怪不得别人叫他“秦总”。 老秦在深圳有个非常好的律师兄弟,姓熊。英飞给他在一起吃过好几次饭。英飞感觉,这位熊律师手腕通天,应该能帮到储林,达到他的预期。 “熊律师报价180万。”英飞最后说。 “老英,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今天的重点不是讨论律所的报价,你知道的,我关注的是结果!”储林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我是很慎重的给你推荐的,当然也是出于结果的考虑。”英飞出语笃定,但心里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 也难怪,说来说去,大家都只能置身事外。能主宰储林命运的,不是律师,是天时、地利,还有人和。 “我同意老英的建议。”许鸣浩说。最近一段时间,凡是涉及到储林的事,许鸣浩都力挺英飞。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听天由命。”储林把面前的方案推到一边。 让英飞没想到的是,今天自己的这个建议,日后会把自己套进了又一个枷锁。 公司准备的180万,英飞并没有付给熊律师,他跟熊律师还没有谈及案件代理的事情。他背着两位老板,把这笔钱付给了深圳的天齐律师事务所,并对一些关键的信息做了备份。这家律所,他和许鸣浩一起去接触过,对接的徐律师是华东大学法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在深圳执业20年,专业背景无需质疑,而且他的执业对象大部分是政府高官、企业老板,没有一定的司法资源是不敢揽这个活的。之前他给许鸣浩的报价是300万,英飞后来又两次私下去找他争取,最终他给了英飞这个可进可退的风险代理方案。 自己给老板这个主做得有点大!英飞从此再也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