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没有接我电话，也没有回我微信，我还没想好要怎么继续跟她解释，只是觉得不能就这样跟她断了联系，我怕联系断了，关系就断了，友情也就断了。心有不安的，也不止跟黄莺的友情，她说郑泽阳从小道八卦知道了我跟申尚风有一腿，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小道八卦，从哪里出来的小道八卦，我还没找到，我还得通过她向郑泽阳问出来。

我没有郑泽阳的联系方式，从黄莺跟他认识到结婚，我才跟他见过两次面，上一次见面是三年前的毕业典礼，黄莺把“不到最后决定，不让我们见真人”的郑泽阳带到了毕业典礼。我对郑泽阳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游戏公司的业务经理，他为什么会留意到尚风集团，为什么知道跟尚风集团有关的小道八卦？我突然觉得后悔没留他的联系方式，当年跟我、黄莺同住一个宿舍的女生向我们哭诉，她的闺蜜抢了她的男友，黄莺义愤填膺地代她骂了她闺蜜、她前男友，黄莺的义愤填膺不像是为了安慰她而假装出来的，为了避嫌，避免可能会出现的麻烦，我一直没留郑泽阳的联系方式，这下可倒好，黄莺不肯理我，我也失去了第二条有效知晓她情况的途径。

“你跟申尚风分了没？”过了两周，黄莺在微信回了第一条信息。

“还没有。”

“打算什么时候分？”

“还不知道。”

“你喜欢他了？”

“我感觉是有点。”

“我国庆过去找你！”黄莺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没回别的信息了。

离国庆假期还有一个多月，也许一个多月后我能给到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吧？林枫又申请了一个月的假期，要九月份才能回来，我还得保证接了两个人的工作后，效率能跟得上，兼着申尚风秘书、情人两种身份，申尚风没提过要给我找帮手的事情，甚至连薪酬、季度奖金都没变，只是不时提到“这个工作可能有更好的方式去完成”、“你的工作效率还需要提升”、“你应该学会去找帮手”，他终于提到“找帮手”了，是要我自己去找。他倒是不介意被其他人看到我坐上他的车一起离开，可他始终没表明我跟他的关系，“女朋友”这个词回深圳后从未被提起过，也许在我不熟悉的陌生人面前他才会提这个词，也许在陌生人提了这个词也没什么关系，也许在云南提了这个词都是他为了方便而随手提来当挡箭牌的。黄莺说的也许是对的，或许我只是申尚风随手可出的感情投资对象，花费最少、回报率却不低的一个投资，他可是个精明的商人。我真的喜欢比我大了二十一岁的申尚风吗，林枫提醒过我要考虑清楚，也许她早就看清了。

倪虹要过来尚风集团总部。申尚风昨天告诉我，倪虹今天下午1点到深圳，要我安排接机，他上午外出，还不确定下午几点能回到公司。我和公司行政司机12:45到的宝安机场，他去找停车位，我先过去机场出口等倪虹。

1:16分，倪虹出现了，白色上衣，白色绑带长裤，厚底白色鞋不时从库褪下露出，红色的斜纹软呢夹克披挂在双肩，推着黑色的大行李箱，行李箱上搭挂着红色的手提包，一扭一扭地往出口走来。深圳的九月，酷热难耐，她倒有心思给自己披挂夹克外套，果然是混时尚圈的人士，可真会给自己吸引眼球，要是她再给自己戴上个墨镜，也许就要被当成是哪个明星了。倪虹是个漂亮的女人，上了四十的年纪，面容、身材依然姣好，“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话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她自己应该很清楚这点吧，所以非常张扬着自己的这个优点。我发现有人举着手机向她拍照，有偷拍的，也有明目张胆停下脚步拍的。

“倪总，我在这边！”她走近了，我喊了一句，她转头看了一下，走了过来。

“下午好，倪总。”我伸手去接她行李箱的拉杆。

“下午好，谢谢啊。”她松开握着拉杆的手，“好久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谢谢。再漂亮也不及倪总您的魅力。”我笑着说。

“皮肤变好了，看着更有光泽弹性。”她端详着我的脸，“是跟申总在一起的作用吧？”

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涨红，我看着她脸上挑衅似的不怀好意的笑，“倪总怎么提起这事？”

