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村漫记的下半部分,总共18篇文字,都是在许村的真实感受,许村值得去,值得研究,也值得观望。
许村漫记~011(2017.7.24)
王轶琼
豆腐西施和吃豆腐都发生乡村。
问题是好久没吃西施豆腐了,在浙江每次点菜都会点它。在淮安叫“平桥豆腐”,都说豆腐嫩可口好吃,然后联想翩翩。如果家里有个“西施”总是在你面前走来走去、晃来晃去,什么感觉?
许村路口的小吃不是豆腐,是凉皮、面皮,碗托,凉皮就是面皮,面皮就是凉皮,是用面团洗出来的水做的,最后留下的变成了面筋。碗托就是凉粉,用苦荞面做的。
豆腐可算是南方文脉一支,凉皮则是北方的皮肤。
那么豆腐西施在手机屏幕时代的情形是什么?在屏幕里她们被美图秀秀成的“细西施”,在现实里却可能是老“豆腐”,图像和现实的差距被技术制造,也被技术歪曲。人已经同时生活在几个系统,图像和真人之间有时候差的太远了。
来许村的法国艺术家马克、印度艺术家寿天、广州艺术家周钦珊和我晚上在酒吧二楼平台喝酒,雨和雾一阵一阵过来,给夜带来异样情绪,楼下酒吧则在吉他和鼓声里艺术家共欢,楼下的热烈和楼上的安慰形成对照。
寿天喜欢乡村的安静,他走遍世界二十多个国家,也在中国多地旅游、写生创作,他说许村的安静有别于别处,因为欢乐、因为艺术家各自比较安静独立,这制造了许村的安静。
马克认为许村的人好玩,两年前他来过许村,和当地人有很多交往,他在法国的一个农场拥有自己工作室,他认为安静不安静不重要,拥有朋友更重要。
钦珊看到了这里在安静之中留存着向上的能量,这种能量让人觉得舒服,又可以做作品。
我觉得自己虽然第一次来村子,但觉得熟悉、亲切、放松,可以和自然共呼吸,然后做和在北京工作室不一样的作品,不一样的想法和不一样的行为。
据说张琪今天突发奇想地给驻地的艺术家弄了两大盆豆腐脑,豆腐脑介于豆浆和豆腐之间,它算西施呢?还是吃豆腐。
你们说。
达尔文说:眼泪有时也会从鼻孔里流出来…
许村漫记~012(2017.7.25)
王轶琼
社会学是个黑洞,既吸物质,也吸光。艺术家对这个黑洞不能只是仰望或漠视。
那么在当代艺术转型时期西方的艺术理论几乎一律失效,不从社会学、人类学的整体框架设计的艺术“作品”,将不再成为作品。
思想的思虑和现实的需求永远处于问题的两极,思想永远要刨根问他、寻找真相、真理,而现实则越来越希望简单、快捷、浮浅和通俗易懂。社会学的本质是采样和归纳,人类学则注重实地调查、大数据统计。多媒体特别是手机自媒体开放的渠道,也类似打开潘多拉盒子。人神共愤也人鬼同欢。
甚至出现斩“胖子”论调,认为胖子和肥人都不是“好人”,都是不择手段吃出来的,如此荒诞。这不符合古人愿望,正如人们见面时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胖了,潜台词就是你过得一定不错。
而现在的情形是美女也好、丑女也好、肥女也好,都会使用美图秀秀,让自己的“修图技”越发高明,去痣祛斑、瘦脸瘦身、美白磨皮、祛皱和放大眼睛,让自己肥的变瘦,瘦的更瘦。
许村,应许之地。
艺术转向乡村是缓兵之计,还是必由之路。乡建是文本的乡建还是现实共建的乡村?
