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可爱的阿公。
我的阿公很好很好。
阿公爱喝可乐,一生挚爱。
如果远远看见个个老头,身似弯弓,头发灰白,见人就呵呵笑两声,要是有相熟的酒桌牌桌朋友,邀着喝两口,就抬手指一指手上的可乐,意思是客气客气,吃过了,就不上桌了。
村里人都知道,阿公爱可乐不爱酒,每逢相邀,必备可乐,这可比白酒便宜。
阿公喜欢谁,就偷偷塞可乐。阿公会塞我的书包里,棉袄帽子里,有时见我没有兜,就直接塞我手里。
阿公也爱打牌,仅次于可乐。
村口三条马路相交处,有一户人家,经营者村里的买卖,南货鲜肉,日货酒饮,无所不卖。于是成为了村里唠嗑等车,麻将扑克的好去处。村里人都喊它为车路口。
外公是车路口的常客,有时在扑克的牌桌上,或是斗地主,或是“跑得快”;有时也在麻将桌后,看着大家东南西北幺鸡三条的打着,看到乐处,也喝两口可乐助兴。
阿公还有一心爱,戏曲。
饭后若是溜达到阿公家,推开大小门,还未走进小房间,就能听见咿咿呀呀的唱腔,京剧豫剧评戏都有。
若是听得开心,也拿出挂在门后的二胡,伴着戏里的二胡唢呐一起来一曲。阿公技艺高超,年轻时也曾给地方剧团拉二胡。听说阿公年轻时可是多才多艺,唢呐也是一绝。现在村里的红白喜事,都还会请阿公和他的伙伴一起吹上几曲,图的是个热热闹闹,欢欢喜喜。我喜欢阿公去吹唢呐,因为结束后阿公总会从兜里掏出两个茶叶蛋,或者糖果饼干,就像大雄的多来A梦一样,阿公是我的多来A梦。
不过阿公从不教我拉二胡,吹唢呐。幼时总偷偷把玩阿公的二胡,央阿公教我。阿公总说,女孩子好好读书,不要学这些。所以一直都不曾教我,每每去阿公家看到挂在门口的二胡,都觉得惋惜,我想让阿公的技艺传下去的,哪怕我只学皮毛也好。但阿公还是坚持不交,固执的很,后来长大了,我好像才明白了点什么。拉二胡,吹唢呐是阿公从小的生活而不是兴趣。那个年代的生活是无奈的,艰难的,苦涩的。阿公不想把这份苦涩留给我,这是阿公的疼爱。
妈妈说阿公胃不好,眼睛也不好。我很担心,但妈妈说阿公这是年纪大了,身体用久了就会这样。我还是很胆心。
今儿端午,舅舅妈妈和外婆阿公一起过节,我在沪未归。跟妈妈视频时,看见了外公消受的身体,苍老且暗沉的面庞,我突然就懵了,等反应过来,眼泪就下来了。一时眼泪竟然止不住,我的阿公,怎么就老了。眼泪太多,忍不住也止不住,吧嗒吧嗒掉,怕阿公担心,我转身出了屏幕。妈妈一下子也哭了,转头把手机递给了阿公。
阿公还是笑着,隔着屏幕,一声声地呼唤我:姑娘,姑娘,阿公本来就这么瘦,是不是?姑娘?姑娘?过来让阿公看看你好不好,怎么不回来过节?吃饭了吗?
本来眼泪就止不住,这下更是泪奔如流,双眼赤红,呜咽不止。可是又害怕阿公担心,着急着想停下去看阿公,却又止不住,把纸巾按在眼睛上,还是止不住,真是急死人。不知道怎么办,我的阿公,还在隔着屏幕唤我。
“姑娘,过来看看阿公”
“阿公,我的鞋子掉了,等一下我”
“呵呵,姑娘还是爱掉鞋子”
我哭的起不了身,攥着衣服努力呼气缓解,想快点起来看阿公。
可是,可是,我的阿公,怎么就老了呢?
阿公还在唤我,我笑着回到了视频中,看着阿公依旧慈爱的样子,一张嘴竟然止不住嚎啕大哭,真是越急越乱,眼泪鼻涕彻底放飞。倒是把阿公给逗得哈哈大笑,一旁的舅舅舅妈小姨姨父也笑了,笑我还长不大爱哭鼻子。
我还在哭,阿公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