“我得确认这其中有没有我的功劳呀，好向申总去邀功。”她笑着说，“就你一个人来的？”

“司机在那边。您吃午餐了吗？申总现在还没回到公司，要不我们先去吃午餐，或者先去酒店入住？”

“不用了，我晚上10点的飞机回上海，直接去你们公司吧。”

“好的。”

我们从机场回去路上，申尚风来电说他也在回公司路上，倪虹问我拿过电话说要跟申尚风讲两句。

“申总呀，是倪虹！我在机场见到上官小姐了！”“嗯，让上官小姐来接我，这我可受不起啊！”“嗯嗯，我刚还跟上官小姐说，她变得更漂亮了！”不知道申尚风在那边回了什么内容，倪虹发出一阵哈哈哈的笑声，嚣张的笑声，不知道她是笑给申尚风听的，还是笑给我听的。

司机在后视镜中看着我们，笑声结束，倪虹跟申尚风又闲聊了几句，把电话转交给我。

“小薇，我可能迟点到公司，你们到了后直接带倪总去我办公室。”申尚风在电话那边吩咐道。

“好的，明白。”申尚风在那边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放进了包中。

“申总现在还是经常出差吗？”倪虹问了一句。

“是的。”

“他出差时，你有跟他一起吗？”

你怎么又要谈这个话题，我在心里不满地白了一句。司机应该是听到了，他在后视镜看了一眼倪虹，倪虹面带微笑地回敬了他一眼。

“有时候会一起出差，”你能不能换个话题，“我是申总秘书，有时候需要到现场协助工作。”

她鼻孔像是哼出一个“哼”的冷笑。“那辛苦你了，看来申总对你也不够好呀，当秘书，又当......”，“又当”后面的话她停住了，我知道她是故意停住的，说话说一半，故意吊人胃口，不过这车里的观众只有我跟司机，我当然知道她的“又当”后面会是什么词，也许是她发现没必要吊车里司机这个观众的胃口，吊他的胃口，有失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停住的。“Mary，我要眯眼睡一会，到了你叫醒我。”

“好的。”你还是睡着吧，她靠着车背眯上眼，我跟司机比划了一个要安静的手势后，从包里重新掏出手机。

我还在申尚风的办公室安顿倪虹，端来一杯咖啡，又在煮水泡茶，申尚风回到了，走进办公室，直接坐在倪虹对面的沙发。在申尚风、倪虹面前各放了一杯茶后，我走出办公室，关上门。

“小薇，你也进来吧！开会。”申尚风突然站在总办办公室门口，说道。

“好的！”我拿着笔记本、笔记本电脑跟在他身后进入他办公室。做会议纪要是作为秘书的我的日常工作，用得上我的会议，看来倪虹这次匆忙在深圳停留并不是为了叙旧，他们还是有要事谈的。

倪虹是刚从欧洲度完假回来，她这次在欧洲度假，跟法国华人设计师里昂.叶谈起了上海Wo+联合发布会的事，里昂.叶表示感兴趣，也想跟尚风集团合作，做欧洲华人的生意，想试试能否把玉石首饰生意在欧洲做起来。但是有两点，尚风集团只能供货，不能对外宣传自己为他供货；尚风的设计团队要配合他的团队做设计，他认为现有的玉石首饰设计不够新潮、时尚，他的设计团队不太懂玉石性质，不太清楚玉石的切面、打磨工艺之类，他的团队配合给出创意，尚风的团队负责执行打造产品。

里昂.叶同名品牌Lyon Yip我是有听过的，做礼服、礼裙为主，整体风格偏向名媛、贵妇、淑女风，不算很有名，但也算有名，前年的戛纳电影节，国内一个知名女星穿了他家的礼裙走红毯，那件事倒是让Lyon Yip品牌在国内刷了一波热点。让尚风集团供货不露名，这点倒不难接受，毕竟跟国内靠前的那几个珠宝品牌合作也是这种形式，让尚风的设计团队配合里昂团队反而有点难，去年跟Wo+合作已经验证过这点，跟Wo+合作好歹尚风还是能露面的，跟靠前的几个珠宝品牌合作不能露面，但起码他们没有过多地左右尚风的设计团队。尚风集团在打造自身珠宝品牌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听着申尚风接下来要怎么做这个决定。

