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怪谈

这世上总有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奇怪到科学无法解释,超出了人们的认知,于是便有了妖魔鬼怪的存在。对于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我本来的态度是嗤之以鼻,根本不信,可是后来跟我妈聊天的时候,她说起了我7岁时一次“丢魂”的事情,我才对此变得半信半疑起来。

听我妈说,那时从某天起她忽然发现我目光呆滞,而且谁叫我都不答应,像得了痴呆一样,于是到学校去了解情况,学校老师也说我上课不说话,下课不打闹,叫我也没反应,这可把我妈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几天后她经人推荐找到乡下一个神婆,神婆教她在我睡觉时把黄纸塞在我枕头底下,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把黄纸拿出来烧成灰,烧完后还要把灰倒在地上使劲踩。我妈当天夜里就照做了,而且她边踩那些灰还边骂:“叫你害我儿子!叫你害我儿子!给我滚!!”做完这一套之后,第二天我就神奇地复原了。

听完这一切,我也终于想起来,记忆深处彷佛被刻意掩盖的这件事。我记得那个周末我跟几个要好的小朋友约好去爬离我家很近的英雄山,那座山不高,不到200米,山上有座英雄碑,是为了纪念当年在山上抗日英勇牺牲的几百名国民党军将士。因为我们是从山侧面比较陡的地方往上爬,有点惊险,所以记忆很深刻,可是这段记忆却到此戛然而止,准确地说,我只记得在爬山的时候我还在暗自害怕:“假如山上有狼狗该怎么办?”然后,接下来的记忆就一下子跳到了这么一个情景: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农田,然后到了一户人家,一个老太婆笑眯眯地接过了我妈手里拿的东西。

按我妈的说法,那是她带我去向那个神婆致谢。而中间的那几天,甚至我在山上看到了什么,我又是怎么下山的,则完全没有记忆,一片空白,我甚至回忆不出有下山的情景。我从小记忆力就很好,一件事情如果我记得,就肯定从头记到尾,不会出现这种回忆断层,所以我想,除了“丢魂”之外,或许真的没有办法解释了吧。

我跟单位里的杨总还有司机陈师傅聊起过这一段事情,他们都深信不疑,陈师傅还语重心长地说:“看来你是属于那种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的人,你想那些小孩里怎么就你丢魂了?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往阴气重的地方去好了。”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而且从那以后我也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这些神啊鬼啊的都已经在我脑海中淡忘了,以为不会再跟不干净的东西有接触,可是没想到……

那是我刚工作时,6月的一天,陈师傅带我出车去安徽省宣城市广德县柏垫镇月克冲查勘当地的移动通信基站,这是一个山区,只有少数居民住在山区边缘地带,山中鲜有人迹。基站机房在山上一间废弃房屋的二楼,是一个覆盖站,为了实现通信网的全覆盖而在多年前建成,对平时的通信意义并不大。

还是像往常一样,陈师傅把我送到山下,我自己一个人带着查勘设备和图纸上山。山不算高,200多米,山上生长着高耸茂密的竹林,抬头几乎看不见天,竹子中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陈师傅说山上有一条以前建设机房时铺成的水泥路,我找了好久,终于在一团没过我腰的杂草堆中发现了这条久违的道路。前几天刚下过雨,林子里湿气很重,气压很低,含氧量也低,我走几步就已经喘不过气来,闷热和潮湿让我汗流浃背,还有一群拇指大小的花蚊子围着我叮。我手拿一根竹手杖,除了要不停地打草惊蛇外,还要用它拨开眼前的树枝、乱草和蜘蛛网。虽然这种山是查勘工作经常要爬的,但是这次我却感觉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因为我虽然汗流浃背,可是身上却不时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冰凉和发麻。

机房所在的老屋在靠近山顶的地方,是栋二层小楼,四周几乎都被茂密的竹林覆盖,老屋后面,一座60多米的通信铁塔矗立在山顶,但是由于竹林枝叶茂盛,我站在地上只能看见铁塔的一角而已。在屋外我忽然看到了一只全身漆黑的野猫,它坐在地上冷冷地盯着我,见我走近也没有逃开。那种眼神,既不是好奇,也不是示威,而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冰冷,看得我脊背一阵阵发凉。我不想理它,看就看吧,反正也不咬人。

我拿出钥匙,打开了这座老屋的大门,屋里光线不好,由于被周围的竹林挡着,大门和窗户射进来的光微乎其微,不过仍能看出这座房屋年代并不久远,地板和墙都是水泥的,一楼大概有50平米,门边靠墙在地板上开了个方方正正的洞,洞口两人多宽,有台阶可以走下去,大概是地下室,房屋里没有任何摆设,空荡荡的,我心里有些害怕,赶紧用手里的竹竿支着大门,免得门突然关上再吓我一跳,这时外面的那只黑猫已经不见了,不过猫本来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没什么好怕。

