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08年春,一代诗人陆游已经垂垂老矣。这一年他八十四岁了,物是人非。
陆游看着沈园的满园春色,眼前好似又看见了那位少女的身影。
谁又会想到那个写下过“铁马冰河入梦来”豪情万丈的陆游,晚年也写下“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这么一段痛彻心扉的相思之情,以至于跨越他一生几十年,仍耿耿于怀。
而这一切都要从那位惊鸿女子唐婉说起。
唐婉是陆游的表妹。陆游才华横溢,自小便能文能武,是一位鲜衣怒马的锦衣少年郎;而唐氏自幼文静灵秀,亦是一位才女。
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才子佳人。
因为科举失败,陆游的父母以为陆游年岁不小了不如先成家,成家之后自然可以安心读书。陆游赠与唐婉家传凤钗,他们俩便以此为定情信物,与唐家定亲。
宋高宗绍兴十四年,那一年长大成人的陆游,迎娶了比自己小五岁的表妹唐婉,洞房花烛夜,二人以为从此就会幸福快乐,悲剧却悄然开始了。
结婚两年,唐婉却总怀不上陆游的孩子,陆母因为担心绝后,又见陆游溺爱唐婉,无了科举之意,不忍责备儿子,便以无后之罪强行让陆游休了唐婉。陆游情深难舍,又不敢违抗母命,便偷偷在外买了院子,过起了二人世界。
不久陆母发现二人私会,先是哄骗陆游归家,再上门让丫鬟将唐婉直接送回了娘家,彻底断了二人最后的情缘。
万般无奈下,陆游依照母命娶了一位王姓女子,唐父也极度不满陆游母亲做法,两家本是至亲,做事竟然如此决绝,遂将唐婉嫁与赵士程,赵氏皇姓。
绍兴二十一年,陆游和唐婉在沈园碰巧重逢。赵士程也深爱唐婉,两人相遇,唐氏摆酒设宴,以表抚慰,三言两语,寒暄几句,各自离开。
席间,两人相视,往日的种种情景又浮现陆游眼前。
曾经的爱人,已经属于别人,百般滋味,比酒更苦,离开后在院子墙壁上提下了陆游为数不多的情诗,这便是《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唐婉复来院子,看见墙上题诗,唐婉以为六年了,能坚守住内心,她以为她的心已经变成了一块顽石,于是一层一层地往上垒着砖头,想让心更坚固一点,直到百毒不侵,水火难犯。可一旦再次看见了那个人那首词,所有的心防都已经坍塌,依韵提笔写下了: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唐氏在控诉,不是只有陆游你一个人没忘旧情,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谁能好过半分?
再说一说那赵士程,他对唐婉的至爱战胜了那卑微的占有欲。以至于让唐婉设宴摆酒招待陆游。
赵士程,出身皇亲国戚,乃是宋太宗玄孙赵仲湜之子。
自小受贵族教育,谦谦君子,喜好交友,对陆游更是钦佩,时有往来。
他偶然得见唐婉,见容貌秀丽,才学远超寻常女子,生了情愫。
但这时唐婉已是陆游之妻,君子之道,不夺人所爱。他就这么默默地将这份情深埋心底。
后来唐婉遭陆母厌恶,被一纸休书赶回了娘家。唐父又有恼怒陆家之意,想将女儿再嫁,出嫁女子,被休便是耻辱。再嫁,谈何容易?赵士程又是皇室,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妻,难度到底有多大?但纵然千万反对,他亦独往娶了唐婉。
唐婉终于嫁于赵士程,然而,挂在唐婉脸上的却是泪目愁眉。他自然明白,这心结绑在何处。
爱和尊重,是他能给唐婉最宝贵的东西。
他亲自让唐婉送去酒,一边盼着唐婉能了结她多年心头怨,一边又忧心她从此弃他而去。他既希望她开心,又怕这开心与他无关。
席后,没多久唐婉便郁郁而终,“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她再也没有力气说完,最终闭上了眼睛。
你以为故事就这么结束了吗?没有。
陆游六十八岁,再游沈园,题诗《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
小序云:
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园已三易主,读之怅然。
七十五岁,唐琬逝世已近四十年。重游沈园,再作《沈园》一诗: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一句“曾是惊鸿照影来”,凄惨不忍多读。《宋诗精华录》评道:“无此绝等伤心之事,亦无此绝等伤心之诗。就百年论,谁愿有此事?就千秋论,不可无此诗。”
八十一岁,梦至沈园。感慨作《岁暮夜梦游沈氏园两绝》。
回到开头,八十四岁时,陆游再到沈园,作《春游》诗云: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一年后,陆游离世。晚年频频记挂沈园,也印证了那首诗词:“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只道是功名传世,却葬了多少痴情。
赵士程,他的结局又是什么呢?
后世只留下了十个字。“在世未纳妾,死后不复娶。”
赵士程,此刻万念俱灰。他只为得红颜一笑,如今一切却成空,他的心似也随着唐婉的去世而离开了。
旁人都劝他再娶妻,他不屑一顾,立誓:“在世不纳妾,死后不复娶。”
他将自己关在房中,看着两人昔日的书画。一看便是十三年。
13年后,沧海桑田,他想,随她去了吧。推开房门,上书请兵,战死。
千百年来,世人皆叹《钗头凤》,却无人知他赵士程。三个人的故事,他始终不被他人提起。
他生在皇室家族中,仍敌不过一个情字。
千古痴情人,一情念千古。
最后·告读者:
陆游唐婉姑表一说为野史,且当增添趣味。
喜欢的话,你还想听哪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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