“跟里昂合作倒也不坏，可以让我们设计团队学学他们的创意。”申尚风呷了一口茶，“比我们单独送人出去学习省成本。不过这事我还得在内部再商量，尽快回复你。”

“好啊！我这次也还是先来打个前阵，有需要的话，到时你们跟里昂面谈，我约时间。”

“就这么说定了。”

“嗯。”倪虹也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我伸手过去，要重新倒茶。倪虹在桌面敲了一个扣茶礼，站了起来，走出办公室门口，“洗手间在哪里？”

“在那边。”我站在她旁边给她指方向，她去年和段菲过来三十一楼，也是找不到洗手间。

“你觉得怎么样？接受里昂的条件吗？”申尚风问道。

“我觉得你说得对，接受的话，学习他们的创意比我们送人出去学习成本低，但是得选好配合里昂的人，我觉得可以从深圳团队中选。”尚风集团的玉石设计团队分瑞丽、深圳两个团队，瑞丽团队年纪普遍比较大，切割、打磨、雕琢技术好，深圳团队年轻人为主，设计更具创意、时尚，但是深圳团队做的产品均价是没瑞丽的高的，那些昂贵的大摆件，精品毛料，通常都是由云南那几个出名的大师出手做的，深圳团队甚至是拿瑞丽那边的角料来和银饰、金饰搭配着做产品。

“嗯。”

“对了，倪总说她是晚上10点的航班回上海。”我说道，现在已经6:26了。

“你在楼下要隔包间吧，晚饭后再送她去机场。”

“好的。”我正要走出他办公室，又扭转头来问了一句，“申总，晚上跟倪总吃饭，我需要过去吗？”

他像是惊愣了一下，“你晚上有事情吗？”

“没有，只是想确认一下我要不要过去。”我突然想到，也许倪虹也是他曾经的感情投资对象，跟温雯、申思凯合照里年轻的申尚风，浓眉大眼，却不失俊朗，哪怕是现在，略带双下巴、微微发福、腆着不明显肚腩的他，说不上英俊潇洒，却又流露出一种说不清楚的吸引力，大概是一种集样貌、金钱、阅历、事业、功名于一身的吸引力，一种极易挑起女人好奇心的吸引力。倪虹倒是看得开，到现在还跟他保持着这么好的关系，倪虹估计不喜欢有她跟申尚风在的地方出现一个我吧？

“去啊！为什么不去？”

“去哪里啊！”倪虹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去楼下吃饭，今晚带你尝尝滇菜！”申尚风说道。

“噢！吃正宗的滇菜！我好期待哦！”倪虹几乎是用少女的惊喜口吻说出这话，不谈工作时的倪虹原来是会撒娇的，会在申尚风面前撒娇，“上官小姐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嗯，一起去。还有刘琳，我让她也一起过来，她说好久没见到你了。”申尚风说道。

“哦！原来这样子，挺好的，确实好久没见她了。”

“那我先下楼安排。”我笑着说道，走出申尚风的办公室。

申尚风去北京开会，是玉石协会那边的会议。跟倪虹一起吃饭那晚，申尚风跟刘琳提了里昂.叶的合作意向，刘琳过后问我拿了会议纪要看，又让我找了一些资料，申尚风还没回深圳，在周一早上高管会的最后，刘琳提了这件事。

大部分人对这件事倒是没多大意见，大不了就是多一个要求自己供货却不给留名的客户，表示会支持、可以尝试合作，或者申总最终定主意就好；也有人提出了要明确是哪些设计师负责配合，总不能让尚风集团的一百多个设计师候着配合。设计部负责人凌云海对这事是持反对意见的，他表示不能让公司的设计团队成为里昂.叶的附庸，设计团队的创意、专业应该得到更多的尊重，接受里昂.叶的条件可能会打击设计团队的信心，联合Wo+发布那次让公司品牌在时尚圈留了点名气、公司现在重点是打造好品牌、保护好设计决策和说服客户让其相信我们做出了正确的设计决定等等。

