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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希明又浑噩地忙活了一个下午，推辞掉晚上的应酬，决定早点回家跟佳诺共进晚餐，临走前特意给佳诺打去电话，可事与愿违，佳诺竟说已经约好了莫子乔。

这些天里，路希明明显感受到佳诺对他的冷漠和无视。如果常此下去，势必造成两人之间情感的裂痕，一旦裂痕出现，自然会渐渐殃及婚姻。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其实今天早一点儿回家的目的，也是想借吃晚饭的机会拉进一下跟佳诺久疏的感情，可没想到计划要泡汤了。

“你跟她说说换一天吧。”路希明电话里还在做着努力。

“那不好,上次就已经拒绝了一次，何况子乔现在已经在饭店等我了，总不能把她自己晾在那儿。”佳诺回答得很干脆，竟没留半分情面，让路希明想好的计划彻底泡汤。

“那就好意思晾我。”路希明悻悻地放下电话。

莫子乔今天来找佳诺吃个饭，还真是因为有事儿，而这件事就是要继续陈述憋了好久的那份困扰的。只是在陈述之前，莫子乔先卖起了关子，“哥们儿，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先听哪一个？”还未待佳诺做出选择，她的建议就凑过来，“通常听完好的再去听坏的，受心情影响，好消息到最后就会打折扣，而坏消息会更糟糕。这样吧，先苦后甜，先来坏消息，符合中国人的口味习惯。”

佳诺咯咯笑了，“你都决定了，还让我选择它干嘛。”

莫子乔说着说着，脸色突然沉下来，“那天在省商贸博览会上，我见到他了。”

“谁？小白脸吗？他怎么会跑到博览会上？”佳诺故意地往苏羽上扯。

“不不不，不是他。”莫子乔忙摇了摇头，竟面带怒容地说，“哥们儿，那页都翻过去了，怎么还提？何况我跟你说过的，以后会把详情告诉你的。”

“那恐怕就是娄翔宇喽。”佳诺猜想莫子乔除了那个所谓表弟之外，一定是他。

莫子乔点点头，语气低沉，“嗯，这是他结婚后我们俩的第一次见面，算起来应该有十三年了。”说完，她扬起了头。

“哦，十三年？的确时间不短了。” 佳诺转而又笑开了，“但是，这是好消息啊，分别这么长的时间突然见到初恋情人，这哪是什么坏消息？”

莫子乔却脸若静水，“说是坏消息，是因为我这些天里一直饱受这个困扰，内心很纠结，甚至很沮丧。”

“为什么？莫非你们重续前缘、旧情复发？”佳诺不解地问。

莫子乔忙说：“不是。”

“那到底为什么？”佳诺追问。

莫子乔思忖了一下，恨恨地说：“我是在想现在还要不要对他继续实施报复。”

“报复？”佳诺吃惊不小。

“你知道吗？对我来说，这是一份铭心刻骨的情感。当初他有负于我，害得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直至现在仍走不出那段阴影。我恨他，从他离开我的那刻起就恨他，并发誓一定要他来偿还。”莫子乔的脸色一阵铁青，眉头紧锁，“单身越久，这种报复心理越强烈，这么多年我一直强力地忍着，不敢对任何人敞开，哪怕跟你也很少表露。在外人眼里，我呈现的都是阳光的一面，岂不知内心一直在饱受着煎熬，别看凡事都能放下，但这件事却始终无法释怀。”

佳诺惊诧地看着眼前的莫子乔，感觉她突然陌生起来。

莫子乔继续说：“那天我在一次博览会上做采访时偏巧与他不期而遇，听他讲他现在是一家集团公司的副总，这次博览会就有几款他们公司生产的节能产品。当然，他意外地见到我激动无比，非要我给他一个表达的机会，就这样，那顿晚饭我是同他吃的。”

佳诺扬眉轻笑，“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俩也该有这个相互表达的机会。”

“我和他去了以前经常光顾的那家小店，小店除了女主人换了之外，其他的依然如故，这倒一下子勾起了我俩对过去时光的追忆。”莫子乔说这话时，眼里亮光一闪，转而又暗淡了下来，“我的内心五味杂陈，奇怪的是，当他在我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么多年的辉煌和不易，尤其是声泪俱下般地痛陈对我的愧疚以及对我自始至终的爱恋时，我竟丝毫未动恻隐之心，脑子里不断闪现的却是伺机对他报复的念头。也就在此时，我发现自己苦苦等待的一个良机来了，我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对他实施报复的计划。”

佳诺更加惊诧地看着莫子乔，不知所以。

莫子乔把目光移向别处，用很低的语调说：“那天晚上，我们鬼使神差地在酒店里开了房。”

