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糟糕,未必是真的糟糕

你一天的一半时间在干吗?

产生情绪。

那另一半呢?

消化情绪。

——

以上对话是某天下班坐地铁回家的路上,我和自己的对话。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和我一样,经常会攀附在情绪的缝隙中浮游沉沦,反复久了,就容易变得敏感脆弱。不同于几千年来老祖宗们的生活常态,在这个过分夸大个体价值和人文对比的快时代里,我们的敌人不再是飞禽野兽,不再是天干地旱,或者非以金戈铁马去征服的番邦邻国,而是自己,被单向思维所蒙蔽的自己。

世界越来越和平,人心却越来越不平和。

拿我自己来说,产品上线的这几天,我真是感觉糟糕透了。

作为90后创业试水军里的一员,我既没有海龟学历,又没有大把人脉资源协以神通之力。产品上线后问题便接踵而来,UI太粗糙了、内容太枯燥了、根本没有想象中有趣嘛……看着不断有用户来和我提出这款产品的毛病。我除了一遍一遍耐心告之,这些问题都会在随后的版本上更新改善之外,面对席卷而来的抱怨显得毫无招架之力。有天夜里我把大家反馈上来的小bug全部整理完毕之时,听着窗外的暴雨声,自己都有些绝望了,难道真是如此糟糕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郁郁不乐几乎成了我每天标志性的表情。

盛夏时节的北京老下雨,稀稀拉拉,三天两头,西直门地下通道里会弥漫出股子经久不衰的霉味儿,偶尔有不知名的歌手抱着吉他唱民谣,那些隐性的、湿润的,仿似会勾人魂魄的酸楚因子就会见缝插针钻进身体里来。看吧,连老天都故意和我作对,除了糟糕,还能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呢。

我把这一大堆的埋怨,劈里啪啦添盐加醋倾诉给了一位朋友。他倒不着急回应,只是徐徐缓来给我讲了一个,貌似和安慰并不搭边儿的小故事。

我这朋友是个杂志编辑,除了工作,自己平日里写书也是每天都在和文字打交道,日子久了,难免有瓶颈期。话说他某日心血来潮挥斥方遒的即兴写了篇文章,过程中无所顾忌落笔肆意,待末尾处,稍加停顿,回头看通篇时却讪讪有憾,大概是最近用力太猛了,这篇写的真是不怎么样啊!题材没有很新颖,文笔又略显拙劣,估计读者看了都会很失望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朋友关上word随手将文章保存在了豆瓣日记上,便黯然睡去。

“你猜,第二天怎么着。”

“嗯?”

没有想到,当朋友第二天无意间打开电脑时却发现,这篇文章竟被豆瓣选为了“推荐之文”,下面还有超多的读者不断刷新留言说喜欢。虽然也有个别读者说出了稍加批评的不同观点,但这效果,已经大大超出了朋友预期。

他以为自己都觉得该打“五星级差评”的文章,就真的一无是处,就真的不会获得读者青睐了。可是眼前这幕,简直让他目瞪口呆。

明明自己觉得那么糟糕,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呢?朋友将这个问题反手抛掷于我,我想了想,突然有些顿悟,大家的理解和事物的真实状态常常处于不同频率之间,所谓的糟糕只是一个视角,而不是真相。古言之“月有阴晴圆缺”,通常只会赞誉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浪漫幽溢,却无视玉梯横绝月中沟的小巧别致,众星捧月是美,蓬勃朝然是美,暗处飘香又何尝不是美。相对于前者一呼百应的丰韵,有些偏差,则使生命的缺角变得更加矜贵。

心理暗示具有一定能量,激励和自责的效果差异特别大,这种情况在心理学上被称之为“翁格玛利”效应。换个角度来说,或许一件事物在诞生之初,就已然脱离造物主的恩赐,它有自己固然的美好,不受外界任何言语的叨扰。

三维人间,锃明瓦亮。查尔斯.狄更斯在电影《看不见的女人》中说道,当白天侵蚀我们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在晚上活出精彩。所以此刻的你需要明白,阴影是为了储备更充足的阳光,批判是为了驱使更有力的前行,而遗憾,则是为了等待一场更为声势浩大的圆满。

用最温柔的敬意去面对坏情绪,而不是一味顺从它,做它的奴隶。

略有顿悟之后,我再面对用户提出的意见和抱怨,便权当这是成长的兴奋剂了。后来我发现在大家反馈上来的总结条款中,除了毛病,其实也有不少人表示对我们的产品很感兴趣,有些功能和设计也颇有意思,并不像我之前说的,百分百那么糟糕。继而我又翻出之前的记录来看,才发现,原来当时也有人表达过赞赏、抒发过喜欢,只是一味沉浸在糟糕碎梦中的我,光顾着和自己的偏执做斗争了,从而忽略了很多原本早该被发现并回应的答案。

好在,如今的我没那么玻璃心了。将不足的细节改良,挑拣出大家认为可行的、有创意的idea融入到产品当中去,也试着和每天偶尔冒出的坏情绪做朋友。老天要下雨,不是为了淹没快乐的积极性,而是因为稻田需要水分,小孩子需要肆意奔跑的狂欢,那些正在闹脾气的情侣需要一场并肩打伞走回家的浪漫。

都说敏感的人易受伤,这话的确没错。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的糟糕,都不是为了满足你对号入座的意淫。与其在情绪的沼泽中呐喊沉沦,不如同观点的剪影和解并交融。

别人说你丑,千万不要停止打扮,就那样昂首挺胸美下去。

别人说你笨,千万不要停止努力,就那样有条不紊走下去。

你只需要记着,无论生活变成什么样,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时间在人心的剧烈运动前总是很不经用,那些被蒙上灰尘的事物,终究露出它原本该有的模样。

穿越情绪的虚妄,就是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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