凌云海平时在高管会上很少发言，他是一个设计师，却因为当了设计部老大而被拉来听其他部门老大东一句西一句谈论经营管理上的事情，他平时对那些经营管理上的琐碎实事是不屑的吧，这件事是跟自己部门有重大直接关联的，他才那么用力表达完自己的意见。刘琳回复他说理解他的意见与担忧，她也觉得他讲得有力，公司确实需要加强打造自己的品牌，但她更看重的是，跟里昂.叶合作有帮公司开拓欧洲市场、做欧美人生意的可能性，她的意见是，可以一试，不过最终还是得申总来决定。刘琳这么一说，凌云海倒不好说什么了，点头认可刘琳的意见，不过也强调了要明确好配合的设计师名单，由他来选定。刘琳笑着说，设计师名单当然是由他选定，他听了后终于满意地笑了。

黄莺跟我说她30号晚上到宝安机场，她是一个人过来的。我问她郑泽阳怎么不跟她一起来，她说她是要找我说清楚申尚风这事的，不需要郑泽阳在场，我笑呵呵地说郑泽阳估计是要骂我了，为了跟我说这事，他整个假期都被你抛弃，黄莺骂我说道“知道就好”、“就怕我费尽口舌还是拉不回傻乎乎陷进申尚风套路的你”，我笑着说不会的，她骂我说你看看你现在迷迷糊糊地，还说不会，她让我30号跟她碰面，和她一起住酒店。

我跟申尚风说了黄莺国庆假期过来找我，黄莺是我大学好朋友，国庆假期我要陪她游玩。我以前没跟他提过黄莺，我很少跟他提自己的事，大学的事，家里的事，一般都是他问起，才会简单说一下。申尚风也几乎不提他自己的事，过往的事，我们在一起谈论最多的是公司的事、当下发生的事以及计划的事。我会不时偷偷打探他过去的事，像他这样的人物，过去肯定是有故事的，而像我这样的人，过去是没什么值得打探的。

“她就这么重要吗？你整个假期都要陪她。”申尚风坐在沙发上，一边翻书一边轻描淡写说道。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带着不满的，是要我衡量一下黄莺跟他哪个更重要，但是他不屑在自己的话语中拿黄莺跟自己相比，他是高傲的，但是他一般不直接表现出自己的高傲。“黄莺是自己过来的，她老公没跟她一起，她难得来广东看我，我陪她几天都不行吗？”

“那我呢？整个假期一个人过？”

“你可以找点别的消遣啊！比如说去观澜湖打球。”他有打高尔夫的习惯，有几次还拉着我过去深大的练习场当他的啦啦队。

“她一个人过来找你做什么？”

“她有事情要跟我谈。”

“什么事情，要谈七天？”

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他，黄莺要找我谈的事情跟他有关。“不需要七天。我们在深圳待几天后会过去广州一趟，找同学叙旧。”

“那你是打算让我一个人过这个假期了？”他把手中的书合上，放到一边说道。

我突然觉得好笑，他该不会是在认真生我的气，在吃黄莺的醋吧，突然又想到我跟他在一起也不过快到一年，我还不够了解他，而黄莺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兼同学，我决定先听听黄莺的意见，也许黄莺说得对呢，也许跟黄莺谈过后我就下定离开他的决心呢。

“除非你是自己想一个人过，我相信你会找到满意的消遣活动。”我笑着说道，假装打了个呵欠，“我困了，不说啦，就这么定了吧。”说完，我走入房间，躺在床上。

黄莺一开始是想过来我这边住的，但是公寓里到处有申尚风住过的痕迹，我总不能把他的衣物、鞋子、洗漱用品、剃须刀、剃须膏都藏起来或扔掉吧，我并不想让黄莺看到这些，跟她说还是住酒店吧，定了在深圳北站附近的酒店。

29号晚上收拾了两套衣服，早上带着回公司，黄莺是晚上7:40到机场，6点多，申尚风办公室的三个人走了出来，尚风集团的所有首饰门店、柜台在国庆期间都参与做活动，营销部的人在跟他汇报最新的情况。我过去敲了两下玻璃门，“我先走了？这两天会跟黄莺在一起，我不回去公寓住。”其实昨晚收拾衣服的时候已经跟他说过，我还是决定再跟他说一下。