王长百“则把亲近乡村,当作追寻心灵回归的途径”,他把宗族社会深处的血脉永续,文明的灵魂所在,称为香火文明。
“在文明的最核心处,不是信仰,而是价值自证”这是王长百关于“价值元点”的基本框架。
在价值原点上直接生成的价值是“元价值”,它于人际关系中产生的社会价值成为对照。这是双价值结构。
若将城市视为擂台,乡村便是不朽的家园。
在推动乡村复兴的实践中,我们将成为有理念的“行动者”和有行为的“参与者”。(渠岩):“许村修复计划”就是将社会环境作为艺术参与的样本,这个计划不会象以往的艺术史经验,以视觉形式出现在我们习以为常的传统艺术中,也不是艺术风格史的再现,它会成为决策力和行动力。
是阿兰·图海纳的“行动社会学”。
文本是非自然环境,有自身的逻辑关系和上下文的描述手段。文本是非现实的,尽管它来源于现实,文本会过于形而上,变成从“书”到书,从书抄书,从书诈书。这个文本就不是鲜活的、从“土地”里长出来的。
社会学家为什么看不起艺术家,因为他们绝望,只有不绝望的人才能做艺术。
但如果真的从社会学的意义上来说,艺术又是最后一件可以留下来的衣服。
许村漫记~013(2017.7.26)
王轶琼
傍晚在河边的激水里垒石头,第二天起来腰就扭伤了,相当痛苦,来许村学习、采集、吸纳、融合看来是要付出代价的。值得,愿扭愿挨。
无论是躺在床上还是趴在床上,可以稳当地把2012年许村艺术节的论坛文集整体地阅读一下。
室外以文那为首的壁画组正在100多米的墙壁上描绘、涂鸦、勾勒、染色。现场热闹又友好,文那的墙画有很强的感染力,色彩明快,线条流畅自如,看的人心花怒放,这是许村一景。而且这些壁画将成为许村长久的景观。
在《中国乡村运动与新农村建设》一书里,有关变革时代的乡村的反思与期许、美学与诗篇、建设与规划,国际视野下的乡村、艺术语境的乡村等的分类表达,让我们看到学者、艺术家对乡村建设、乡村修复、乡村文脉思考的成果。这些发生在乡村的在地论坛,和在城市的会议中心有所不同,感同身受有时会大于逻辑思维。
乡村建设特别是艺术介入乡建是一个综合的话题,既是理论层面,更是实践。
这个过程经历了“自我至上”,艺术家在乡村高高在上的瓦尔顿湖的花园,转变为“他者在上”,将自我意志退后,一切以当地意志为主,到“互为他者”的主客体多方位联动。
互为他者符合乡建的基本规律和对各自思想、行为和客观现实的尊重。是灰色的民主,金色的妥协,而非二元对立,或简单的对错观。
也是马塞尔·莫斯的《礼物》里的礼物交换。
许村国际艺术节的艺术家驻地项目,也自然而然地呼应了这种交换,将一些作品和踪迹、以及行为思想留在乡村,留在村民的记忆和传说中。
赵勤:社会学家片面的理解艺术,只选择有用的带有社会学部分,他们看到的是社会学图像,直觉、语言被过滤。欧洲的文化太保守,当一旦出现问题的时候就会把古希腊拿出来说事。我来自前故意清空自己,同时不看任何关于许村的信息,尽量不先入为主。
周钦珊:每个学科有自己学科的主体性,不能因为自己的主体性而故意排它。学问的堵塞可能因为政治,也可能是自律。当用强者心态来看待底层文化时,问题的分歧就出来了。
吴高钟:精神空间、想象空间,艺术正好在两头的中间,现在的艺术家是综合的,不是单一的,今天的艺术有点类似当年的电影。所以单一手段的艺术家面临的挤压非常大。
刘智峰:世上所有的矛盾就是因为艺术的匮乏,人类会讲故事……
许村漫记~014(2017.7.27)
王轶琼
许村每天一场雨,这几天的雨开始连起来下,上午所有的人都只能在屋里,看着天色。远处的山朦胧迷离,不再坚持雄伟,完全成为非笔非墨的水墨蔓延。雨中蹲坑,脑中的画面和眼前的画面溶到了马尔克斯《百年孤独》里的那场持续三年七个月零五十二天的雨。