啊？佳诺又是吃惊不小。

“哥们儿，原谅我把这些事儿藏在心里没跟你说，但今天必须得释放了，不然憋死我了！”莫子乔轻笑了笑，继续道，“也许真像别人所说的那样，恨有多深，爱就有多切，在他搂紧我的那一刻，我恍若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他那个熟悉的怀抱和味道里，他身体的重压几乎把我这些年对他的怨恨一举碾得粉碎，我甚至想要放弃报复。”

佳诺默默地看着莫子乔，发现她眼里已经泪光闪闪了。

莫子乔突然直起身子，咬着嘴唇，语速也在加快，“但我一想到这些年的苦楚，瞬间警醒，我不想让报复计划就此停止，于是我借着激情时刻的情绪高亢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一道清晰的吻痕。”

“为什么这样做？”佳诺问。

“我知道在他老婆面前，他对这个吻痕的所有解释都苍白无力，这就是我的第一步计划，果然计划得逞了。”莫子乔颇显得意。

“那么你高兴了？”佳诺打断莫子乔的话，不屑地说。

莫子乔并没有理会佳诺的问话，继续叙说：“随后的几天里，我们频繁地约会，而每一次都会有意地在他内衣上留下我的几根长发，或者把自己浓烈的化妆品味蹭上去，有时还趁他在家时，故意地给他发那种暧昧短信，女人天生是敏感的，我知道他老婆肯定会发觉这些的。”

一听此话，佳诺狠狠地瞪了一眼，“你这么做让我看到了你的阴险与可怕，甚至怀疑你还是不是我所认识的行得端做得正的光明磊落的莫子乔！”

可莫子乔全然未在意佳诺的愤慨，依旧只顾自言其说：“当看到我的报复计划正一步步实施，并渐渐显现出成果时，我感到无比痛快，仿佛埋藏多年的心结儿一下子被利剑戳开了一样。很快，他家里的战火便燎原到他老丈人那里，要知道，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老丈人给予的，包括公司副总经理的职务。他害怕了，既不想失去拥有的一切，又不愿彻底地放下我，于是一边答应他老婆不再与我来往，一边还想继续偷偷摸摸地约我开房。看着他摇尾乞怜的样子和这副吃着碗里瞅着锅里的德性，我竟厌恶极了，连内心残存的那份美好也抛散到九霄云外了。”

“自古都是薄情郎，娄翔宇能这样算是有点情份在。”佳诺恢复了平静，轻声感叹，“可没想到你却这样害他，只是在破坏人家的同时更是伤了你自己。”

莫子乔听后，也长舒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我真的也不清楚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打开心结的那一刻的确令我痛快无比，可过后不久，内心的痛楚又覆盖了全部。我这些天一直很郁闷，也睡不好觉，今天早上特意换了个手机号，想让他从此再也找不到我，我真的很想告别这段经历，告别跟他所有的过去。”

佳诺颔首称是，沉默良久后听到莫子乔突然冒出来一句“这男人咋都这副德性呢”，引发她感慨颇深，对啊！这男人咋都这副德性呢？路希明或许和娄翔宇的德性也没多大的差别。

“这件事虽令我纠结许久，但毕竟是打开了多年的心结，所以从这点而言，并非算作是坏消息，下面再跟你说一个纯正的好消息吧。”看到佳诺僵硬的表情，莫子乔开始转开话题， “好消息是过些日子有个去海南游玩的好机会，我想邀你同去。”

“的确是个好消息。”佳诺脸色又突然黯淡下来，“但担心自己脱不开身。”

“有什么脱不了身的，就几天的假你还请不下来吗？”莫子乔厉声说道，“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吃行住玩费用全包的事情不是总能碰到的。”

“还有这等好事？”

佳诺刚把疑问表达，莫子乔立刻封堵了她的话，“你管那么多干嘛呀！这该你操心的地方操心，不该你操心的地方，你只管去玩乐就OK。”

两人今晚在红磨坊时间不长，回家的路上佳诺头脑中盘旋的不是令人兴奋的海南之行，而是莫子乔讲的这段惩罚娄翔宇的经历，奇怪的是总时不时地把路希明牵扯进来。

而此时呢，路希明正躺在家里的大浴缸里，仰面倚靠盆沿，正张大着嘴巴喘息着，一副好不惬意的姿态。身体起初还像小虫子咬噬，但这会儿已经被通身的酣畅所替代。浴间里雾气缭绕，打在脸上的湿热水汽，和毛孔中冒涌出的汗珠儿交融到一起，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淌。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每天频于觥筹交错，好久都没这样享受喽！