“你们打算去哪里玩？要开车吗？”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他的办公桌，大概是要拿车钥匙，楼下停车场停着几辆他的车，公寓里还放着其中一辆的钥匙，他说让我选一辆来开，我选了那辆看起来最低调的黑色MBZ轿车，开了几次出去后，才想起来去看一下车的价格，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于是那辆车就又被闲置在停车场。听说男人对车的热爱，不亚于女人对衣服、包包、首饰和化妆品的狂热，可申尚风车的方向盘大部分时间是在叶师傅手上的，他对车的热爱大概就是要过过手瘾吧。

“不开，谢了。那我先走了，拜拜。”

“好，什么时候去广州？”

“还没定。我先走了，不然赶不及！”

“拜拜。”

我出门还是迟了，的士开了十分钟不到就开始堵车，红澄澄的一片。“现在出城的人多呀，我们怕是要堵到国庆节了！”司机笑呵呵地在无奈偷乐。我打开车窗，隔壁的两辆车也开了车窗，有一辆是女司机，车后面好像载着一个孩子，她反反复复看着手机，一会对着手机说话，一会向车的前方眺望，一会又往后扭头安慰孩子，她倒是没注意到我在看她，对着手机大声在讲话，大概是在跟谁讲述着堵车的浩浩荡荡。

黄莺电话告诉我她已经下机了，我说我还堵在路上，可能要堵到国庆节才能见到她了，她笑着骂了我一句傻子，我把酒店地址发给她，让她自己先打车过去。黄莺跟我说她已经到酒店了，我说我这边刚找到路口调头回去，现在进城的路也堵了，真要国庆节才能见到她了，是我错了，会带点酒回去给她赔不是的，她在电话那边哈哈笑着。

电话响起嘟嘟嘟的显示音，是陌生的号码打入。“黄莺，我有新电话打入，先挂了啊！待会到了酒店再跟你说！”

黄莺爽朗的笑声随着我按下通话结束键消失，“喂，你哪位？”

“我是郑泽阳，黄莺去深圳时把你电话发给了我。你见到黄莺了吗？我打不通她电话。”

“她到了，已经在酒店，我正在过去找她。”黄莺是因为在跟我通电话，才没接郑泽阳电话的吧，也是够巧的。

“那就好......”

“你怎么不跟她一起过来？”

“她说要找你谈事，我过来不方便，不让我过来，她下午才告诉我到深圳的航班信息。”

“这样子！太任性了！”

“嗯，你们什么时候能谈完？可以把你们住的地方发我一下？我过去找你们。你知道她怀孕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我真的不知道黄莺怀孕了。

“两个月多点。你知道她要找你谈什么事的吧？”

“我知道。”

“不要让她太激动。我上次告诉她时她激动得就差没摔东西，隔了半个月，去医院验过才知道那时已经怀孕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说道，“对了，黄莺说你是从小道八卦看到信息的，可以说一下是什么小道八卦吗，或者把链接发我一下。”

“其实我是不经意看到的，在去年Wo+发布会的一条新闻后面的评论，当时有截图发黄莺，我看看还能不能找到。”

“那你发我一下，谢谢。”

“不客气。记得把你们住的酒店发我一下，我订票过去找黄莺。”

“好。”

到达酒店时已过9点，黄莺接过我手中的包包假装在找酒，我跟她说了郑泽阳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已经怀孕的事，问她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就一个人跑过来。

“你跟把我们住的酒店信息发郑泽阳了？”

“对。”

“多事！”

“他担心你啊。”

“我还担心你咧！”

“那你也是多事！”

“你要是听我的话，跟申尚风分了，我这趟就不会多事了！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我先带你去吃东西吧！饿坏了你这个孕妇，我可担当不起。”

“你别扯开话题！”她拉着我的手嗔了一句。

“我没扯开话题，我也饿了，晚上还没吃东西呢。”

“你这个傻子！”

“你还不是一样，是个傻子！”

“我们都是傻子！”说完，她咯咯地笑了，我也跟着咯咯地笑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继续跟申尚风在一起吗？”黄莺在旁边挽着我的左手，在大学时我们也喜欢这样挽着对方的手臂走。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我跟黄莺坦白了跟申尚风在一起的事情，九分带真一分带假，中间也隐去一些事情，隐去了去过缅甸、去过申家的事。

“你完全可以找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人来喜欢，可能没有申尚风成功，但是他真的爱你才是最重要的。”黄莺停住了脚步，一脸认真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跟夏辰煜分手。”