雨噼里啪啦落在石板地,从雨被摔伤的声音里能看到山村的起起伏伏,宗族的喜怒哀乐以及历史线索断断续续的叹息。
文脉在古,还是在前
乡村承载文脉的能力和可能性有多大,或者说文脉一直就潜伏在日常生活中。
许村有两千多年历史,春秋时就有人居住,明洪武年间,朱元璋特许在此地建村,许村由来。对应“应许之地”,背太行恒立,前溪谷顺流,合风水经纬。有人说这个地方风水好,其实风水不是今天,是历来的延续。
但如何面对农村遗留的愚、穷、弱、私。面对城市发展象欧洲,乡村发展象非洲。在社会学家和中国农村社会问题专家看来渠岩用艺术的方式自愿介入乡村建设,和当地共同搭建一个实验的平台,通过这个平台向世界开放。“以文艺教育治愚,以生计教育治穷,以卫生教育治弱,以公民教育治私”。
渠岩“一个人的村庄”是一个具体的打样。
艺术是艺术家自己给自己找的路,在大背景之下其实每个人的方向都是不确定的,必须具有“一怕不苦,二怕不死”的心才能继续做下去,如果一又怕苦,二又怕死,这任务真的很难完成。
刘智峰的画里充满着红烧肉的味道,而且是萝卜味的,他喜欢一边炖肉一边喝茶一边画画。
加州艺术家梦:什么是易经,如何应用,如何通达到其中核心部分,通过,超越的“过”,不要做“过”,但又要去抵达。这看起来是矛盾的。
路易斯(陈孔华):两种不同身份的体验和连接,我过去在阿拉斯加部落生长,所以来到许村有家园的感觉,也比较关注少部分人的感受。
英国组合:在英国刚开始的时候接触非法的街头艺术,壁画和街头涂鸦的区别,壁画是纯独立的个人创作。街头艺术通过炒作,然后被画廊发现。超越个人的神圣组合,和自然和神灵接通。
同时寻找体现个人说了算的机会和权利,挑战权威和规矩。
刘力宁:鸟山明的漫画是夜晚失眠和痛苦的安慰,30岁以后开始怀旧,老电视机的图像空间表现,绘画和实物的组合的微观装置。使用黏土让自己回到童年。
苍蝇如果不粘着人的话,它其实不会被打死。很多的虫子都有自身的运动方向和生物链,和人相安无事,或各行其道。
文字也有这个毛笔,离不开人,特别是夜里,总想弄点人血吃吃。最后不是胀死,就是被拍死。
我难道是面镜子,照到什么就是什么吗?
是吗?
许村漫记~015(2017.7.28)
王轶琼
在许村照镜子和在城里照镜子不同。在城里必须照,在许村则完全看情绪,或根本不用刻意去照。
镜子和圆是两个最难解释的东西。好像目前还没有人能真正说清楚镜子为什么是镜子,圆为什么是圆。据说英国大百科全书的英文翻译用的就是镜子这个词,也许它引用的也是照到谁就是谁的意思吧,问题是照出来的图像是镜像,那么问题来了,镜像是真相吗?
比如赵勤的早期图像绘画作品,属于波普风格,是二十年前的图像,映射了当时的现实,是调侃、泼皮、玩世的样式,在当初看有恶搞的嫌疑,但在今天看仿佛恰好是当初的样子。那么这种作品图像是如何成为社会学图像的呢?它是真实的,还是演绎的,还是完全错误地反映了现实。
这是图像的魅力,也是图像的误读。一幅宋代的风景画、风俗画果真就是真实的宋代?所以社会学意义上的图像总是被社会学使用,那么当代艺术里的图像和作品也同样会成为未来考古学可以参考和备选的图像吗?
问题是由于图像的泛滥,选择反而成为问题。
许村也在制造图像,而且还在制造新的图像。这个图像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纪实的,和被故意制造出来的图,我把这部分定义为“造照片”,照片可以在现实里被制造出来,它是否也具有社会学的意义?
