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水希言
01)
人死了会去哪里?去投胎转世还是继续在人间漂泊?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说明白。
但杨飞却经历过,他死后的七天里所看到的、经历的,似乎比他人生前四十一年里都多。
他死了,死在了一个餐馆的大火中,他的眼珠出来了,他的脸变形了。餐馆的老板是为了堵住那些吃饭不付钱的官员,预谋了厨房的火灾,可是谁也没堵住,唯独堵住了杨飞。
这位四十一岁的男人经历了离婚,养父身患绝症不辞而别,又在报纸上看到了前妻自杀的消息,沉溺在悲痛与回忆中的他,怎么会想起来逃离火灾?
于是,他死在了那场火灾中,餐馆老板的一家也死了。
02)
殡仪馆的人给他打电话,让他去火葬,问他想不想烧。
殡仪馆分为贵宾候烧区和普通候烧区,贵宾区的候烧者在谈论寿衣、骨灰盒有多贵,而普通区的候烧者在比较谁的物美价廉。
杨飞作为一个孤零零的人,没有净身、没有整容,寿衣穿的是睡衣。
所有的人都在相互比较,比较寿衣、骨灰盒、墓地和墓碑。杨飞没有墓地,他离开了殡仪馆。
他开始回忆他生前经历的一切,母亲生他时在火车上,上了个厕所他便出来了,掉到了铁轨上,而火车却开走了。
养父杨金彪是个铁路工人,才21岁,捡到了他。为了他一生未婚,养父的同事郝强生和李月珍夫妇也把他当自己的孩子。那时的他们贫穷但单纯、快乐。
大学时,生母找到了他,毕业后他回到生母家度过了一段日子,但并不开心,他又重新回到了养父身边。
后来他娶了公司的同事,李青。一个美丽、有能力,在众多追求者中唯独看上他的女性。他以为这是幸福的开始,可结婚三年后,李青喜欢上另一个人便和他离婚了,他俩的再次相见是在死后。
养父退休第二年得了癌症,他卖掉房子、辞去工作就是为了照顾养父,可是最后养父怕拖累他,便不辞而别。
他回到养父的老家去寻找养父,就在他回到城里那天,对他像母亲一般好的李月珍却被车撞死了,尸体还在医院的太平间不翼而飞。
03)
生前经历了苦难与内心的煎熬,死后却看到了生前的很多人,也走到了自我悼念者的聚集地,受到了欢迎。
杨飞说,他感到自己像是一棵回到森林的树,一滴回到河流的水,一粒回到泥土的尘埃。
也许除了和养父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此时此刻他是幸福的。
余华的《第七天》不像《活着》、《许三观卖血记》那样,写鲜活生命的悲惨人生,给人一种活着生不如死的感觉,但还要努力活着,最终敬畏生命、珍爱生活。
《第七天》以死者的口吻,写自己死后七天里发生的事,所有的人在人间都过得不开心,因为种种原因离世后,却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开心。比如餐馆老板谭家新,活着的时候他总是愁眉不展,但死后杨飞见到他却是笑容满面。
命运多舛,不愿回首。
每个人在那个离去的世界里都有着不愿回首的往事,每个人都是那里的孤苦伶仃者。死后无人悼念,便自己悼念自己,当这些孤苦伶仃的死者围坐在一起时,便不再孤苦伶仃。
所有的都不是一个,而是一群,灵魂聚集在一起,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也不会孤独。
04)
餐馆老板谭家新重新开了一家店,大家都吃的很开心。他们在快乐的吃着喝着,同时快乐的数落起了那个离去世界里的毒大米、毒奶粉、毒馒头、假鸡蛋、皮革奶、石膏面条、化学火锅、大便臭豆腐、苏丹红、地沟油。
他们赞美这个地方的饮食,说是全中国最安全的食品。
活着的时候没有体验到的美好,死后却享受到了。远离了痛苦与灾难,远离了欺骗与无奈。
书的结尾,伍超(活着的时候在出租屋与许飞认识的男子)看到了许飞曾经看到了美好画面,水在流淌,青草遍地,树木茂盛,树枝上结满了有核的果子......
许飞告诉伍超,走过去吧,那里的树叶会向你招手,石头会向你微笑,河水会向你问候,那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伍超问,那是什么地方?
许飞说,死无葬身之地。
活着的时候不能享受的平等与美好,死后却可以享受到,也许这就是大多数人活着的真相了。虽然死后在另一个世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没有贫富贵贱,没有吃不饱、穿不暖、不用担心没有工作,但却让人揪心。
余华在《活着》一书中写道:人是为活着本身活着,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但《第七天》却让我看到了活着意味着苦难与不平等,唯有死无葬身之地才能享受一切美好。
中国有头七之说,意思就是人去世的第七日魂魄会返回到自己的家里。然而书中杨飞于第七日在殡仪馆见到了他死去的养父,他从生前一直寻找他不辞而别的父亲,直到死后第七日才见到他。虽然是养父,但对杨飞而言,他是杨飞一生中无可替代的亲人。
两个苦难的人就这样在死后相见了,也许对他们来说死无葬身之地也挺好,最起码可以和自己的亲人相见。
第七天,一切结束了,杨飞见到了所有他想见的人,该安息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