“缘分吧，凑巧的缘分。”我笑了一下。

“缘分？跟夏辰煜的缘分，还是跟申尚风的？”

“跟申尚风的。”

“那夏辰煜呢？因为他不如申尚风有钱、有能力，就没有缘分可言么？”

夏辰煜是我的大学男友，初恋男友，经黄莺推荐认识的男友。大二那年，黄莺跟我吹嘘说她从一堆人里精挑细选出一个不错的男生，问我要不要认识一下，我说这么好的男生为啥你不留给自己，她说她倒是想留给自己，留给自己脚踏两条船，或者先把现男友解雇了也行......夏辰煜跟我们同届同学院，黄莺没跟我提到他前，我已有偷偷留意他，学院有些选修课是几个班一起上的，他在课上有时会突然回应讲师几个问题，引得大部分的目光都转向他，他是经管学院宣传部副部长，他还喜欢弹尤克里里，有次还在学院活动上来了段尤克里里solo。我跟他在一起时，除了一起上课、泡图书馆、到校园各处逛逛坐坐，偶尔还会一起出去兼职，他会到我兼职的地方等我回去，我会等着他骑单车或开电动摩托过来，他家境不好，是家里的长子，这是我们在一起后才知道的。我们是在大四那年决定分手的，他想毕业后回他老家甘肃，我说我要留在广东，他说他不能不管他家人，我说我不想离开我的父母；他说他也不想我牺牲我的家人，和他一起回甘肃，但是他没办法，我说我并不打算牺牲我的家人，跟他回甘肃；我们分手了，听说他回甘肃参加公务员考试；论文答辩结束，拿到毕业证书，离校前我梳理了一遍通讯录，把他的微信、QQ、电话都删了。

“这是两件事。”

“你还是以前的上官薇吗？还是我认识的上官薇吗？”

“人是会变的，黄莺。”

“你对我也会变吗？”

“我希望我对你永远不会变。”是的，我对你已经变了，但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夏辰煜后来通过其他人联系我，问过你的情况，问我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你说了？”黄莺代同宿舍女生骂了她前男友后不久，夏辰煜跟我说黄莺删了他微信，又不说是什么原因，怎么都不肯通过他的加好友申请。

“说了，我说你在深圳，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谢谢。”我现在并不想让太多人，尤其是以前的同学知道我在尚风集团的事。

“听说夏辰煜在甘肃考试时遇到黑幕......”

“黄莺，我们不提他了，好吗？”我决定把他微信、QQ、电话都删了的时候就决定以后不再提他。

她愣了一下，“你不想提那我们就不提。”

我们挽着手，又走了一段路。今天才1号，世界之窗的人流已超出我的预想，票是提前半个月买的，验票进到园区才发现熙熙攘攘的人流，我跟黄莺在人流中走走停停，彼此都无心思钻进人群，挤到景点前面去近距离观赏或拍照。

“那申尚风呢？你不打算让我见一下他吗？还是他不想见我？”

我愣了一下，“公司国庆期间有大型销售活动，他还在忙，估计没空。”我确实不打算让黄莺见申尚风，我也不知道申尚风想不想见黄莺。

“果然是大老板，呵!”黄莺不屑地笑了一下。

我想要是申尚风见到黄莺，会不会也用这种不屑的笑来对她，“他确实挺忙的。”

“他忙不忙我也不知道，也管不着。但你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你吗？要不你跟他走到现在就算了？”

“黄莺！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处理好的。”

“你也知道我在担心你，可惜你不领情。说真的，我对他没有好感，”她松开手臂，面对着我，双手按在我的肩上，“趁着现在陷进去不深，离开他好吗？”

“我......我考虑一下。”

“唉。”黄莺叹了一口气，“希望你能尽快考虑清楚。明天郑泽阳过来，你也不想有他在时，我说太多这事吧。”

“嗯，还是你理解我！”我挤出一个笑容。

“我是你好朋友，当然理解你啦！”她把手臂伸过来，又挽住我的手，并排往前走。

我在想着要不要让黄莺见一下申尚风，夏辰煜是经她“精挑细选”的，申尚风也要让她过一下眼吗？她在旁边跟郑泽阳通电话，我打开微信，要不还是让黄莺见一下申尚风吧？

“黄莺想见你，你方便吗？”我在手机键盘敲出这句话，发送了出去。

“为什么要见我？”