昨天和今天晚上,来许村驻地的各国艺术家分别播放了自己的ppt,从出生背景、文化态度,以及各自的文脉线索展演了作品和表达。分裂和神性成为关键词。展示各位的作品其实是在相互照镜子,或再一次自我观照。
这次参与驻地的艺术家都有诗人气质,大多都有过从事音乐的经历,所以相处的及其融洽,每天都会在音乐和欢乐的酒精里度过,但没有一个酒腻子和酒鬼,所以喝酒相当轻松。
也没有夜里梦游的人,没有喜欢打呼的人、没有夜嚎郎,没有鬼吹灯,尽管“坏蛋组合”的两个英国人崇拜孙猴子,不停地在寻找违法乱纪的机会,但好像在许村的自由度比他们在英国强,他们可以随时爬高上低、随时随地光着脚,可以随便涂鸦。
Ariane Blais:加拿大人,在法国长大,五岁开始画画,童年便喜欢去博物馆和画廊,做过很棒的金融工作,不喜欢那种虚伪,所以放弃了。喜欢自由绘画的感受,那是属于自己的当下。用手画画,不希望手和画布之间有别的东西阻隔。
Vanessa Longo:意大利艺术家,女性街头艺术还是比男性艺术要弱和处境不易,每年往返在伦敦和柏林之间,直接在墙上用自喷漆绘画,基本不用保护措施,刺激不断,危险重重。
刘莉的镜头是魔镜,一直对准这些艺术家和那些事。
镜子拿在手里是玩意,装在门上是避邪的。老井这口镜子等着照见你的魂灵。
许村漫记~016(2017.7.29)
王轶琼
第十八天。
乡建追求的是物的改变还是人的改变。
内核。亲和、和谐。
马斯洛心理需求的理想在城市很难实现,但在乡村有可能。核心是亲情的不被切割,家族脉络的延续,悬浮的“城市人的生活已经被肢解和隔离的不可复原。”
“以许村做为一个模版,做一个中国乡村缩影的一个麻雀,来探讨它的发展,我们来到这个村是授之以渔,还是授之以鱼,这是一个三点水的渔,另一个是没有三点水的鱼,一个是给死鱼,一个给活渔,捕鱼的方法。渠岩走了第一步,这一步挺关键,就是取得村民的信任和可能。”(李人庆)“恢复传统精英在地方社会的作用,纳入到乡村组织之中”。
王洪波:田园农村在古代是成功者的归隐之地,但在今天成功者不再回到农村,成功者是跟农村切割的。城乡二元结构这样的分治体系,就几乎切断了对家乡进行回馈的机制。对许村试验的观察,有一点特别可贵的是由艺术家来发起的,这跟以往不同。梁漱溟、晏阳初他们是学者,当年是从教育和乡村建设的角度切入。
上午十点半多,天空开始漫漫洒洒地晴了,艺术家的作品开始一件一件地搬出来由刘莉拍照,然后搬到许村当代美术馆。
由原许村中学改成的艺术家工作室有很多间,赵勤和赵方方一个工作室,吴高钟和张琪,刘智峰和刘力宁,王轶琼和吴若闻,路易斯、梦、文那三人一个工作室,寿天、周钦珊小单间,其他外国艺术家每人一个大工作室。所不同的是外国艺术家每天关着门工作,不希望人观看和打搅。中国艺术家的工作室门总是开着,而且可以互相串门、聊天,画画是愉悦的。许村艺术家工作室的形态有别于别处,总是把怀旧定格在匆匆那年,青葱岁月,那个二楼的故事一定比现在还多。
通往二楼的路在楼前一个直立房子的后面,现在已经被杂草掩映,不去寻找,不会知道如何到楼上,这条路是通往幽静花园的小径吗?
每天在工作室都可以看到这座楼,石子麻面的墙面有部分拱形的连廊,柱和柱之间的木头扶手已经有些松动,上二楼是危险的,邯郸的四位摄影家和赵方方又同时拍摄了“唐伯羊”。唐伯羊是艺术家下午给起的名,我问为什么叫唐伯羊,她说:你和唐伯虎是一伙的。
下午的许村阳光又开始照射,孩子们疯狂地在周钦珊的太空气球上涂鸦、漫画。美术馆在紧张有序地布展,这些作品创作于许村,展览在许村,同时也留在许村。
乡村将耐心地保留这些作品,这是艺术介入乡村的具体方式。
许村漫记~017(2017.7.30)
王轶琼
第四十五天,我觉得
光脚走在乡村的各种路上,泥、河滩、山路、石板地、水里,脚会非常真实地感受地面的所有信息。但已经很少有人会真的光脚走路,一害怕脚被钉子扎了,二害怕寒从脚下生。
所以脚被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憋的难受。
再一次追问艺术家为什么突然开始转向田野乡村。是对城市文明的厌倦,还是对城市的生活形态、居住方式、行走方式、饮食方式的厌倦,或者城市所有的好,不在强烈地唤起人们的兴趣、欲望和高潮。
在寂静田园、无垠夜空,猛吸一口气,突然仰望星空,银河落在眼前,很多人居然从没有真正清晰地看到过如此广阔的天空,或者说这样的天空真的久违了。
追求心灵感受的人会自我反省生存的本来意义,身心的安放的良好企图,以及原始的冲动,询问田园、家园的归路。
许村看似短短的十五天的集聚,艺术家和艺术家,艺术家和现场,艺术家和村民之间化学反应导致的情感铺陈和裂变,演变为时间和空间的互为转换和时间惊诧。
周钦珊感受来许村有一个世纪了。印度新德里的寿天感觉自己来了一年半了,快成为本地人了,吴若闻觉得来许村二、三年了。方蕾觉得来了三个月了,刘莉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我还比你们早来三天。陈驰感觉来许村一个星期了。吴高钟感觉来许村已经记不得多少天了。谷感觉时间过的挺快,大鹏感觉来了大半辈子了,年轻志愿者普遍感觉来了一个月,每天很忙,很充实。方方来了一年,赵勤来了二个月,妞妞来了二天,梦一个月,路易斯一个月。
文那觉得刚来,张琪、周之易来了15天,小天三个星期,边霞三天,HIMBAD(英国)他觉得在许村一天相当于一周,15天X一周=15周。美国圣地亚哥吉拉觉得有时候快,有时候忙。法国的马克:反正比15天多很多。
黄嘉萌觉得来一年了。东道主渠岩也觉得来许村有一两个月,学术主持王长百觉得二十左右天。
为何会产生如此不同时间差异和对时间的“误判”?
