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时,屋外已是大雨滂沱,下雨天,一个人独处,终是憔悴不堪。
几周来的梅雨天气,让人倍感沉闷。生活好似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纱,永远只有一种颜色。淅淅沥沥的雨声,没有让人感觉舒适,而是困顿。睡眼惺忪的我,到客厅冲了一杯浓咖啡,瘫坐在沙发上,任思绪发散,像极了行尸走肉的僵尸。想起白落梅说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来,可远在天涯的你已然安好,我的晴天却怎么没有到来呢?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坏雨不识相,盛夏仍恼人。为情所困的我,无所事事。欲与好友泛舟,恐舟载不动愁,要翻船;欲找好友痛饮,恐酒既不解饮,还使愁更愁;欲假寐终日,又恐虚度时光,心有不甘。窗外的雨势大而不减,偶有几只落单的小鸟,停在窗台上,叽叽喳喳焦躁不安地怜叫着。风张牙舞爪地嘶吼着,吹乱了小鸟的羽毛。但是突然间,一道闪电滑过,像是信号,小鸟停止了鸣叫,整理好自己的羽毛,眼神坚定,双腿一蹬,竟刹那间冲向了狂风暴雨,无所畏惧,一路向东,勇往直前。
屋里的我眼见这一幕,大吃一惊,神情恍惚。这只鸟不就正是高尔基笔下那只迎着雷电风雨,勇往向前仍高呼“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的大雁吗?它不正是在告诉我,要无所畏惧地直面困难吗?片刻之后,我竟开始感到羞愧:我居然连一只鸟都不如。
反省之后,我突然有了主意,于是急忙打电话给挚友。
“要不要来场‘湖心亭看雨’?”
“你神经病啊,雨这么大。”他匪夷所思地说道,并挂断了电话。看来,我打扰了他的白日梦。
于是我打给了另一个好朋友。
“要不要来场‘雨中漫步’?”
“你发烧了?要不要我去照顾你?”
“不用了,没事,我只是想你了。”
我挂断电话,嘴里不停念叨着,“同予者何人,同予者何人,同予者何人…”
决定自己出发。
雨具也觉不需,你何曾见过穿着雨衣的大雁?青箬笠,绿蓑衣,竹杖芒鞋,加一颗热血的心,已然足够。走在路上,深觉天人合一,境界高升。“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到了江边,雨似乎变得温柔。漫江白雾,风中带雨,湖中一亭,空中一雁,江中一舟,舟上一人,人携一酒,好不浪漫。先恐舟载不动许多愁,后觉既载不动,何必再载呢?于是,我把愁啊,一筐一筐地倒进江里,“直教流下春江去,消得巴陵万古愁。”,任它们随流水水,随风去。
到了湖心亭,人已快活。想起苏子的“一蓑烟雨任平生”“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更想起了“人间有味是清欢。”但是,清欢,要做到又谈何容易?儿女情长,俗事尘念,无不困扰着我们每一个人。有时羡慕苏子,超然脱俗,与世无争;有时可怜苏子。十年生死两茫茫,相思之苦,无处可逃。而我,非圣人,只是海中一粟,人中一人。我若化作孤舟的蓑笠翁,独钓着寒江雪,也无人知晓,但又何妨?我仍愿勇往直前,乘风破浪。
林清玄在《谈情》这篇散文里说过,如果有人问我:“世间情为何物?”我会答曰:“不可逃之物。”是啊,情不可逃,也不能够逃。人纵使能够相忘于江湖,情却是比江湖更大的。既然不能够逃,像没有停息的暴风雨,那么何不学学大雁,勇往直前,直面困难?
东边日出西边雨,愿你一路向东,终有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