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不凡与刘妮儿再次相见,是在王者的婚礼上。
他们隔着人群,就这样望着彼此,不知不觉中刘妮儿眼中有水雾溢出,这水雾模糊了刘妮儿的视线,模糊了周围的人群,也模糊了他们的记忆...
刘妮儿是个插班生,从乡下某中学转到精英中学高二五班。
她来的那天下午,阳光温暖而惬意,班主任大白鹅把她带到教室,教室里陡然响起一阵口哨声。
清楚地记得她干净清爽的校服,齐肩的发,整个人清新而脱俗。阳光洒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照亮了她白皙的脸庞,一双清澈如泉水的眼睛,像是熠熠生辉的钻石,让人见之不能忘。
大白鹅指着教室里仅余的一个位置,让刘妮儿过去坐,顿时教室里传来了放肆的窃笑声。
刘妮儿不明所以,她只是平静地走到最后一排,那个趴着睡觉的男生旁边,把书包重重地放在靠墙的桌子上,震得那男生一个激灵,睁开惺忪的睡眼,嘴里骂骂咧咧:“谁他妈的不长眼,没见小爷睡...”
刘妮儿冲他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抱歉,请把口水擦干净,并往边上挪一挪。”
随着刘妮儿的口腔开合,一股好闻的薄荷味冲进曾不凡的鼻腔,他擦了擦嘴角,咽了口唾沫,出人意料地往边上挪了一大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于是曾不凡和刘妮儿正式成了同桌。
其实,曾不凡爱好极广,通晓甚多,成绩在班里也是名列前茅。
然而,为什么当大白鹅让刘妮与曾不凡坐同桌的时候,同学们会窃笑呢?
曾不凡的性格过于外向,他所有曾经的同桌都受不了他的自由散漫。他经常上课时睡觉,听歌,打游戏,偶尔还捉弄一下别人,故而大家都不愿意与他坐同桌。
刘妮儿坐过来之后,对他的自由散漫视而不见。她像是有独到的排除干扰的能力,总能恰到好处得与他保持距离。
她每在桌洞里发现仿真蟑螂、蛇、老鼠、毛毛虫等女孩子害怕的东西,就特别平静地用两根手指捏起它们的一角,以迅雷不及掩耳这势甩进曾不凡的书包,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对曾不凡说一句无聊。
曾不凡的所有别人无法接受的行为,在刘妮儿这里都像重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数学一直是刘妮儿的弱科,那天,刘妮儿又像往常一样,利用午写时间思考那道没解出来的数学题。她好像没有领会老师教的方法,思来想去,本子都被她划满了,还是没有解出来。
曾不凡侧头偷偷盯着刘妮儿看,她洁白的皮肤晶莹而细腻,甚至连脸上细小的汗毛都那样清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眨动着翅膀。
她翻书时,衣服上清香的洗衣液味道,毫无遮拦的冲进曾不凡的肺腑。曾不凡闭了闭眼睛,突然,刘妮儿的样子就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像是八爪鱼一样,绕得他的心生疼。
他突然就生出一种莫名的占有欲,这种欲望像山中缭绕的云雾那样紧紧地包裹着他,挥之不去。
就在他挣扎着怎么放下男人的面子,主动去帮助刘妮解题的时候,数学课代表王者过来收作业了。王者看刘妮儿没解出题急得团团转,于是就弯下腰低着头给她讲题。他们俩挨得很近,声音很小,听不清说什么,王者还很自然得从刘妮手里拿过笔,在她的本子上写写画画,刘妮儿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
这些在曾不凡眼里,都成了最刺眼的闪电。
他大声冲两人喊:“你们两个吵到我了,要讲去别地儿讲去!”
刘妮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王者没有说话,左手轻轻扭转过刘妮儿的头,若无其事地继续讲题。
两个人的反应,让曾不凡感觉自己蒙受了莫大的屈辱,仿佛自己的心爱之物被别人夺走了那么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弥补。
曾不凡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生了好几天闷气,后来他想明白了,无论爱情还是幸福,都要靠自己努力争取。
每遇到刘妮儿不会的题,他就没皮没脸地硬往上贴,上赶着给刘妮讲题,只有这样他才能近距离接触到她。讲完题,还不忘痞痞地来上一句:“这题都不会,脑子缺钙,以后题不会问小爷,小爷罩着你。”
她总会对着他微微一笑,并轻声说声谢谢。
其实曾不凡是个很细心的人。总复习时,刘妮儿打开书,看着书上那一行行被曾不凡用红笔仔仔细细标注出来的重点,和他专门给她整理的解题方法以及需要用到的公式,她觉得在学习这条漫漫长路上,自己永远不是一个人。
那个时候,课间操时,曾不凡总是费尽心机地换到刘妮儿身侧,与她并肩跑步,她的头发随着身体的活动,温柔地摇摆着,不时散发出清新的香味,这让曾不凡心里像架起了一把机关枪,“突突”跳个不停。
对于曾不凡明显的变化,刘妮儿心知肚明。
直到那天下了晚自习,刘妮儿推着自行车走到校门口,正要骑的时候,发现后车胎瘪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学校离她的出租屋有20分钟的车程,她腿儿着回去倒没什么,只是黑灯瞎火上哪儿找人修车啊。
正着急间,曾不凡从校园里出来,看到这一幕,他二话没说,把自己那辆新买的运动款捷安特推到刘妮儿面前,笑得没心没肺,道:“你先骑我的车回去,我家离学校特近。”
刘妮儿惊呆了,看看他,再看看车,有点不太好意思:“不用了,我还得找地儿修车呢。”
阴影笼罩了曾不凡的面庞,他没好气儿道:“不识好歹,让你骑你就骑,这儿我熟,我知道哪儿有修车摊儿,明早早自习开始前,我们还在校门口换车。”
看着刘妮儿骑着自己的车走远的背影,他内心无比高兴,幻想着能拥有更多属于她的气息。
他推着刘妮儿的自行车,吹着口哨,大步往家走,这段平时骑车15分钟就能走完的路,那晚,他整整走了40分钟...
冬天时,教室里供暖不足,刘妮儿总是双手冰凉,有时僵硬到不能拿笔写字,只能靠不断地摩擦双手来取暖。
以后的每天早上,曾不凡总会从书包里拿出一袋画着笑脸,冒着热气的豆浆递给她,猴气地说:“特制暖手袋,专治手凉。”
刘妮儿感动于曾不凡的体贴,可是所有语言都不足以表达心中的谢意,就熬了十几个通宵,用五彩丝线,一针一线绣了一幅韩愈的《诗说》,做成抱枕,把它送给曾不凡。
这个抱枕,也是刘妮儿送给曾不凡的唯一礼物。
后来,他们约好报考一所大学,做彼此的男女朋友。
可是,缘分这种东西,不是努力就可以换来的。
刘妮儿没有考上他们约定的学府,又不想耽误曾不凡的前程,她就选择了逃避——不与任何同学联系,毫无征兆地离开。
最终,他们各奔东西,分别去了不同的大学,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我和你明明相爱,却没能读同一所大学。
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和你没能读同一所大学,而是我用一颗冷漠的心,铸就了一条你不能跨越的鸿沟。
......
穿过模糊的人群,曾不凡豪不犹豫地紧紧拉住刘妮儿的手,打开车门的瞬间,刘妮儿看见车子后座上,仍然摆放着自己送他的那个抱枕。
十年了,尽管颜色已泛黄,但,所有的一切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样子.....
愿每一个刘妮儿都能遇到自己中意的曾不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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