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豆豆

女儿的生日到了，满心欢喜。我一早就跟爸爸约好，到外面吃饭，还订了个同事介绍说很棒的餐厅。和爸爸约好，六点，餐厅见。

一天的工作满满，连轴转，最后一个会议还没结束。我不耐烦地看看表，已经五点了，慢条斯理的总监还在啰嗦，心里有点着急。

叮铃铃，手机响。爸爸电话来催了。

“接着闺女了吗？”

“还没，马上，会还没完。”

我捂着手机，撇撇嘴，看看高谈阔论的总监，悄声说。还好，他没看见我的表情。

终于结束，心急火燎，手忙脚乱，胡乱把办公桌上的东西一收，抓起自己的手包，就往电梯间冲。总监瞅瞅我，我赶忙解释。

“家里有点急事，先走一步啊！“

总监冲我摆摆手，我赶紧开溜。

三步并两步，迅速下地库，启动车子去接女儿。还好女儿的学校离我办公室不远，一路还算畅通，停好车，我赶紧打电话给她。

“我到了，赶紧出来。”

“不行啊，妈，老师给班委开会，我还得一会儿。”

“好吧，老地方等你。快点啊。”

我放下电话，坐在车里，开了舒缓的音乐，看窗外的车水马龙。下班高潮，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繁忙的城市，拥挤的人流。

叮铃铃，手机响。爸爸的电话又来催。

“出发了吗？”

“没呢，闺女还没接到。”

“都几点了，你怎么回事？”感觉手机里咝咝冒火。

“干我什么事？她说开班委会，要我等会儿。”

“这老师，怎么这么招人烦呢！”

“哎呀，你着什么急，人家班里还不能有点事啊，等会儿呗。”

这个急性子老爸，每次出去吃饭，都跟催命鬼似得。

盼星星，盼月亮，女儿终于出现。我赶紧按了两下喇叭。她冲我招招手跑过来，开了车门，把沉重的书包从肩上卸下来，扔到座位上，然后弓着身子钻进来。

我缓缓将车子开出停车位。

“爸已经到了吗？”

“当然是到了，德国人哪次出门吃饭，不都是第一个到。”爸爸常自诩德国人般自律，从来不迟到。

“那咱俩可又惨了，又得挨批。”女儿吐吐舌头，冲我做个鬼脸。

“管他呢，任尔东西南北风。今天是你生日，他该会收敛点吧。” 我笑笑。

叮铃铃，手机响。“德国那催”又来了。

“到哪儿了？”

“路上呢，有点堵，你耐心等会儿哈……”我不无讨好地笑着说。

嘟嘟嘟---，我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女儿撅着嘴、皱着眉头看看我，欲表示不满。

“甭管他，市长都管不了堵车，他着什么急呀？”我赶紧打圆场。

北京的路，一到下班就没法走，蜗牛的速度。我试图放轻松，一路和女儿聊着她班上的趣人趣事。

终于到达约好的地方，麻烦又来了，找不到停车位，在车库里转了好几圈，终于等到一个离开的，赶紧开车往里塞。

叮铃铃，手机响。不用看，一定又来催了。真是没完没了，不接了，真烦人！

和女儿匆匆上电梯到五楼。咦？怎么找不到餐厅在哪儿啊？

叮铃铃，手机响。

“怎么不接电话啊？到哪儿了？”

“就到了就到了，这不找不到停车位嘛！你嚷嚷什么？我们在电梯口呢。餐厅在哪儿呢？我怎么找不到啊？就知道着急！”

“站那儿等着，我去电梯口接你们！”命令的口气，俨然一个希特勒。

“我们在右出口的电梯........”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嘟嘟嘟......，电话已经挂了。

“急什么呀！”我忍不住冲着电话大喊。

女儿撅着嘴，和我在电梯口瞪着广告看，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怎么不见人影啊？

叮铃铃，手机响。

“你们到底在哪儿呢？”一听就是满腔怒火。

“电梯口。五楼，右出口。”我简略回答，觉得自己也快爆发了。

“怎么不早说！我都在一楼转了三圈了！”

“我.....”

嘟嘟嘟-----，又挂了！我真想把电话摔了！

爸爸终于出现，铁青着脸，谁欠了他八百年债似的。

“每次都迟到！说过多少回了，早点出门，早点出门！没点儿时间观念。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人一辈子有多少时间给你们浪费？只争朝夕，知道吗……”

“爸你到底有完没完？”女儿噌地跳到爸爸面前，说：“一路你都把我妈电话打爆了！不知道开车接电话危险呢？我妈管得了她领导吗？管得了我们老师吗？管得了堵车吗？管得了停车场吗？就欺负我妈不和你争！”

“妈，走，咱吃饭去，让爸继续在这儿发表时间大论！”说完，拉起我，扭头就走。

爸爸愣在原地，我赶紧冲他摆手示意跟上。

瞧，这就是我们这一家子，一物降一物。

2017.8.30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