“因为你是个大人物，就想见见你，嘻嘻”

“还有呢？”

“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

“嗯。”

“就想见见你。”我把后面“想看看我的男朋友”删去了。我不太确定黄莺见到申尚风后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那你想我见她吗？”

“你方便的话，可以见一下吗？她是我的好朋友。”

“你们在哪里？”

“世界之窗，你呢？”

“公寓。我过去找你。”

“这边很堵车，定个地方，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没事，你在那边等我。”

“好。”

退出微信，黄莺还在跟郑泽阳讲着电话，我拿起景区指引图，找去出口的路，我们正在非洲区，还有欧洲区、美洲区、科技娱乐区、雕塑园没去，又打开导航软件，看这个时候从公寓过来这里要多久，要是能走得快一点，我们应该还够时间去剩下的景区里走马观花一遍。

“郑泽阳明天下午才到，他没买到机票，坐高铁过来的。”黄莺走回来说道。

“嗯。”

“我想后天回学校走一走，这个时候去香港应该也很多人吧？”

“对！香港会很多人。”

“那就不去了。你要一起回学校看看吗？”

“可以啊！”我放下指引图，“对了，黄莺，申尚风正在过来接我们。”

“哦？不是说不见吗？”

“没说不见啊，他是刚从公司那边过来，今天还在忙呢。”

“哦。也好，在郑泽阳过来之前见见申尚风，我也有个底。”说完，她笑着看我。

“你会跟他说什么吗？”

“你觉得我会跟他说些什么？”她笑嘻嘻看着我。

“我不知道啊！你要嘴下留言啊！”黄莺的嘴炮功夫我是见识过的，我也担心她话说过头了，申尚风会来反将一军，他教训起人来是于无形中的，我不想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给彼此留下不好的印象。

“哎哟，你这算是在维护他吗？你才跟他认识多久呀！”

“四年多啦！跟你差不多！”我笑嘻嘻说道。

“我跟你可是认识了七年！比他多三年好不好！我还是你同学兼好朋友咧！能一样吗？”黄莺嚷着喉咙说道。

“好啦好啦！我们先去逛逛吧，他没那么快到。”我拉着她往前走。申尚风还是和我在一起快一年的男人，确实不一样，我在心里说道。

已过下午六点，景区人流好像更多了。十月的阳光是毒辣的，好不容易多了几分清凉，人群像是从一处处避暑地突然同时出走，涌进本就不稀疏的人流中，挨肩擦背，熙熙攘攘，无法满足近距离欣赏景点的出游初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成为这热热闹闹景点的一部分。

“我们是来看人头的！你看，人头涌涌！”我笑着说。我们刚走到美洲区，还有科技娱乐区、雕塑园没去，可我连去走光观花一遍的耐心都没了。

“我们出去吧！我不想走了！”黄莺小声说道。

我才发现黄莺脸色有点苍白，怀孕两个多月，怕是空气不好导致的。“黄莺，你没事吧！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我们出去吧。”

“嗯。”我想着申尚风也该到了。走到景区门口，拍照发给他。

黄莺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轻拍着胸口喘气，不时像是有轻微作呕的打算，我对照顾孕妇没有经验，在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她总是笑着说还好。坐上申尚风的车，黄莺不时还在干呕，申尚风从前座递给我一个袋子，我撑开袋子，黄莺拿着它放在下巴处，对着袋子呕吐，我受不了别人在身边呕吐，侧着头往她那边递纸巾。从商场洗手间漱口后，黄莺总算是好了点，有了力气来说玩笑。

“你还是那么弱鸡！我吐就好了，你干嘛要跟着吐！”黄莺一脸嫌弃鄙视的笑。

“我哪里有吐啊！还好郑泽阳明天要过来，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你这个孕妇。”我吐着舌头说道，回敬了我对她的鄙视。

“我不需要你照顾，你让我少担心些就够了！”她还是一脸笑嘻嘻。

“对对对，我真是个爱添麻烦的女人，让一个孕妇来担心我。”我也笑嘻嘻说道。

回到座位，申尚风已叫来了热茶，一个水果盘，服务生站在他旁边，候着在点菜。桌子是靠窗的方桌，我和黄莺一起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黄小姐，辛苦你从杭州过来了。”申尚风说道，把菜单递过来，我接过菜单，摊开放在黄莺面前。