工作上的事情，路希明倒不是怕干多累多，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干有所得、累有所值。官场里的事情，绝非是多干多得，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仕途爬升在于人脉，在于上边有人。他想起饭局上有个哥们儿总结出来的一条官场规则：走仕途既不能像大姑娘恋床，干着急干折腾，上边就是没人；也不能像站街小姐似的，还没等深交，上边却换人了；晋升关键得像新婚小媳妇，上边有人且还挺“硬”。

这仅是个笑谈，但话糙理不糙。路希明觉得除了这点，仕途升迁还得有机缘。这次承接政府常务工作到底算不算机缘，他拿捏不准。他想，无论什么机缘说到底都需要主动出击来把握，不然再好的机缘不去努力也会失掉。

佳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看见卫生间里灯亮着，磨砂玻璃上影影绰绰透着路希明洗澡的影子，直接进了书房。躺在浴盆里的路希明听到外边声响，知道佳诺回来了，旋即从浴盆中起身，简单擦拭了几下，围上浴巾出来。

“你回来了。”路希明的主动搭讪，明显代表着一种态度。

“嗯。”佳诺看了眼倚在书房门口的路希明，转头又忙于整理给贾璋的那篇约稿，“晚饭吃了吗？要是没吃的话，我给你做去。”

“不用，我吃过了。”路希明回答完，没有离开，眼睛一直盯着佳诺，他在试图寻找着两人沟通的话题，见她脸色有些蜡黄，忍不住关切地问，“佳诺，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没事。”佳诺搓了搓脸。

“周日要是没什么工作安排，我们不妨去县城看看你爸吧。”路希明试探地问，以为佳诺的情绪与这儿有关。

“不了，这几天我要整理稿子，看望爸爸的事儿过几天再说吧。”佳诺眉毛一挑，摇了摇头。

佳诺的爱答不理儿一时间让路希明不知道咋应对了，本来计划好的沟通，没想到草草几句就没了下文。他瞅瞅佳诺，没再往下说什么，转身回到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的节目，不多时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佳诺走出书房，路希明已经鼾声连天。佳诺轻声唤了两句“希明”，见没有反应，就从卧室取条褥巾盖在了他的身上。不知过了多久，路希明终于醒来，看见身上的褥巾顿时感到无限的温暖。他起身进到卧室见佳诺已经睡下，便轻手轻脚地挨在她身旁解衣躺下。

房间里，柔和的橘黄灯光撒落在佳诺微微起伏的身上，听着身旁她均匀的呼吸，路希明竟毫无睡意，转身抚摸佳诺肩头低声轻唤：“哎，佳诺，你睡了吗？”

佳诺处于浅睡状态，朦胧中听见路希明唤她，嘴里“唔……嗯……”慢吞吞地应着，身子却动也没动。

“我们好久，好久没……那个了，是不是……”路希明声音小得可怜，期待着佳诺的热切回应。说实在的，要是和谭雪，绝不会这样。他会一边坏笑着，一边大力地扳转谭雪的身子，并狠狠地压在身下。而谭雪呢，多半会娇嗔地喊着“我不要”、“放开我”……假意挣扎和捶打。在谭雪身上，体现的是那种骑士的风采，英武、强健和霸道。跟谭雪，是狂风暴雨；可跟佳诺，只能是这种和风细雨。

软磨了半晌儿，佳诺伸手拉暗了床边的灯，慢慢地将身子平仰，这等于给路希明一个明确的暗示。他热血沸腾，把脸轻轻贴凑上去，想去吻她，被她扭头回绝。他也顾不得了，掀掉她身上的褥巾，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入她的睡衣裙摆内。

朦胧中的佳诺任由路希明的抚摸和吸吮……

起初还像捣蒜，随后就成一曲探戈了。佳诺努力迎合着路希明节奏强而有力的撞击，身体微微发热，随后血液开始迅速上涌，染指脖子、脸、发际、整个头部，发出细小的呻吟……

正沉浸其中之时，佳诺突然发觉他的动作节奏慢下来，舞步也乱了方寸，再后，不要说是舞步了，就连跳舞的那只“脚”也不知伸到何处了！佳诺伸手亮开灯，只见伏在身上的路希明眉头拧成川字，双眼紧闭，呼哧带喘，仍不甘心地努力坚持着。

路希明看似有些恼火，热汗已经冒满了全身。但这根本不是恼火的事儿，反倒越这样，那家伙儿越跟他较劲。几次努力无功折返后，路希明也就慢慢地泄了气，笨重地从她的身上挪开后，大喘着粗气平躺下来。路希明没敢正视佳诺。

等好长的一段时间过后，佳诺才缓缓地翻转身子并关闭了床灯。屋内立刻呈现死一般的静谧。但经这么一折腾，佳诺的睡意又一次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