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应该体面
谁都不要说抱歉
何来亏欠
我敢给就敢心碎
镜头前面是从前的我们
在喝彩
流着泪声嘶力竭”
……
“成成,你那么晚不睡觉,唱什么歌啦?!”
一句责备打断了肖成全的歌声。肖妈被吵醒,随手披了件外套就去开儿子的门。
“离开也很体面
才没辜负这些年
爱得热烈
认真付出的画面”
……
“我问你话你听到没啊?!”
肖妈跨了两大步,移动到儿子的身旁,一把扯了他的耳机,“不要唱了,快点睡觉呀,你明天不上班啦?”
肖成全翻着白眼,瞪着他妈。
……
十五秒的静默,谁都没多说一句。
咕噜噜……肖成全起身,往洋甘菊茶里加满了开水。“我睡不着,你去睡吧。”他盯着屏幕,冷冷丢下一句话,算是回答。
“什么睡不着啦?为什么睡不着?现在半夜里3点了还睡不着啊?你成仙了?你这样唱歌你叫我怎么睡啊?人家邻居不要有意见的啊?隔壁刚刚生了小毛头,你把人家小孩吵醒当心人家来找你……”
肖妈就是有这个本事,赢在语速快。好好地说点事儿,没听见半个脏字儿,但是跟这连珠炮似的,再加重点语气,听着像在吵架。
这有一回把肖成全的一个老同学给震惊了。
老同学陪着肖成全上楼拿条围巾,恰好肖妈在,看见儿子的老同学,略有些激动,马上替儿子招呼起来。
“成成,你给小朋友倒点水呀,水分要补充的哦。”
“你们香蕉要吃吗?水果要吃点,要不我削个苹果给你们?”
“什么?马上就走啦?那带两个橘子?这橘子很甜的,刚在弄堂口买的。”
“走啦?注意安全哦,你们做朋友的要互相督促,知道吗。有空多来玩哦!”
……
“你妈……思路挺清楚的。”
“呵,我是不高兴睬她。”
Shine bright like a diamond
Shine bright like a diamond
本就因为被打麻将的声音吵得睡不着,心情差到极点,就想靠唱个歌、听个曲发泄发泄。想不到还要听他妈盯着唠叨个没完。
肖成全一把拔了耳机,换成音箱外放,特地挑了首节奏强劲的欧美歌曲,还调高了音量。
“你脑子有病啊!我让你睡觉你还越开越响!”肖妈抑制不住怒气,伸手去关音箱。谁知道摸索几次也没找到开关,反倒是把音箱上摆的整齐的几张阿卡贝拉的乐谱。
咚咚咚。
隔壁的一对老夫妻来敲门了。
“成成,你帮阿姨个忙,这段时间,晚上早点睡,我小孙子在家里,本来睡得还行,听到你唱歌,醒过来一直哭。”
在一个门洞里生活了二十多年,邻居看着肖成全长大,也都叫他成成。
蜗居在这样一个小地方,邻居们进进出出,难免有点争执摩擦,唯独他们这个门洞,邻里关系“和谐”得过分。
记得十多年前,一个电力公司抄表员来抄电表。当时,几家人中只有一位邻居阿姨在。
发现抄表员来了,阿姨不动声色地掩起了总门,迅速扒下自家电表外壳上的吸铁石,瞄了一眼门口,看到抄表员还在相邻一户记录,她立刻转身,拿起一块干抹布,走向肖成全家的电表,佯装去擦灰,实则把肖家电表上的吸铁石也扒了下来。
就这样躲过一“劫”。
或许,在他们心中,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事。生活在这里的人,多是以这样的方式“节流”。
他们用吸铁石吸住了电表的走动,也注定把自己的生活定在了这里。
“早点睡?!阿姨,我睡觉的时候,棋牌室里响个不停,你也听得到的吧?爷叔不是也在打牌吗?怎么,一个多礼拜打下来,赢了几百万啊?”之前还沉默不语的肖成全,看到罪魁祸首之一的隔壁爷叔,一点不给面子,立刻开怼。
这段时间,有脾气大的邻居冲进棋牌室找老板理论,他自己也去了居委反映问题,但什么也没解决。
睡不着,索性不睡了。
肖成全计划着利用这段时间,多录几首歌,扩充一下他的音乐社交主页,再提高提高自己的唱歌水准。
至于扰不扰民,肖成全才不在乎,要是棋牌室的老板听到歌声来找他,那才来劲,正好没地放出气。
“成成,我们楼下都讲好,最晚最晚打到1点钟,现在已经3点半了,你听听还有声音吗?”爷叔一脸不服气。
“爷叔,你们吵到1点,那我就睡不着了呀,听听音乐、唱唱歌,你们管你们睡觉呀,小毛头哭,关我什么事?”肖成全立刻反击。
“我跟他再说说,你们先去睡,不好意思。”肖妈安抚了一下,让邻居夫妻先回去了。其实肖妈自己也心烦,并不想跟邻居再多啰嗦。
“你把音乐关掉去睡觉,听得懂吗,啊?”
嘶!
“哎呦哇!哎呦哇!你要死啊,小畜生!”
刚才的争吵似乎没有让肖成全释放狗,他顺手抄起手边的茶杯,把刚倒的开水一把往她妈身上泼去。
肖妈左手一挡,开水大部分浇在手背上,登时红了一片,疼得她直捂着喊叫。
“我关照你,不要再烦不清楚了。你以为我不想睡啊?我3个小时前就躺在床上了,楼下噼里啪啦打麻将,你叫我怎么睡啊?你要是睡不着,你就看电视,谁也不要打扰谁。”
“你这个畜生,你这样跟你妈说话啊?谁教你用开水泼人啊?”
看儿子是这态度,肖妈也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省的儿子还有过激行为。何况她也被烫得够呛,赶紧去了卫生间处理了一下。随后就进了房间,摔上门,眼不见为净。
音乐就这么放了一晚上,天将亮未亮时肖成全才睡下。
经过刚才的一场冲突,再加上耳边不曾停歇的歌声,肖妈也再没睡着,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窸窸窣窣……
肖妈轻手轻脚拎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回来,怕吵醒了肖成全。袋子里装的是牛肉、蘑菇、豆腐、水芹菜,还有韭菜和水饺皮,她打算做点好菜给儿子吃,借机跟儿子好好沟通一下。
塑料袋的声音好控制,可是做菜时的锅碗瓢盆可不老实,还是把肖成全给吵醒了。
饭菜做的差不多了,有韭菜水饺、红烧牛肉、芹菜茭白丝、豆腐蘑菇荠菜汤。
“醒了就来吃饭吧,已经中午了,再睡也不能空腹。”肖妈唤道。
肖成全极不情愿地起床,走到餐桌边,面无表情。肖妈让他洗洗,准备吃饭。
他们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事实上,这样吵吵停停的生活模式已经持续了近十年。在肖成全还在读高中时,他们的母子关系已经相当紧张了。”
砰!
砰!
“你在干嘛!”肖妈一声怒吼。
只见肖成全把一桌子菜一个一个倒在地上,连碗盆也一块儿砸了。
“用不着。”肖成全冷冷地说了三个字,面无表情地朝房间走。
肖妈这下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半个碎碗就扔过去,砸在肖成全的左肩下方,口中叫骂着:“你脑子坏啦!”
肖成全愣了一秒后,大步踏进房间,猛摔上门。
肖妈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气得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