“也辛苦申先生你百忙之中出来见我了。”黄莺弯着嘴角说道。

“现在放假了，我不忙。”

黄莺笑了一下，没立刻接话。“我们先点菜吧，黄莺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我插入一句。“黄莺怀孕了。”我看着申尚风又说了一句。

“哦，那真是挺不容易的。”

“没有什么容易不容易的，我这次来深圳就是为了小薇，和你的事。”

“黄莺！”黄莺双手枕在菜单上，眼光直直看着申尚风，我有点担心她接下来的话和行动，伸手按在她大腿上。

“我和小薇的事，你也要管吗？”

“对！我要管。”

“说说你要管的理由。”

“她是我同学，我好朋友，我信不过你，我不放心她跟你在一起。这些理由够了吗？”

“不太够。你信不过我什么呀？”

“信不过你这个人，你有太多的东西都不能信。我不是小薇，我看得比她清楚。”

黄莺为什么说比我看得更清楚申尚风这个人？我坐在旁边，听着这两个人一来一往说着关于我话，不知道该不该插话进去，阻断他们继续关于我的话语。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个私心，我想看看申尚风对黄莺问题、话语的反应，我决定不打断他们的谈话，眼睛看着另外一边，一会瞥了瞥黄莺，一会瞄瞄申尚风。

“我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信的，你没说清楚。”

“比如说，你玩弄感情的手段，你是个情场高手。”黄莺加重语气，把后两句说出来。

我感觉心脏在揪紧了，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心里还是会紧张，我把目光瞥向申尚风。

“小薇在感情上太单纯了，我不希望她受伤害。”

黄莺说这话，算是在暴露我的弱点吗？我瞄了一下黄莺，不懂她说这话的意义。

“那你想怎么管？”

“你离开她！”

“你怎么不问问小薇，愿不愿意离开。”

我瞥见申尚风在看着我，我把眼光移开了，落在桌面，假装没见到他在看我。

“我自然会问她，就是希望她离开时，你能放开她，不要再用一些花言巧语诓骗她留下来。”

“小薇，我有用花言巧语骗你吗？”申尚风说道。

这下我没法装没听到了，我暗暗咬了咬下嘴唇，“我们要不先吃东西吧，我饿了。今天不想谈这个问题。”说完，我转头看了看黄莺。

“我吃不下。”黄莺说道，把菜单合上，推到桌面一边。

“黄莺！”我皱着眉心，叫了她一句。

“小薇，我是为你好。你今天得做个决定！”

“要是我不给她走呢！”

黄莺看着我的眼光瞬间转开了，“你凭什么不给她走？”

“我舍不得她。”

“舍不得她什么？”黄莺还在追问，那也是我心里的追问。

“这不关你的事。”

“小薇？”黄莺向我投来一个严肃的眼神，我知道她在追问要我今天做的决定。

“我现在做不了决定......黄莺。”

“好吧，那我们走吧。”黄莺抓起我按在她大腿上的手，站了起来，我跟着她站了起来。

“那我们先走了。”我看着申尚风说。

“你们住哪里？我送你们过去。”

“不用了！”黄莺说完，拉着我走开。

我看着黄莺的后背，跟着她的步伐在移动，我想回头看一下申尚风，但我不想被他看到我回头看他，我没有回头，跟着黄莺走出餐厅门口，走到外面，坐上黄莺拦下的的士。

“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申尚风......可以看得出，申尚风也喜欢你，但不是爱。”黄莺看着我说，“想让你爱上一个人也是不容易的，你跟申尚风现在是......算是平手吧。”

“黄莺，那我该怎么办？”

“这还是得你自己下决心啊！小薇。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我觉得自己现在，不想离开他。”我小声说道。

“你得考虑清楚啊！小薇。”黄莺握着我的手掌心说道，眼里满是担心和惆怅。

黄莺在浴室洗澡，我打开微信，申尚风发来留言。

“我明天在公寓等你回来。”

“你明天回来的吧？”

“你明天回来拿衣服吗？要不我把干净衣服送过去给你？”

“有空回复一下我信息。”

“我想你了。”