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最后我脑海里的画面,是面前不大的房间。
我面对着桌子,桌子左边一个带眼罩的男人,右边一个带眼罩的女人。
男人脸上有血,女人脸上是泪。
我感觉脑后有点冰凉,但却没来得及回头。
"嘭"
门开了,我带着墨镜,被佣人搀扶,走进卧室,一个躺在床上的女人,正在等我。
洗过手,搓热,轻揉的放在她的身上,滑过她的肌肤,我开始了我的工作。
她还是很紧张,呼吸有些急促,肌肉也有些僵硬。
我并没有停下,依然做我该做的。她认真的盯着我的墨镜。
过了一小会儿,她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我是一名盲人按摩师。只是,我看得见,而且提供上门服务。
之所以扮演盲人,是因为不是盲人时,找我的人很少,而找我的大多数人,并不是真的想要按摩。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就有了这个想法。
从此我用演技,让我的顾客放下防备,让他们真正身心放松,也让我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生意越来越好,做盲人占据我的大部分时间,我成了真正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的人。
最开始很难,不过现在习惯了。所以我很珍惜,倍加敬业。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幻。
铃声从右侧衣兜的手机传出来,"喂"。
穿好衣服,背好我的小箱子,握着那根引路的小棒,敲敲打打。
走走停停,接受陌生人的帮助,挺暖的。坦然点,别撑着,接受别人,也接受自己。
上楼,敲门。一个男孩儿的声音,"谁"。
听得出来,他有点慌,看不见,但听的准。
我耐心的解释"你好,我是盲人按摩师,约好的三点"
"你走吧,不用了"
"我是盲人,来一次不方便"我紧贴着门,想把我的真诚也传递过去。
咔啦。
稚嫩,帅气,但有些萎靡,明明是很阳光的年纪啊。
他搀扶我,让我坐下,"请稍等,我去打电话"
我笔直坐着,面前有架摄影机,开着的,不过看不大清。
摄影机,支在桌子上,架腿边,有蛋糕,结婚纪念几个字最醒目,红色的,下面还有数字,‘20’。
不过总感觉蛋糕不对劲,字像是,彩色笔写的。
面前有份牛排,不用仔细看,文字已经标注在盘子上了。
刀叉什么一类,不用说,做的,用纸。
再看左边男人,低头前倾肩膀却向后,应该是手被绑住,并且脸上有血。
右边女人,长头发被系在后面椅背,嘴巴上有胶带,诡异的姿势仰起头,有眼泪,但没看到血。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保持姿态,一动不动。各种问题在脑袋里跳舞。
尽量保持冷静,理清头绪。
我不能暴露,盲人对于正常人是没有威胁的,我只需要保持常态,然后离开。
耳朵一动,脚步声,朝着我的,越来越近。不,我不能回头!
"那个,先等会吧,我妈她一会儿回来,这个给你,打开的"
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递给我一罐啤酒,凉的。
握着它,有些湿,不知是冷凝后的蒸汽,还是我的汗。
咕咚我咽口唾沫,余光看他喝了一大口,放在一旁,然后看着我。
"哦,这样啊,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明天来的"。他没回答,我也没敢动。
他怎么不说话,怎么还在看我,难道我的话有问题?
良久,他起身,把凳子搬的离我更近。
"你怎么不喝呢"
"额…我…"
"算了,不能喝就不用喝了,我不喜欢强迫别人,我也最恨逼我的人"
他看着那两个坐着的死人。
逼他?他父母么?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安慰?还是顺着他的意思?
啪
我吓一跳,身体轻微一动。虽然轻微,但在静止里,察觉,不难。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我身上。但很短,就站起身。
我很庆幸,稍微放松,脊背的汗微凉。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是捏易拉罐的声音"
他是再跟我解释。
看样子他对我没想法。我就说谁会为难一个盲人嘛。可能很快我就会出了这个门。
透过墨镜,目光落在门上,有一缕光,从门缝中挤进来,好像是来救我的。
突然枕部一凉,紧接着,"嘭"。
朦胧中,又听见"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