我走上楼梯,进了机房。屋里一片漆黑,我在门边摸到了几个开关,上下掰了好几遍,并没有灯亮起。我只好拿出手机,往机房里照了一圈,机房里的设备已经不工作了,电源灯都是灭着的,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我顺手翻了翻摆在电池组上的巡检记录,看到上面的日期只写到2005年,心想这鬼地方,都多少年没人来了,机房的电池早就没电了!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开始干活,屋里很安静,我不敢胡思乱想,只打算快点干完活赶紧逃离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等我把机房的设备型号位置都记录下来,已经过了好一会儿,最后我拿出指北针想测方向,可是指北针的针尖却一直在乱转,根本停不下来。乱转的指针搞得我心神不安,我也不管它了,随便画了个方向就退了出来,迅速向楼下走去。楼下一点光都没有,一楼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我头皮有点发麻,安慰自己道:风吹的,一定是!不过我很怕黑,仅靠手机那点光还真不敢再往楼下走。就在这时我感觉背后吹来一阵冰凉的风,心中诧异,回头一看,突然发现窗外有双眼睛,黄色的瞳孔发着光,正在紧紧瞪着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一个趔趄,手机也掉到了地上,可是我已经顾不上去捡了,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慌忙向大门扑去,却不料刚跑几步,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向前摔去,我心想糟了,肯定是那个地下室!还没想完,我的膝盖就跪倒在了台阶上,然后头朝下滑了进去,最后我感觉头撞在墙上,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苏醒了,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头晕得厉害。我挣扎着靠墙坐起来,猛然想起窗外那双眼睛,应该是那只该死的黑猫,因为我当时太害怕,而且外面光线也不好,所以只看到了那双黄色的眼睛。这时我四周都是黑暗,一片寂静,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直觉告诉我,必须马上走!可是我腿好像摔得很严重,根本站不起来。黑暗越来越浓,我靠在墙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敢动,甚至也不敢呼吸!黑暗仿佛像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窒息。

过了一段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幻觉,黑暗中传来了一阵阵细微的声音,一会儿像有人在笑,一会儿像有人在低声抽泣,一会儿又像有人在痛苦地呻吟,听不出从哪儿传来,好像就在我耳边,又好像离我很远。我身上一阵阵发麻,头发乍了起来,思维已经完全停止了,我全身都在发抖,想动,却根本动不了。就在我即将崩溃的时候,我感觉有东西在摸我的脚,脚上的肌肉忽然像受到巨大压力一样紧绷起来。接着这种触感扩散到我全身,一阵彻骨的寒冷开始往身上蔓延,我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被冻住了一样,伴随这寒冷,巨大的压力也遍布全身,仿佛黑暗有了生命,要拼命钻进我的身体。我使劲闭着眼,心被恐惧紧紧地揪住,我的肌肉在抽搐,浑身上下都在剧烈地颤抖。我想要挣扎,想要呼喊,可是怎么挣扎身体都没有反应,怎么呼喊喉咙都发不出声音,好像这身体已经不再属于我了!绝望中,在耳边又听到了那种笑声,是得意的笑声。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忽然周围响起了一声凄厉骇人的尖叫:“喵~哇!!!”叫声过后,我身上的压力迅速减轻了,寒冷也逐渐退去,身体仿佛又回来了,但是由于刚才精神的崩溃导致我已经极度虚弱,马上又晕了过去,只是在失去意识之前恍惚看见了黑暗中有两盏灯,闪着黄色的光……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医院,病床边围了一圈人,有陈师傅、杨总,还有移动公司的几名领导。陈师傅说他看我上山好久还不下来,打手机也没有信号,于是就上山找我,后来看见一只黑猫从屋里地下室窜出来,就把手电往里面照,这才发现了昏迷中的我。他们说我摔得很严重,身上多处受伤,昏迷了很长时间。的确是这样,毕竟撞到了头,记忆中的那些或许都是我的幻觉也说不定,我不断地这样劝说自己。但是陈师傅私下里对我说的话却让我仍然难以摆脱这件事的阴影,他说,他发现我的时候,我是使劲闭着眼的,表情狰狞,手指在水泥地上抠出了一道道血痕。

这件事过后的几天,我都在上网查找广德地区奇异事件的记录,可是并没有收获,但是我从网上查到,民国时期广德曾经发生过国民党围剿红军的激烈战斗,当时虽然红军游击队成功突围,但是伤亡极大,战后这些尸体都被当地老百姓埋到了附近的山区,看到那个山区的名字,我顿时感到一阵寒气掠过心头——柏垫镇月克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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