是城市和乡村空间转移的时间差?还是类似和美国、法国、比利时时间移动的时间差?这种误差缓解了身体压力,梳理了神经图谱,误读了对人生的某些感悟,甚至会进入顿悟。这也许就是家园和“神圣的家”的本意。
我愿意赠送和分发,直到世人中的智者再度乐其愚,贫者再度乐其富。因此我必须下山,深入人世。……于是查拉图斯特拉开始下山。--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许村漫记~018(2017.7.31)
王轶琼
站在许村背后象屏障一样的太行山顶往下看,许村古老村落象个凤凰,凤凰头顶有棵上千年的老槐树。如果雨天在村子四周走走,群山烟云际会,脚下不断扣问,思绪会被拉的很远。
方蕾把许村的说法变成了“许多的村”,这也是她在那遥远的小山村策划的《莫斯的礼物》驻地艺术家作品展的前沿文字的标题。
她写道:走出画室,走出书房,走到城市,走到乡村,走到生命源头,不断激活被现代艺术史和既有创作框架纠缠到已经麻木的感知。
本届艺术节组委会邀请了二十二位国内外艺术家驻村创作,有意思的是,组委会考虑到不同文化背景/年龄层次的艺术家共同在中国山西的许村,一个国家级贫困县进行驻地创作。十五天的共同生活,接近一个微缩的国际生态,艺术家们时刻面对“他们是谁?”“我们是谁?”“我们在干什么?”这样的问题。
…………
由许村老粮仓改建的许村当代美术馆有当地的特色,门口是宽大的周转场地。村当代美术馆和当地的传统民俗喝日常生活非常协调,无论是西方艺术家的作品,还是中国艺术家的作品装载在类似“白盒子”的空间里,既是当代气息,也是外部路边油炸油饼的的意味。村民一边吃着刀削面,一边转悠在那些让他们茫然的作品前,但他们都能接受,都可以一锅炖。
然后他们回到家里继续和相邻听唢呐、看晋戏。
7月15日一车艺术家及志愿者从北京北石槽出发,今天同样的一车人从许村返回北京。早晨送行的学生和村民让依依不舍变成泪眼朦胧,这是时间变成情感的典型案例。
人和人之间过度亲密交往演变出的好莱坞经典爱和不爱的故事,也会在许村发生。
当一个人情不自禁地和当地产生迷恋之情都会或多或少、或轻或重地在身体内部发生变异,比如生病了。有的得了相思病、有的人发骚头疼,有的人泻肚。这都属于正常。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忘记你我做不到。
我此次来许村教会了这些孩子“提笑肌”狂笑法,这个秘籍他们可以用一辈子,特别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会坦然地笑傲江湖。
提笑肌是歌唱的一种技巧,当人提笑肌时口腔和喉咙可以充分打开,把声音发挥到极致,特别是高音,各位可以试试。
当人唱高音提笑肌时,都会给人留下笑的喜悦的感觉,其实他并没有笑,只是提了一下鸡肉。但却给人无比喜悦的感觉,总比苦着脸要高级。欢乐是自己给自己的礼物。
感谢各位智愿者的辛苦付出和热情。感谢渠岩、王长百、范主席,感谢印度总督大鹏展翅,感谢留宿的村民,感谢打铁花的大师傅,我们第六届许村国际艺术节再见。
或者其他世界各地再见!
向在许村的各位自燃主义者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